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江市的大排档一般从日落时分就开始摆摊,一直经营到午夜以后,基本上都是那种流动摊位,全市其实到处都是。桌子上放了几十种小菜,一口大锅现炒现卖。威宁路是这种流动摊贩的集中地,小小马路两边排满了各种各样的摊贩,每个流动摊贩前面放了若干张桌子。
“胡总,味道如何?”刘思远一边喝啤酒一边看着对面的帅哥问道。
“还不错,难怪生意不错,咱两抢到这个位置也不容易。”胡天放四周看看,很多人都站着在等位置。
刘思远斟酌了下道:“的确,我们汉江市民都很喜欢,价廉物美嘛,只是这种摊贩毕竟有些不正规……”
胡天放嘿嘿一笑道:“思远你仔细观察下,这小小的一条街上,大概有二十多个摊贩,但是却井然有序,你再看下这些桌子椅子排放,都是规规矩矩的……知道为啥吗?”
刘思远一愣,看了眼周围,还真是如此,这时候胡天放才继续道:“那是因为有人在管理。”
“管理?”
“当然,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别看就几个大牌档,如果不是严格管理,早就天天打架抢地盘了。”胡天放喝了一大口酒后道:“但是既然要管理,难免要收点管理费,这也是人之常情嘛,嗨,偏偏有人就是惟恐天下不乱,把管理费说成保护费,真是香港电影看多了撑的。”
刘思远有点明白了,他琢磨了会,尤其是章正栋那句宜疏不宜堵给了他一点灵感,便道:“胡总,我有个建议。”
胡天放抬头看了他一眼道:“说说看。”
刘思远酝酿了会道:“首先,这些摊贩无证经营肯定是不对的,而且胡总你看看,这条街现在有多脏,完全没有排污的管理,而且还会扰民。但是话又说回来我觉得既然市民喜欢,那就有存在必要,我们也不应该强令禁止。所以我建议干脆把这些摊贩正规化。”
胡天放眼睛一亮道:“正规化?怎么说?”
刘思远道:“很简单,就是投资点小钱,搭几个正规铺面,排污什么的都考虑进去,然后让这些摊贩进驻,工商局,卫生局那边该办的证也去办一下,对您来说又不难。这样这条街就变成正宗的小吃街了,弄好了,没准以后还是我们汉江一景。如果威宁路周边居民觉得扰民,也可以考虑其他地方,然后适当的收管理费和摊位费也就更加名正言顺,没人会说是保护费了。”
胡天放想了会后,连连点头,道:“这个可以考虑,就是不知道投资得多少钱,我得回去合一下。来,我们先干为敬。”
两人吃到很晚才回家,第二天下午胡天放就打电话过来,只说了一句:“就按你说的方法办。”
当刘思远把提案交给章正栋后,后者连连表扬他,说他督办工作懂得方式方法,既考虑了老百姓的实际需求,又兼顾了政府的管理需要。随后他又将报告转给了陈果市长,后者很快下令国土局,城建局,城管局,卫生局,组成联合小组,筹划小吃一条街事宜。在此之前,所有临时摊贩全部依法取缔。
陈市长命令下来后短短半天,城管局和卫生局执法大队出动了大量人力,奔赴威宁路,但等他们到达时候却看到那些流动摊贩已经很自觉地撤离,随后联合小组发布通告,正式向社会公开招标,成立汉江市小吃一条街。
随着事情进展,姚媛也多次在督查室内部会议上表扬了刘思远,而刘建国则脸色越来越难看,他跑出去处处碰壁,结果刘思远一出手,三下两下就把事情给圆满解决了。这反差也太明显了。更让他脸上无光的是,卫生局局长魏大超还特地到督查室跑了趟,隐晦的替韦大年的态度向刘思远和欧阳倩表示了歉意,还说不知道这事原来是刘科长负责督办,早知道的话卫生局肯定是大力配合云云,从头到尾魏大超看都没看刘建国一眼,完全没把他放眼里。
刘思远本以为自己可能要受到刘建国排挤了,结果不料几天后,章正栋毫无征兆地突然安排了他到市委党校脱岗学习三个月。
党校开班当天居然正好是方心怡公务员考试的日期,与此同时丁慧最终接受了外企的工作合同,放弃了这次考试。
刘思远不得不感慨时运不济,先是她们要复习备考,好不容易考完了,自己却被关进了党校,又不能经常见面了,因为培训班实行军事化管理,请假几乎是不可能的,只有每周日有一天休息。
培训班开班仪式上,千湖省委常委,汉江市委书记胡英华亲自到场,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刘思远远远看着这位汉江第一人,长得和胡天放还真有些相像,想必年轻时也是个风流倜傥的人物。如今虽然已经鬓角生华,却也平添了些岁月的沉淀,看上去仍然颇有魅力。
这届党校本来是处级干部的培训班,也不知道章正栋开了什么后门,居然把他给硬塞了进来,整个培训班三十不到的凤毛麟角,导致他站在人群中特别显眼,正想着,他突然发现胡英华似乎朝自己看了一眼,眼神中颇有深意。
回到党校宿舍,宿舍是两个人一间,每人一张床一张书桌。刘思远躺在床上发呆,他总觉得有些不真实,参加工作也接近两年了,尤其过去一年自己似乎有些太过顺利了些。隐隐有些不踏实的感觉。
“小伙子,思春呢?”和他同一屋的严斯南走过来拍了他一下。
“嘿嘿,严大队长不愧为老刑侦了,我正寻思和哪家姑娘结婚呢。”刘思远开玩笑道,严斯南年龄正好比他大一倍,四十四岁,是市公安局刑侦大队的大队长,正处级。事实上他们这个班级本就是处级干部培训班,这样导致了三十岁以下的包括刘思远在内也就四个人而已。
聊天中刘思远知道他是个老刑侦了,纯粹靠自己本事从普通警员爬到了今天的地位,只是随着年龄渐长,想再往上一步却已经不再可能,此次来党校学习,其实是有着给人腾出位置的意思。估计回去后不久,就会退居二线,比如任个指导员或者政委之类的。
虽然有些失望,但是考虑到这个年龄,拖家带口的也确实不适合在第一线拼命了,严斯南情绪也算比较稳定,不像另外几个老干部,同样是给人挪位置,心态很是不平衡,憋着一口气,整天吹鼻子竖眼的,看什么都不顺眼。
刘思远后来发现这个党校班级里的人分为两种,一种就合严大队长一样,属于被弃用的,来党校过渡下,让接班人顺利上马后就可以退居二线。另一种则是发展势头正好,来这里镀金的,多是年轻干部,比如那几个三十上下的处级干部,当然其中最耀眼的莫过于级别最低,开后门进来的年仅二十二岁出头点的副科级干部,刘思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