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建平知道老爸说的这个他是谁,他冲着郝立春轻轻的点了点头:“他是一个关键人物。”
郝立春皱了皱眉,这只老虎太大了,大到了超乎郝立春的想象,他原本以为可以控制在石市的范围之内,没想到儿子这份名单上的第一个人就已经超出了这个范围,省委常委、大河省常务副省长娄凯华。
郝立春低头看下去,越看越是心惊。
郝立春默数了一遍,这份名单上有十六个人,现任职务等等的简单信息写得清清楚楚,一目了然。写在最上面的五个人无论哪一个都是位高权重之辈,手中均掌控着很大的实权。首当其冲者自然要数娄凯华,堂堂的副省部级大员,其余的人参差不齐,从副厅到正科级都有,但是毫无意外的都有一个马派的标志。
这些人无论动了哪一个,都意味着郝立春首先挑起了战火,而目标则是直指马庆瑞,以现在郝立春的弱势形势来看,此时向马庆瑞发难实在不是什么明智的举动。
而马庆瑞则是省委黄书记的铁杆追随者,郝立春向他开炮,岂不是等于直接向黄书记开炮?
黄书记可以说是大河省官场上的常青藤了,郝立春还是大洼乡副乡长的时候,黄书记就已经是大河省的省委书记了,在大河省的威望之高无人可以比拟。黄书记已经连任了两届省委书记,这一届任满之后是铁定要退居二线的了,甚至连他将来的去向人们都已经明了了,在这一届的**上他将会被任命为全国人~大~外~事~委员会副主任委员,继续发挥余热。
在这个敏感的时刻大动干戈,恐怕连黄书记也会不喜吧?
郝立春放下了手中的那份名单,拧着眉沉思了起来。
如果按照这份名单来看,已经超出了郝立春的掌控范围,他现在刚刚站稳了脚步,马上就挑起战火的话也会被人所不齿,甚至会被人诟病为夺权。
可是儿子讲的确实如此,吏治不整,国将不国,谈何发展?
看到郝立春又拿起了烟,郝建平欠身帮老爸把烟点上,轻声说道:“放大鱼,抓虾米,对事不对人。”
放大鱼抓虾米?这是什么理论?完全颠倒了嘛。
郝立春盯着郝建平,沉思了一下问道:“你的意思是用虾米钓大鱼?”
郝建平微微笑了一下。
郝立春呼了一口大气仰在了沙发上,他已经明白了郝建平的用意,却在心中感叹儿子的诡计多端。
放大鱼抓虾米,用虾米钓大鱼,等到事情发展到超出自己掌控范围的时候事情应该已经闹开了,上面的有关部门自然会出手接下来后面的工作,那样自己也就可以从这个事件中摆脱出来了,任何人恐怕都不会认为自己起初的根本目标就是针对那几条大鱼去的,自己所做的只是挑起事端,然后再假手他人达到自己的目的,如果刚开始只是针对一两条小鱼小虾的话,应该不会引起任何人的关注,谁也不会在乎几条小鱼小虾的得失,如果运作得当的话,应该还会获得马庆瑞的支持,毕竟马庆瑞也想稳定住这个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应该会顺水推舟的在这些小的事情上支持自己的意见。只不过等到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之时,马庆瑞就算醒悟过来自己是被人利用了也是悔之晚矣,而且他做出的还是自断手足的事情。
阴谋!
绝对是阴谋!
看到老爸似乎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郝建平这次反而不像刚才一般意简言骇了,他伸手指着那张纸上很靠后的两个人名说道:“这两个人无论从哪一个身上做出突破都将会牵动整盘棋,今天大伯跟我说内环线建设和高速公路建设上存在的质量问题,跟其中这两个人有很大的关联,明天我准备先过去看一下,也许会从他们身上找到一个突破口。”
郝立春盯着那两个人名看了看,轻轻的点了点头,这两个人还真是两只微不足道的小虾米,如果他们真的有问题,恐怕马庆瑞也会毫不迟疑的放弃他们。
郝立春把思路从头到尾的捋了一遍,轻轻的摇了摇头:“这件事儿马庆瑞肯定会控制范围的,也许抓了几只虾虾米之后,朱云贵就会收手放过大鱼。”
朱云贵是市纪委书记,马庆瑞的铁杆死忠。
郝建平微微一笑说道:“恐怕到时候就由不得他了。”
郝立春眼睛眯了一下:“此话何解?”
