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个大男人住在一个院子里,清晨六点半开始,小院里一派热火景象。
档案局在这办公的时候,在第一排和第二排之间的空地上设置了健身器材,包括单杠、双杠、吊环和一个篮球架。
六个人中,叶之然、章立人、刘兵、丛警官和张大彬都有晨练的习惯。叶之然初到水门县,不熟悉外面的街道情况,考虑到安全,就选择绕着两排小楼在院子里慢跑。章立人和丛警官不爱跑步,拿着吊环、双杠折腾。唯独沈荣乐呵呵地看着别人运动,自己优哉游哉地踱着步想心事。
叶之然跑到第三圈时,见沈荣还没参加运动,喊一声:“沈荣,来跑步,一大早像只老母鸡一样踱什么步?”
叶之然一句话,对沈荣而言,无疑就是羽音纶旨,他立即屁颠屁颠地跟在叶之然身后跑起步来。
叶之然见沈荣只跑了两圈就气喘吁吁,额头出汗,笑道:“一个大男人,跑两圈就累成这样,你这体力恐怕满足不了老婆的需求吧?我看你最多两三分钟就缴枪了事。”
哪有男人承认自己这方面能力不强的?沈荣作苦大仇深状,愤慨地说道:“县长,你不能侮辱我的战斗力,床上的能力和跑步没有关系的。”
刘兵和张大彬都哈哈大笑起来。
沈荣把矛头指向张大彬,说道:“大彬,你小子又没结婚,懂什么?”
叶之然问道:“沈荣这一说。我倒是想问问,大彬打算什么时间结婚?”
张大彬道:“想今年国庆节结婚的。”
叶之然道:“你在水门可能要呆上一段时间,沈荣安排一下,将大彬的老婆调到县政府办公室后勤科工作。”
运动结束,各人回房洗浴,张大彬和丛警官负责去买早点。
几个人在第一排小楼的底楼临时餐厅吃早点时,潘庆走了进来。
沈荣给潘庆介绍各人的身份。章立人等听说这是叶之然的秘书,都不摆什么架子,笑呵呵地招呼他坐下。
人的精神面貌和心理状态关系密切。才一天时间,潘庆仿佛脱胎换骨了一般,站有站相坐有坐相。他微笑着说道:“各位领导慢慢用餐。不用管我。”
沈荣赞一句:“小伙子不错,好好干!”
“谢谢主任栽培。”潘庆微微鞠躬,表现得既热情又不失稳重。
出门前,潘庆殷勤地接过叶之然的包,不紧不慢地跟在后头,到了车子旁,加前一步熟练地为叶之然拉开车门,动作娴熟。
叶之然识人,一向注重细节。一般领导选用秘书后,还要有意无意地试探一番。甚至会在自己的笔记本里做上暗号。看看这个秘书有没有窥视领导**的“爱好”,叶之然很不以为然。看一个人和看一件物品道理相同,只需要冷眼看常人最容易忽视的细节部分,一个对细节处理认认真真的人,对大局更为认真。也更有责任心。
到了办公室,潘庆给叶之然泡上茶,然后清扫房间。
这是叶之然到水门县就任县长之后第二个工作日。第一个工作日因为参加县人大常委会会议,又忙着整理办公室、宿舍,没正儿八经地办公。此时,他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看着一厚叠沈荣送来的县委、县政府文件,心里面慢慢滋长出一种舍我其谁的豪情。
“这是一个崭新的舞台,也是从政以来最严峻的一个考验。如果考得不及格,今后的仕途就在处级画上句号了;考及格了,才有可能再上台阶;而想要大踏步地前进,走向更高更远的目标,必须成绩优秀。我是奔着优秀来的!”
叶之然心里暗下决心。
激情过后,他开始考虑东山复杂的局面。要做好工作,打开水门县的工作局面,仅仅靠激情是远远不够的。必须把困难考虑得足够充分,特别是面对官场、商场、黑恶势力多重阻击,没有耐心、恒心、信心是不可能成功的。
潘庆整理完办公室,进来问:“县长,有什么任务?”颇有几分请战的意思。
叶之然道:“我对秘书的要求和别的领导不同,秘书不是拎拎包、接接电话的跟屁虫。而要长一双好耳朵,听得到外面的动静;要长一副好眼睛,可识破别人的企图。有空可以四处走走,不用担心我这边没人照顾。”
潘庆道:“县长,我懂了。有件事汇报一下,县政协倪主席是我爱人的舅舅。昨天晚上我在他家吃饭,倪主席让我向您致意。”
有点意思啊!代为致意?
叶之然深深地看他一眼,道:“知道了,到合适的时间我会去拜访倪主席的,你去工作吧。”
等潘庆出去,他拿起沈荣送来的倪长东资料,仔细地再看一遍。
倪长东在水门工作近四十年,从乡镇干部到副县长,一步步走得很稳。根据沈荣的资料,他是因为和邱大云、程志新在用人问题上发生激烈争吵后,被当时由程晓光主导的市委安排到政协主席位置上的。由此可见,他和邱、程两人不合。
但是,他们之间的不合,仅仅是为了争权夺利,还是正义和非正义之间的斗争,资料上是无法看出来的。
叶之然心想,不管怎样,倪长东应该是个明白人。知道选用潘庆做自己的秘书,实际上已经释放出一种信号,所以,他才“代为致意”。
而这个代为致意是一种试探。是准备先看清叶之然的能力后再作决定。所以,叶之然对他的持重并无不满意的地方。反过来说,和这种持重、稳健的人合作才有价值。
叶之然此时的选择也很明确。
这时候他不会主动去接近水门县分散在各个部门各个地方的反对者。越是迫不及待地去拉拢他们,越容易被这些人拒绝。
这些人能在水门县复杂的政治环境中,保住自己的官位生存下来的,都有狐狸般的谨慎和狡猾。
他看完倪长东的资料,再看一会水门县前阶段出台的主要政策,一直到九点半,还没有一个人进来汇报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