郝建平噗通一声跳进了水里,向着哄叫着四散奔逃的小孩子们追去。
打水仗,是郝建平小的时候最爱玩的游戏之一,现在好不容易又重新回到了童年,如果不好好的放纵一下自己那不是亏了么。
郝建平的水性可不含糊,以前到省城去打工的时候,他还曾经在一个游泳场里做过一段时间的救生员,现在重生回来了,水性可没有留在未来。
一个猛子郝建平就潜到了郝建军的脚下,自己这个大哥可是始作俑者,第一个向自己丢烂泥的人就是他,报复的第一个对象自然也就非他莫属了。
郝建军正踩着水四处张望着寻找郝建平的影子,从郝建平下水的地方到郝建军这里有十来米的距离,他可不相信郝建平能一个猛子扎到他跟前来。
“哎呀”,一声惊呼,郝建军只觉得脚上一紧,一股强大的拉力拽着他的脚使劲向河底拖去,郝建军只来得及惊呼一声,就咕噜咕噜冒着水泡沉了下去。
郝建平猴爬树一般爬着郝建军的身体露出了水面,仰着头哈哈的笑了起来。眼前这群河里的半大小子在他眼中都是小屁孩,跟我斗,你们还嫩了一点。
“小兔崽子们,都给我滚上来,快点,要开闸放水了。”水闸上一个中年男人扯着脖子吼了起来。
上头打电话过来,上游水库下午四点要开闸放水,郝家窝水闸的管理员偷懒,早早的就已经把水闸打开了,然后跑回家睡了一个午觉,一觉睡醒了这才赶了过来,不过时间上也来得及,现在才不过三点半而已,只要把河里的这帮小兔崽子们轰上来他的工作基本上就算完成了。
管你放水不放水的,河里的孩子们可不管你那一套,已经下来了,不玩痛快了怎么可能爬上来。
水闸管理员一看孩子们不理他这一套,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哈腰从地上捡起了几个土坷垃向河里扔去。
他对怎么治这帮秃小子们早就已经轻车熟路了,扔坷垃,抱衣服,百试百灵。
“二蛋,给我滚上来,不然一会儿我去告诉你爸爸,让他给你做一顿红烧肉吃。”
屁股被棍子打红了,自然就成了红烧肉了。
“还有那个谁,大林,滚上来,不然一会儿把你衣服抱走。”水闸管理员开始一个个的点名。
孩子们嘻嘻哈哈的和管理员斗着嘴,他们也知道最后落败的人肯定是自己,现在不过是拖延一下时间而已,能多在水里耍一会儿就多耍一会儿,其实这就是他们的要求。
“哥,上去吧,要放水了。”郝建平推了一把刚刚从水里冒上来正一个劲咳嗽的郝建军。
“上去?门都没有,你灌了我好几口呢。”郝建军眼睛通红,眼泪横流,他张牙舞爪的向郝建平扑了过来。
郝建平呵呵一笑,一个猛子潜到了水里,滑溜得如同一只泥鳅一般从郝建军的手指缝里挣了出来,向着岸边潜了过去。
“我草,这个小子啥时候水性这么好了。”郝建军望着从岸边钻出来的郝建平,郁闷的骂了一声。
原先一直可是自己欺负这小子的,没想到今天却被这个小子给欺负了。
郝建平抖落着身上淋漓而下的水珠,三把两把蹬上了裤子,那啥,小鸟再小也是小鸟不是么,咱可是二十九岁的大男人了。
水闸管理员定睛看了一眼郝建平,呵呵笑着冲着他点了点头,转脸又冲着河里的孩子们喊了起来:“小兔崽子们,你们看看,人家乡长家的娃就是比你们懂事儿,赶紧滴,全都给我滚上来。建军,你再不上来看你爷爷回头怎么收拾你。”
郝建平笑着摇了摇头,起身去收拾不远处大柳树下的鱼竿,对于水闸管理员这样着了痕迹的马屁他根本就不感冒。
水闸后面连着一道百米长的过水涵洞,涵洞的另一端是一个扬水站,功能就是调整河道两头水位的,是河道上关键的水利枢纽设施。
郝建平还没有走到放着鱼竿的大柳树下,突然从涵洞里传来一阵寒冬腊月北风呼啸般的呜咽之声。
“不好。”水闸管理员匆忙之间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手腕上的手表,15:45分,距离开闸放水的时间还有十五分钟,可是涵洞里传来的这个声音分明是放水的声音,而且以他的经验,他知道这次放水的水势还非常大。
不是说四点么?不是说只放一米水么?