郝建平笑了笑说道:“曾老最近这段时间要回老家井元县来看看,时间由我来安排。”
郝立春眼前一亮,怪不得这个兔崽子说得这么笃定呢,原来他还有这么强力的一个后援埋伏在这里。
等等,曾老返乡省亲,时间怎么由这个小兔崽子安排?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慢慢过去,已经临近午夜时分了。
该商量的事儿基本上都已经商量出了一个大概,思路已经很清晰了,而这时郝建平反而变得有些犹豫,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还有什么事情?”
郝建平吭哧了半天,狠心说道:“爸,我除了燕子之外还爱上了一个人。”
郝立春的眼睛在瞬间就瞪大了,正拿着香烟的手抖了一下,差点没在冲动之下直接拍在郝建平的脑袋上。
郝建平头皮发麻,这是他自小在老爸的拳头下锻炼出来的本能,但是话已经说出来了,无论如何也要把话说完,无论老爸对待这件事情是什么态度,那样自己在面对小妹的时候总是心安了一些,就算老爸老妈不承认你的存在,但是他们怎么也是知道了老郝家还有你这么一个儿媳妇。
郝立春黑着脸不说话,郝建平低着头一口气把事情都讲了出来:“她叫钟小妹,是集团原先的总经理,我们俩已经有了一个儿子,叫皓皓,现在已经有两个多月大了……”
郝立春鼻子里向外喷着热气,他在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怒火。
小兔崽子,能耐大了呀,连儿子都有了。
郝建平一口气说完,低着头不说话了。
郝立春又换上了一根烟,默默无声的吸了大半根,这才开口打破了沉默,声音有些疲惫。
“那燕子怎么办?”
“我会和燕子结婚。”
“她知道么?”
郝建平轻轻的点了点头。
“荒唐。”
郝立春发表过这个评论之后就不再说话了。
他也知道这种事情现在基本上已经是一个普遍现象了,在他认识的人中就有在外面另有妻室的,他虽不赞成,但是也没有去指责别人,可是他却没有想到这种事儿竟然会发生在自己的家里,莫名其妙的,自己竟然成了爷爷了,他根本就没有做过这个思想准备,或者说他还不知道该怎么当一个爷爷。
这个臭小子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呀,我以后该如何面对林莫言?林莫言要是指责自己养不教的话,自己这张老脸往哪儿放?
钟小妹?郝立春的脑子里突然跳出了钟小妹的样子,在浮东市的时候他见过钟小妹几次,留给他的印象颇佳,他们两个人的孩子长得是什么样子的,是像这个兔崽子还是像钟小妹?……
郝立春使劲的摇了摇头,把钟小妹和那个孩子甩出了自己的脑袋,不耐烦的冲着郝建平挥了挥手,伸手拿起了茶几上的那份名单。
郝建平偷偷地呼了一口大气,站起身来退出了书房。
随着书房门的闭合,郝立春又把手中的那份名单放了下来,盯着紧闭的书房门,心里面乱七八糟的,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喜还是该怒,脑子里却又冒出了一个扎扎着小手要抱抱的小小兔崽子的样子。
天已经晚了,燕子被姚翠兰留宿在了这里,三号楼虽然不大,但是也给郝建平和燕子分别留了房间。
郝建平出来的时候,姚翠兰还和在浮东市的时候一样,身上披着一件衣服坐在沙发上打瞌睡,电视上还演着没完没了的肥皂剧。
这种温馨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了,郝建平蹑手蹑脚的走到姚翠兰身前,把老妈身上有些滑落的衣服向上拉了拉,轻轻地推了推她的肩膀,轻声的呼唤着:“妈,妈,回屋去睡吧。”
“嗯”,姚翠兰应了一声睁开了眼睛,看清眼前的儿子,扑棱一下坐了起来:“饿了吧,我还给你们爷俩留了饭了,你等等,我去给你们热一下。”
郝建平急忙伸手拉住了姚翠兰:“妈,不用了,我明天早上还要起早出去办事儿。”
姚翠兰哦了一声,神情有些沮丧:“留在这儿住一晚上吧。”
看到妈**表情,郝建平心里一疼,他忍不住轻轻的点了点头。
姚翠兰马上欢欣了起来,她伸手把披在身上的衣服放到沙发上:“我去给你们爷俩热饭,你去喊你爸出来,爷俩晚上喝点,喝完了好睡觉……”
姚翠兰已经快步的走向了厨房,郝建平咧着嘴看了一眼书房的方向,自己再进去老爸不会发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