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建平和冯家善两个人打着机锋,话题绕来绕去的总是围绕着煤矿转悠,就是没有谈到该具体如何操作。
郝建平没有从冯家善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同样的冯家善也没有从郝建平的口中得到一点切实有用的信息。
眼看着一瓶巴巴瑞斯可已经喝完了,第二瓶也已经打开,郝建平也失去了再继续谈下去的兴趣,他微微一笑冲着站起身来斟酒的戴宝德摆了摆手:“这个酒不太适合我的胃口,今天就到这里吧,酒不再喝了。”
借酒喻事,郝建平已经把自己的意思表达得很明白了。
这个酒不合我的胃口。
戴宝德愣了一下,这可是我这家酒店里最好的酒了呀?
冯家善也收敛起了脸上的笑容,冲着戴宝德轻轻挥了挥手,他知道郝建平已经不耐烦了,如果再不拿出什么真章,恐怕今天的结果还是会一样,不欢而散。
冯家善沉思了一下,望着郝建平说道:“郝总,我们乡的情况我不知道你清楚不清楚。肃西煤矿是我们乡的支柱产业,围绕着肃西煤矿还有很多产业都在依赖肃西煤矿生存。现在市里对煤炭生产企业进行大整顿,肃西煤矿也在整顿之列,这样对我们乡的经济发展是非常不利的,我们希望市里能够尽早的给出一个办法,使肃西煤矿和那些依赖肃西煤矿生存的企业能够尽快的运转起来,这样对于安定民心也是有利的。”
冯家善这一番话怀柔并济,已经点出了安定民心的问题,言外之意就是如果不尽快解决的话恐怕会造成民心不稳,到时候如果出了乱子可就怨不得旁人了。
郝建平微微一笑:“冯乡长言过其实了吧?据我了解,马子城乡确实是有一些企业围绕着肃市煤矿生存,可是他们依赖的好像只是肃西煤矿的销售渠道而已。”
冯家善嘿嘿的笑了起来,冲着郝建平挑起了大拇指:“郝总明察秋毫,大家都是明白人,明人不说暗话。乡里确实是有一些小煤矿是挂靠在肃西煤矿上的。现在肃西煤矿进行整顿,已经影响到了全行业的生产销售,上千名的从业人员已经衣食没有了着落。乡里也曾经把情况向市里做了汇报,市里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现在百信矿业可是咱肃市煤炭生产企业的老大,我们希望听听郝总你对这件事情的态度。”
“挂靠?”郝建平似笑非笑的直接点到了关键词。
挂靠是改革开放之初诞生的一个新鲜事物。就是没有经营资质的企业挂靠到有经营资质的企业名下。向被挂靠方上交一点点管理费,利用被挂靠方的经营资质从事经营行为,实质上是一种变相规避政策的行为。
冯家善嘿嘿一笑,轻轻点了点头。大家都是明白人。说话也不需藏着掖着。
郝建平笑了笑:“据我所知,市里这一次的态度很坚决,要彻底关停所有没有达到标准的小矿井。”
“彻底?”冯家善也笑了,这两个字政府可没少说,但是每一次彻底的结果就是一部分人的口袋在一夜之间就膨胀了起来。前任的高市长可就最擅长玩彻底的把戏。
郝建平轻轻点了点头:“这一次恐怕是要炸毁所有不合资质的小矿井,查封所有有资质,但是安全不达标的矿井。”
冯家善呵呵的笑了起来。
每一次政府的态度都是这么坚决。
郝建平一笑:“据我了解,112团的战士至今没有撤走就是为了配合政府的这次行动。”
冯家善的笑声戛然而止,嘴角情不自禁的抽搐了几下。
“所以现在我名下虽然有那么几个矿井,但是现在也都处在加强安全施工之中。不过”
说到这里,郝建平轻轻的摇了摇头。
冯家善官虽不大,但是也算是久经官场的老油条了,郝建平爆出的部队参与这次整顿的消息已经让他震惊了半天。而现在郝建平的一个不过又把他吊了起来。
“郝总,有话不妨直说,这里也没有外人。”冯家善挤出了一点笑容,拿起酒瓶又给郝建平添了一点酒,这一次郝建平倒是也没有拒绝。
郝建平笑了笑:“冯乡长应该也知道。我们百信集团并没有开矿的经验。呵呵,所以我并不打算自己经营那几个矿井。”
冯家善眉梢一跳,盯着郝建平问道:“郝总的意思是把你那几个煤矿承包出去?”
