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脾气不小!”
小黄浑不把他放在眼里,明晃晃的刀子在空气中一划,嚣张的伸手去抓向子鱼。⊙苍白,下意识的往温谅身后藏了藏,正想是不是喊大魏,却见温谅忽的出手,一把扣住了小黄的脉门,手指用力,弹簧刀啪的落地,同时脚下飞起,往他两腿间狠狠一踢。
“嗷……呜……”
小黄发出了不属于人类该有的叫声,眼睛瞪的快要掉出来,双手捂着裤裆,脚踝一软,扑通跪趴在地上。
柳娅微微张开了嘴巴,刚才那一瞬间她几乎要冲上去动手,却没想到温谅还有这样的身手:“你……你会打架?”
温谅转回头,唇角的笑容这时候看起来不再那么的可恶,道:“略懂!”
向子鱼噗嗤一笑,娇媚的脸蛋如春花绽放,让夏天的蝉,秋天的雁都为之失声,见温谅的目光射过来,闪亮的仿佛能刺入自己的内心,这才察觉两人相距之近,已经到了呼吸可闻的地步,忙退后了一步,却又觉得太刻意了,忍不住脸颊飞起了红晕。
随着小黄的倒下,另一边的战场也到了尾声,常成和大魏毫发无损的站立着,周边躺了一地的人,受伤都不严重,最多鼻青脸肿,腰痛腿疼,但也没了站立起来的力气和勇气。本来服务站晚上留的值班人员就不多,加上这样大规模的斗殴,没人敢出来制止,这会见打的差不多了,才有一个副站长跑出来,道:“打架斗殴是违法行为,你们懂不懂?出门在外都不忍着点脾气,伤到了自个谁给你们报销医药费?还有,损坏公物要照价赔偿。你们一个都不能走,我已经报警了,不把桌椅钱赔出来,谁也不许离开!“
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架也打了,三十多号人被人家两个人干翻,还有什么脸?就是瞎子也看出对方不好惹,国字脸他们跑的是长途,车上拉的货没有不超载的,要是闹的见了官。自己也讨不了好,温谅他们赶时间,自然也没道理到派出所去扯皮,所以由副站长做中间人,双方各掏一百块赔偿了桌椅,这事也就算完了。
解决了争端,国字脸一行各上各车,一溜排的开出了服务区,至于路上会不会骂娘。那就随他们去了。温谅又让厨房做了饭,请年轻夫妇一家吃了个饱,然后说道:“这样吧,你们要去江东。正好跟我们同路,我的车上挤一挤还能坐的下……”
话音未落,向子鱼抢过说道:“你的车太小,坐不下几个人。不如来我车上坐好了。”
温谅微感诧异,向子鱼一直给他的印象是极有教养和礼貌,像这种抢着说话的行为应该绝对不会出现在她身上才对。尤其还直言不讳的说自己的车没她的大,要是换了别人,说不定会觉得这是在嘲笑自己。
向子鱼也是话说出口才察觉到不对,再看温谅的神色带着点迷惑,心中不由有点羞意,但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话脱口而出,非但没有一点负担,反而觉得自然而然,就像跟朋友一样在聊天,不需要多加修饰,因为她知道温谅不会误会,也不会介意!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但她就是知道,这样的想法不会有错!
“也好,咱的小奥迪比不上大奔驰啊,哈哈。”
柳娅听了觉得刺耳,经过今晚这一波事,现在她对温谅的观感有了变化,不想他误会,撅着嘴道:“小气鬼!”
温谅和向子鱼对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明白彼此并无芥蒂,倒是颇有知己相得的意味。
闲谈之后知道了年轻女子叫做吴萍,男子叫刘石,四个女儿分别叫小梅,小菊,小英和小花,最后决定由吴萍带着小花和小英坐向子鱼的车,刘石带着比较大的小梅和小菊坐温谅的车,可计划跟不上变化,等他们到了车子旁边,发现奔驰车的四个轮胎被人放了气。
“这……谁干的?”
柳娅觉得自己今天发火的次数要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多,不过随即醒悟过来,除了国字脸那帮人还会有谁,怒道:“这群下流东西!”
事已至此,骂也无用,轮胎被破坏比较严重,服务站没有维修业务,只能打电话从常泗市找修车师傅过来,温谅问道:“向小姐,你们是留在这等车修好,还是先跟我们一起走?”
