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谅没有等太久,叶智伟引着猫娘进来,随即转身离开。☆→☆→,温谅起身迎客,眼光在猫娘身上略一打量,道:“坐吧。”
猫娘欠身坐下,手掌轻放在膝侧,双眼平视前方,表现的不卑不亢。说来她也曾经是头面上的人物,虽然修炼不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先贤境界,但一点点的镇定工夫还是有的。
“咱们还是第一次正式见面吧?”
温谅带着点笑意的声音响起,猫娘才微微偏头,将视线移到他所在的方向,只是眼神低垂,并不直接对视——这是表达恭顺和尊敬的小细节,蒲公英中人多是擅长此道,不足为奇。
“是……其实我在青州的时候远远的见过温少几次,只不过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方便罢了。”
想起青州往事,温谅悠然道:“我记得当初请同学去蒲公英玩,还是托你帮忙才不至于在别人面前丢了面子,实在应该说声谢谢才是。”
猫娘轻声道:“温少说笑了。”说完又不做声。
温谅跟猫娘交往极少,不知道她就是这样沉默寡言的性格,还是突逢大难后才变得消沉,不过他也并不在意,笑道:“苏海还住的惯吗?”
“挺好的,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以前总是没机会来看一看,没想到成了逃犯,倒是有了时间。”猫娘自嘲道。
懂得自嘲,说明心态正常,猫娘毕竟久经红尘,不会被一时的低谷消磨了心气。
接下来房间内又陷入一片寂静,温谅沉吟片刻,开门见山的道:“九哥都跟你说了吧?”
猫娘点点头,神色看不到悲哀喜怒,静静的道:“我本逃难之人,能得温少照拂。心中早已感激不尽,只是……只是怕自己力有不逮,去了明珠未必能站稳脚跟……”
“这一点倒不必忧虑,我在明珠尚有一两个朋友,能帮衬你的自然会帮衬……再者,去了那边就不用再像吴州这样整日闷坐在家里,总要出来找点事做,”温谅语气一转,道:“你有没有什么心仪的工作?”
“我别无所长,唯一能过得去的。只是在小门小店的经营管理方面略有点心得。”
温谅笑道:“那就好,我打算在明珠市开一家茶社,交给你打理如何?”
猫娘螓首轻抬,黑色眸子隐约可见闪烁的华彩,然后又低下头去,道:“但凭温少吩咐!”
温谅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安排猫娘去明珠,自然不仅仅是为了开一间茶社。只不过没必要让她知道的太多。
有安保卿的关系在,猫娘勉强可以算是一个可靠的人,但究竟是不是真的可靠,还要观察一段时间再下结论。
“那好。你回去收拾一下,过几天我会安排人来接你。”
猫娘起身,双手交叉腹前,微一躬身。步伐轻盈的往门口走去。
“对了,你的真名叫什么?”
猫娘身子一颤,进房间以来首次让温谅感受到她的心绪变化。停在门前三尺许处,又是一阵默然。
“没别的意思,只是到了明珠,猫娘这个称呼是不能再用了,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用本来的名字,也可以另外起一个新名。”
“我……未入蒲公英之前,叫做李楚楚。”
李楚楚,楚楚动人,很普通的名字,很美好的寓意,似乎能看到当年那个懵懂的、对未来充满了幻想的少女,却又如何在残酷的现实世界里被生生折断了梦想的双翼,一步步变成一具枯萎的行尸走肉。
现在的李楚楚,徒有其形,心若死灰,只不过在努力的活着而已!
送走猫娘,温谅看看时间快要到中午了,常成还没有回来,便自己下楼去酒店对面的一家川味菜馆吃饭,这几天吃酒店餐厅吃的腻歪,正好换换口味。
乘电梯下到一楼大厅,迎面进来一群人,个个衣着光鲜,气质出众,看到温谅,大家同时一愣。
“哈,这么巧,向小姐你好。”温谅先反应过来,笑着问了好,不过依然没有伸手,虽然以他的毒辣眼神,完全可以想象这位向小姐的玉手是如何的娇嫩美腻。
向小姐同样微笑着点点头,道:“温先生,你好。”
在她背后是换了身黑色ol套裙的小柳,狐疑的注视着温谅,显然是在思考这次偶遇到底是真的“偶遇”,还是这个看上去就不像好人的家伙在故意制造接近自家小姐的机会。
跟向小姐打完招呼,温谅这才淡然转向另一人,道:“燕总,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
跟向小姐并肩走在最前面的却是永远挂着浅笑的燕黄焉,她的表现跟温谅一般无二,同样的云淡风轻,不远不近,道:“是啊,温先生何时来的吴州?”