郝建平微微笑了笑:“大概算是那么个意思吧。”
冯家善的脑子飞快的转了起来,他可是知道郝建平手底下的那几个煤矿都是什么煤矿。试想,能够被胡承奎看上眼想方设法占据的煤矿岂能是垃圾矿?那几个矿不仅出煤的品质好。而且产量也高,煤层的厚度更是让人垂涎,按照效益来说,就是肃市的那两家国有矿也比不上郝建平手中这五个矿中的任何一个矿。可以说随便一个矿都可以顶得上外面几十个小煤窑,那可是真正的金山。
还有人会把自己已经巧取豪夺到手的金山让出去?
冯家善疑惑的望着郝建平,在分辨郝建平此言的虚假,难道他真的不知道那几座煤矿的价值?
郝建平浅浅的喝了一口酒,望着冯家善说道:“这几天我正想请各位经营煤炭产业的老板们一起聚一聚,政府这一次真的下定决心强力整顿煤炭产业了,大家也该好好商量一下出路如何。冯乡长,你们马子城乡可是肃市的产煤大乡,这一次的整顿恐怕会对你们乡造成很大的影响。预为之所,大家提前碰一碰也是好的。我想,政府也是想要用一种平和的态度解决这个矛盾。”
冯家善眼睛转悠着,努力的消化着郝建平话里的意思,又说把自己的煤矿承包出去,又说请各位煤老板一起坐坐,到底是啥意思?如果你不想经营煤炭产业的话,又何必成立一家矿业发展公司?难道你是想捞一把就走?很有可能。
郝建平微微一笑,也不用冯家善自己在那儿胡思乱想,直接就把天窗打开了:“与政府对抗没有任何的好处,轻者锒铛入狱,重者就如同那位胡承奎一般,所有资产没收不说,恐怕还会受到极刑。政府既然现在这么大力度的下决心肃市的整顿煤矿产业,我想任何人任何势力也不可能阻止得住这个决定。螳臂挡车的结果只能是自寻死路。我之所以想要把百信矿业发展公司名下的矿井共享出去,并不是想单纯的把这五座煤矿承包出去。”
“那你的意思是?”冯家善疑惑的问道。
“招募大家入股,共同发展。而且还有一点,恐怕大家还不太清楚,百信矿业发展公司已经得到上级部门的批准,对肃市境内的煤炭进行统购统销,包括那两家国有矿在内,肃市所有的煤炭经营活动都要在百信矿业的流程内完成。”
好大的胃口。
冯家善疑惑尽消。
一手大棒一手蜜枣,政府支持强力整顿,仅统购统销这一条就已经掐住了所有小煤窑的出路。
肃市出境只有那么两条必经之路,如果政府集中力量卡住脖子,挖出来再多的煤也根本没有办法运出肃市去。
黑煤窑也要,盗采也好,难道你挖出煤来就是为了自己烧?
怪不得百信矿业注册为矿业发展公司呢,原来你打的主意根本就不是去自己挖矿,而是让大家帮你挖矿。
如此一来那些小煤窑开与不开已经完全没有了意义,挖出来也卖不出去,谁还会再去挖?
而郝建平也拿出了诚意,把自己手中的五个矿与大家合作经营,也算是给了大家一条出路。
冯家善艰难的笑了一下,冲着郝建平挑起了大拇指。
你够狠。
以后肃市所有经营煤炭产业的人全都成了你的手下,等于是一口就把肃市所有的煤窑吞了下去,而人们却没得选择。
市场经济下,又玩起了统购统销的手段,你这等于是变相的垄断经营,果然是好手段,如果没有政府的强力支撑,谁敢去设想这么疯狂的计划?
而这样做受益最大的就是政府。
以前开采状况混乱的情况下,政府在税收上的流失根本就无法统计,但是肯定会是一个大得吓人的天文数字,而以后统购统销了,以前流失的那一部分税金自然又重新回到了政府的口袋里,小煤矿主们获取暴利的手段之一也就被无形中掐断了。
郝建平知道,冯家善虽然身为副乡长,其实他也是一部分煤矿主的代表性人物之一,而且可能能量还不会低于胡承奎,甚至比胡承奎还要大。不然的话郝建平也不会跟冯家善说得这么透彻。
现在他给冯家善的就是一个选择,何去何从你自己拿主意。如果你坚持唱反调的话,那么自然就会有应对你唱反调的办法。不过郝建平还是想善加的利用一下冯家善在那些煤矿主之间的声望。
此时的肃市,已经经不起再大的动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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