向子鱼考虑了一会,道:“我跟朋友有约,迟到了会很失礼……”
“那这样吧,魏师傅留在这修车,刘石他们也留下,等车修好再一起走。向小姐和柳助理坐这辆车,和我们先走一步。”
这是比较合适的安排,只不过大魏奉命贴身保护向子鱼,来内地后还从来没有分开过,闻言有点犹豫,看了看向子鱼,静听她的吩咐。
向子鱼还是信得过温谅的,有些人认识一辈子也未必知道人品好坏,但有些人只要看一眼就知道是否可以信任,再退一步,至少温谅和燕黄焉是认得的,只要智商正常,就明白燕奇秀的客人不能得罪。
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
“大魏,我和温先生同行,你修好车再赶过来,不用急,招待好刘先生和吴太太,不要让他们受委屈。”
“小姐,你放心!”大魏又看向常成,诚恳的道:“常兄弟,路上拜托你了。”
常成正色道:“这条路我跟老板走过无数次了,保证不出一点意外。”
奥迪100虽然小了点,但坐四个人还是宽松有余,常成开车,温谅坐到副驾驶,向子鱼和柳娅坐后排,驶出服务站后一路向北,等过了常泗,再过淮河,就进入江东地界。温谅摇下车窗,望着夜空点点繁星,凉爽的风迎面而来,夹杂着路边早稻田的青草香,让人忍不住神清气爽,真想高歌一曲。
不过想起后排已经进入梦乡的两个女人,温谅忍住了狼嚎的冲动,刚要关窗,突然听到向子鱼的声音响起:“温先生,你在想什么?”
温谅没有回头,笑道:“向小姐醒了啊?”
“嗯,睡不着,总会想起在服务站的事,看到那几个可爱的小女孩,心里会有点伤感……”
这是人之常情,温谅道:“你们明珠人应该很少经历这样的事,所以有点感触是正常的。其实也没什么,国家落后,有些地方的老百姓短时间内无法改善生活,这是必须经历的阵痛……”
“落后吗?可我看苏海,还有岭南,大多数人已经很富裕了,至少比明珠很多普通人都要富裕了,但为什么还会有这样的惨剧出现呢?”
温谅耐心的道:“国家落后,不仅仅在于经济,还在于经济基础决定的上层建筑,比如各项制度,有人事,有法制……归根结底,还是分配制度导致的贫富差距过大,发展不平衡造成的。这是个大问题,也是个大难题,不仅华国,就是英美法德也都要面对这个问题,但我认为,只要给与足够的时间,还是能够解决的。”
“你是指体制?”向子鱼眼睛一亮,道:“莫非温先生是民 主主义者?”
温谅摇摇头,道:“向,民 主的定义太广泛,也太宏大,向小姐从资本主义世界而来,自然明白绝对的民 主其实是虚假的,而如何在这个虚假的绝对的民 主里让民众获得相对程度的真实的民 主,却极其考究社会各个阶层的集体智慧……”
向子鱼安静了片刻,道:“温先生,你是一个有智慧的人!”
温谅同样沉默了一会,叹道:“愧不敢当,碌碌无为一闲人罢了。”
既然有了谈性,没了睡意,两人干脆放开了聊,涉及的话题不再局限于社会民生,而是蔓延到经济、文学、艺术,甚至连哲学思维也能聊上几句,期间有辩驳,有争论,也有共鸣和合拍。接触的多了,才发现向子鱼并不仅仅是表面上那样知书达理、一切行为合乎规范的大家闺秀,反而在思想中很有些叛逆和异类的地方,虽然这些叛逆和异类不会在她的日常行为里表露出来,但或许这才是一个真实的向子鱼。
兴许是知道这样一路同行的缘分仅止于抵达江东之时,萍水相逢的两个人日后也未必有再见之日,向子鱼没有负担,也没有忌讳,在温谅面前毫不掩饰的展现出了自己的内心,这种内心无关女孩子的情愫爱好喜怒,而是更高层面上的一种交流。
这,让人迷醉!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向子鱼突然有些扭捏,在温谅目光的注视下,犹犹豫豫的道:“我……我想下去看看风景……”
温谅先是一愣,然后明白过来,让常成靠边停车。路边长着野生的鸡骨香草,一米多高,密密麻麻,向子鱼下了车后,身影没入这片野草当中。温谅看了眼柳娅,睡的正熟,嘴边还有口水,自己开门下车,跟在向子鱼身后走到路边高处,然后转身,背立,深更半夜,这是让她安心。
过了几分钟,听到向子鱼踩着草丛发出的脚步声,温谅怕她脸嫩,没有回头,慢慢往车边走去。
明月如盘,高悬夜空,清辉洒落在人世间,在这片小小的野外,一人,又一人,一前一后,将彼此的影子印入了月色里。
隽永,且弥新!(。。)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