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十七】
人迹罕至的苔藓地冰原，喀斯特地貌鬼斧神工地锻造了一个巨大的地下世界。
仅有的几盏煤油灯将丝丝的温热播散在偌大的空间内，洞顶与洞穴石壁上，金属与矿石折射着幽幽的各色光泽。
潮湿，阴冷，寂静，压抑。
在人迹罕至，甚至犹如另一世界的这块地底空间内，一根根连接着地面与洞顶的手臂粗精钢柱子，牢固地围绕出了一个数百平米方形铁牢。
铁牢唯一的一扇牢门上，一个沉甸甸生锈了的巨锁稳稳地扣紧。
这是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是一个常年不见阳光的地方，甚至呼吸不到新鲜的空气。
阴寒的地底湿气，能够不断侵蚀、吞没任何人的心灵。
可就在铁牢之中，数十个瘦小的身影，蜷缩在铁牢的各个方位，有的躺着，有的抱住自己的双腿坐着，有的则是扑在铁牢钢柱上。
这是一群看上去不过十岁左右的男孩女孩，瘦弱的身子骨外都穿着薄薄的灰色短袖短裤。
没有食物，能够让他们生存的，仅仅是偶尔从洞顶石钟乳滴落的地下水。
连续多日的饥寒交迫，让多数孩子已经摇摇欲坠。
更加恐怖的，是地下世界空洞无声，却黑暗诡秘的氛围，就算是成人长时间停留也会感到压迫不安的隔绝空间内，更是冰冷的铁牢内，绝望的情绪不断地滋生。
前两日，还有承受不了内心恐惧而哭泣的孩子，但因为哭泣嚎啕而耗费了大量体力的孩子，到此时，已经全数早早地油尽灯枯。
数十个孩子中，躺倒在地的，多数已经是冰冷的孩童尸体，只是因为地下的温度极低，尸体的腐朽速度变得格外缓慢，仅仅处于僵化状态。
身处毫无日月星辰的地下，根本不知道已经过了多少日子。
渐渐的，剩下的十几名孩子，成了最后的生机。
巨大的铁牢内，谁也不说话，每个人的呼吸都变得极为幽静，因为他们知道，想活下去，不能浪费任何一丝气力。
这时候，一个身体略大一些的孩子，在忍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饥饿后，终于有了动作。
他用最节省体力的姿势，缓缓移动到了最靠近他的一具孩子的尸体旁边。
黑暗中，男孩俯下身，张开嘴，由那具与自己差不多大小的孩子尸体的颈部，缓慢而坚决的，咬了下去！
不多时，寂静的铁牢里，传出了牙齿撕咬与咀嚼生肉的特有声响……
这种平常人一辈子都不会听到的声音，在剩下的十几个孩子耳中，显得那样的稀松平凡，不足为奇。
随着第一个孩子的觅食，剩下的孩子里，逐步又出现了三个寻觅尸体，进行啃噬的孩子。
孩子们的牙齿比想象中还要锋锐地多，吞咽僵冷生肉的时候，默不作声，有的仅仅是“呼哧呼哧”的沉重呼吸声。
随着几口血肉下肚，孩子渐渐有了力气，噬咬的响声也大了起来……
在铁牢的一个角落，又有一个男孩忍不住，移动着四肢，爬到了两个离他最近的尸体旁。
两个尸体，一个女孩子和一个男孩子，躺倒在地上，已经一天多没了动静，女孩的体形格外瘦小一些，但在这样的时候，男孩女孩，已经没什么区别，有的只是食物而已！
男孩并没多选，只是随便咽了咽已经发苦的口水，张开嘴，作势欲朝着女孩的尸体咬下去……
突然！男孩感到有些异样！
可是，感觉不对的那一刻，已经来不及了！
那原本以为死了的女孩“尸体”，猛地一个翻身转过，一只瘦如白骨的手掌愤然地拍在了那名男孩的太阳穴附近。
女孩手指留有较长的指甲，此刻用尽全身力气的一爪，指甲没入了男孩的头部……
原本的“食客”，转眼间成了死亡的“猎物”。
女孩翻身扑在了男孩刚死的尸体上，如同一只发了疯的，饥饿的小母狮子，开始撕咬男孩身上的血肉……
刚死的尸体，毕竟还拥有体温，血液也是温热的，这样的“食物”，显然能让“猎食者”获取更大的生存本钱。
就在女孩开始进多日来的第一顿餐没几十秒，距离女孩最近的，那个“男孩的尸体”，也缓缓地坐了起来。
男孩，默不作声地靠近了女孩刚刚一击刺死的尸体，并没与女孩有任何交流，张开嘴，在女孩没咬过的地方，也没看是何处，随口咬了下去……