不过水闸管理员现在根本就已经过没有时间考虑这些事情了,自己偷了个懒,提前把水闸都摇起来了,按照以往的惯例,哪一回儿都是平平安安的,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一次祸事就找到头上来了。
“快上来···快上来···放水啦···”水闸管理员脸色变了,声音也变了,他拔脚向着河里奔去,河里还有二十来个孩子呢。
水闸管理员的脸色变了,郝建平的脸色同样也变了。他顾不上再去收劳什子鱼竿,也拔脚向着自己刚才上岸的河边跑去:“哥,快上来,放水啦。”
孩子们游泳的地方就在涵洞的出口处,这里有构建的石头堤坝,是孩子们游泳的首选之地。
河里的孩子们已经吓傻了,从涵洞口,他们已经可以看到涵洞里滚滚而来的水浪。
水猛如虎,这是古人对大水形象的形容。
浊浪涌出了涵洞,扑面向那些孩子们压去。
“快跑呀。”不知道谁一声惊呼,水面上浮着的那些小脑袋如同受惊的鸭子一般扑棱着向岸边冲去。
近水楼台的水闸管理员已经先一步冲到了水里,他慌乱的伸出手向那些惊惶游过来的孩子们抓去,也不管抓住的是什么地方,揪起来就向身后的岸边扔去,嘴里发出的声音已经完全变了音:“快上去···快上去···往上面跑···”
二十几个孩子,在瞬间就已经被大水淹没了十几个,强劲的水浪推着那些浮浮沉沉的孩子们向下游滚去。
“哥,快点上来。”郝建平站在齐腰深的水里,一把揪住了郝建军的头发,使劲的向岸上拽着。
人在惊慌的时候体力流失得特别快,郝建军在这群孩子中年龄算是比较大的了,而且他自从学校出来之后也跟着郝立国干了一年的农活,身强体壮,可是在刚才那种情况之下也被水流冲出来十几米,勉强才扑腾到了岸边,可是却已经没有力气再爬上岸了。
借着郝建平的力量,郝建军终于爬上了岸,不管不顾的趴在河岸的泥地上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河边已经乱成了一团,侥幸爬上岸的七八个孩子拼命的拖着哭腔喊叫着自己的同伴,还有孩子大声的喊起了救命。
原先孩子们游泳的地方已经被涵洞口涌出来的激流所取代了,那些没有来得及上岸的孩子已经被水流冲出了老远,正在努力的拼搏着想要靠近河岸,一向温顺和煦的河水此时在他们的眼中已经变成了一只择人而食猛兽。
郝建军已经是郝建平拉上岸的第二个人了,此时他根本就顾不上看看自己的大哥怎么样了,他几步回到了岸上,拔脚向下游若隐若沉的那些还在激流中拼搏的孩子们追去。
涵洞口狭窄,水势汹涌,进入河道之后也逐渐的缓了下来,可是水流依旧还是不小,有一些孩子已经被冲到了百米开外。
奔行二三十米,郝建平已经盯住了一个正努力向岸边扑腾的孩子,一个猛子跳进了水里。
“建平···咳咳···别去···”
身后传来郝建军断断续续的喊声。
郝建平已经再次变成了一个光屁股小屁孩,在奔行的路上他就已经把身上的衣服甩了个干净。
郝建平拼力的向那个浮浮沉沉已经力竭的孩子游去,在那个孩子再次沉到水里去的瞬间努力向前一扑,伸手抓住了那个孩子的胳膊。
那个孩子也就是十一二岁的样子,此时意识已经模糊了。
溺水的人有一个共性,甭管抓住什么,肯定会死一般的缠上去,哪怕那个东西只是一根根本就承载不起他体重的小木棍。
郝建平前世做过救生员,虽然并没有亲手救过一两个人,可是他的救生知识却是丰富的,接受的那些培训也并没有遗留在前世。
郝建平抬起稍显稚嫩的小手,干净利落的一掌切在了那个孩子的大动脉上,那个孩子连嗯都没嗯一声就晕了过去,郝建平调转那个孩子的身体,用臂弯夹住那个孩子的脖子,顺着水流努力的向岸边划去。
此时岸边已经有了闻声赶来救助的大人,郝建平绝对专业的救人手段也落入了人们的眼中。
在岸边大人们七手八脚的帮助下,郝建平和那个孩子被拉上了岸,郝建平顾不上喘息两口,跟着岸上那些奔走的大人们向下游追去。
河里,最少还有七八名孩子挣扎在生与死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