在外人看来,两人只是泛泛之交,点头客套的交情,可只有从温谅的角度看过去,才能看到燕黄焉眸子深处的狡黠和善意。
“黄焉,你们认的么?”一旁的向小姐难掩惊讶,问道。
温谅虽然对这位向小姐所知不多,但从她待人处事可以猜测出家教甚严,讲究礼仪备至,能对燕黄焉直呼其名,两人的关系应该十分的亲近。
燕黄焉对这位向小姐也非常的热忱,凑到她耳边笑道:“子鱼,这位温先生可是苏海这边的名人,我又怎么会不认识呢?倒是你刚刚来吴州,怎么就认识人家了呢?”
这话里带着调笑的意思,向子鱼摇头失笑,却并没有多少羞赫着恼,大方应道:“来时堵车,是搭了这位温先生的便车才得以成行。”
原来如此!
燕黄焉刚才真的以为温谅神通广大到这等地步,向子鱼刚刚抵苏,他就能与之拉上关系呢。
打过了招呼,温谅也没有进一步接触的意愿,自行往对面去吃川菜去也,却不知道酒店里的向子鱼正在问燕黄焉关于他的事:“黄焉,我看温先生年纪轻轻,又如何成为偌大的苏海省的名人呢?”
燕黄焉笑而不语,依旧拿向子鱼打趣,道:“你可是天上的仙子,莫非这么轻易动了凡心?”
饶是向子鱼心境平和如水,常被家中老人赞为有古仁人之风,也挡不住燕黄焉一再的戏弄,忍不住白了她一眼,却是让人惊艳的媚态毕露。
“要死了,要死了,”燕黄焉捂着胸口,低声笑道:“要是被那家伙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恐怕不用你动凡心,抢也要把你抢了去……”
“黄焉!”
燕黄焉正笑的时候,手机响起了,看了眼号码按下了接听键,脸上神情丝毫未变,道:“知道了,晚上见。”
向子鱼知道燕黄焉事务繁忙,这几天前前后后陪伴自己也累坏了,道:“黄焉,要是有事你自去忙吧,不用专程来陪我的。”
燕黄焉收了手机,挽住向子鱼的手臂,脸蛋挨的极近,几乎要和她脸颊相贴的地步,低声道:“陪好你,就是我最重要的事。”
向子鱼心中开始有点不笃定了,想起那些关于燕奇秀和手下八凤间的传言,身子不自然的往边上挪动了三分。
晚上九点,正是太湖最热闹的时候,常成租来的游船停靠在一处位置偏僻的码头,行人不多,温谅早十几分钟到来,静候在船内,透过窗户能看到湖面上波光粼粼,数十艘或大或小的游船上人头攒动,觥筹交错,给这片天地间的美景平添了几分烟火气。
珠帘闪动,船身微摇,身后传来燕黄焉的声音:“看什么呢,这么好兴致?”
温谅没有回头,指了指远处的灯火,笑道:“你猜这些人里有多少像咱们一样偷偷摸摸的相会?”
自从上官深雪那档子事后,温谅和燕黄焉的关系可谓比大多数夫妻还要亲密,说些玩笑话也无伤大雅。
燕黄焉抿嘴一笑,道:“己不正,何以正人?”
言外之意,咱们勾搭咱们的,就别管别人是不是也在勾搭了。这当然也是玩笑话。温谅哈哈一笑,转过身来对船头的常成吩咐道:“开船吧。”
小船破开水面,轻轻的荡人远处,融合到了夏夜的月色里。
“今天你陪的那位小姐是什么来头?”
两人间的案几上摆放着做好的七八个小菜,以清淡爽口为主,看上去倒也精致。燕黄焉夹了根老虎菜,还没放到口中,听温谅这样问,抬头促狭道:“我还以为你会忍着不问……”
温谅耸耸肩,哂道:“真的忍着不问才是别有心思,所谓君子坦荡荡,有什么不能问的?不过我见这位向小姐来头不小,连你都恭敬的很……”
“待老板会客而已,再说我那叫热情,是哪门子的恭敬呢?”认识的久了,会发现在燕黄焉智计过人的面具下,是一个极有趣的人,只不过外人要么被她惊人的背景所震慑,或者拜服在她的谋略心计之下,很少有机会见到她的另外一面。
“好好,热情,我们的黄焉小姐何等的手段,想要让一个人宾至如归、如沐春风还不是举手之劳?向小姐来苏海这几天,想必连交过几个男朋友都跟你交代了吧?”
燕黄焉眼眸含笑,道:“看,绕来绕去,还不是想问问人家有没有男朋友……”
温谅苦笑。
“实话告诉你吧,子鱼她不仅没有男朋友,据我看还是处女呢……”燕黄焉对温谅眨了眨眼,一副为你着想的样子。
向,子鱼,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好名字!(。。)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