女孩似乎也没觉得讶异，显然早知道男孩同样是假死，在守株待兔，等着温热的猎物，自顾自地发狠撕咬，饮着热血。
毕竟是无比难咬的生肉，哪怕是大多用的吞食，男孩女孩也吃了快一个小时，才满脸血污地停下了进食。
那具刚刚还温热的尸体，已经散发出阵阵恶臭。
只不过，因为整个铁牢内到处有尸体被撕咬过，所以恶臭味早已经弥漫。
两人坐回到了铁牢的角落，在黑暗中，两人只能隐约见到对方的模糊面貌，同样是蓬头乱发，但两人的眼眸里，却是散发着野兽一般，蓄势待发的警备性目光。
两个孩子都清楚，对方都是最擅长在这种存活训练里生存下来的人，只要给对方任何一丝空隙，对方的下一个猎物，就会是自己。
而在并无必要的情况下，与这样的对手搏斗，显然是不明智的，所以，防备是最好的选择。
这一坐，两人的目光再也没从对方脸上移开……
不知过了多久，当一束光从铁牢的门口射入，探照到两人的时候，两人才缓缓把头转向那刺眼的光芒。
一个苍白冷漠的声音用俄语记录下训练结果……
“五十七名试验品，存活两名，十三号，十七号……”
……
茂密的原始热带雨林中，一条斑斓的毒蛇缠绕在一株参天红杉之上。
在这株红杉的背阳一面，一个穿着紧身迷彩短袖，下面是帆布迷彩裤的少年，满是泥土的脸略显稚嫩，看上去十三、四的年龄，身材矫健精壮，正背靠红杉树，坐在松软的落叶堆上。
他的手里，是一把带着血槽的森寒短刃军刀，军刀上染着斑斑血渍，尚还未干。
蝉鸣声在雨林里不断地响彻，少年好似睡着一般，闭着眼，歪着脑袋。
就在此时，一个同样穿着迷彩短袖的身影从一堆芭蕉叶中缓缓走了出来，手了提着一柄短刃，朝着少年靠近。
当走到少年面前一尺距离的时候，少年手上的军刀突然指向了走来的身影，而少年的眼睛也已经睁开。
这是一对幽冷麻木的眼睛，空洞中却仿佛隐藏着澎湃的熔岩。
“是你……”
少年用英文淡淡说了声，却是对眼前出现的身影认识。
走到面前的，是一名同样十三四岁的少女，少女短发齐耳，雪白的肤色，因为长时间日晒呈淡红色，一张脸蛋已经能看出不俗的精致，若假以时日，定然是颠倒众生的美人，但那好似腊月寒冬的冰冷神情，与眼眸里跟少年同样的麻木坚韧，却让人难以生出半丝亲近，甚至只要看一眼，就让人退避三舍。
“我要跟你合作”，少女丝毫不绕弯，直截了当地说。
“凭什么”，少年问。
“你是所有人里最强的，我要活下去，跟你联手的成功率最高”，少女简洁地说。
少年嗤笑，“你应该知道，敌人除了毒蛇，猛兽，还有任何雨林里的人。”
“你怕我？”少女不屑地哂笑。
“不用幼稚地激我，拿出你的资本”，少年冷笑。
少女突然露出一个与她年龄完全不相符的妩媚微笑，一对水润的眼眸里散发出浓烈的女性妖娆。
“已经有两个愚蠢男人自认为能吃掉我，却被我反杀，你比他们强，但有一点你跟他们一样……”
少女顿了顿，有无比诱惑的沙哑口吻，说道：“你也是男人，你跟他们一样，你想要女人，想要发泄……”
少年眼里微微有几分异样，沉默半晌，“这里不只你一个女人。”
“没错”，少女嘴角露出一抹得意，“但你很清楚，我是她们中最好看的。”
少女说完，姿态优雅地开始褪去自己身上的紧身短袖，渐渐从纤柔紧致的细腰开始，露出她身上白皙诱人的肌肤……
少女显然受过专业的训练，每一个动作都极尽勾人，任何人都难以想象，这是一个十三、四岁女孩子做出来的动作！
当少女还在发育阶段的青涩身体，完全地呈现在少年面前那一刻，少年的眼眸里，终于不再平静，火苗点燃。
“我要活下去，你也要活下去，作为弱者，我用自己的身体换取你的援助”，少女没有再卖弄任何女人的武器，全身螺露地站在少年面前，郑重问道：“十三，你敢要我么？”
“我要怎么相信你”，少年明显压抑着什么，他已经明白了男女人伦，长久以来压抑的疯狂，他的确需要一个发泄渠道，防止自己因为大脑的巨大负荷导致崩溃，但，他也很清楚，眼前身体的主人，是一直漂亮的毒蝎子……
少女咬着薄唇，眼神是如此的决绝而冷酷，清声道：“我没有任何证据，但我能告诉你——这是，我的第一次”。
少年没再问任何问题，一个如同豹子般的猛扑，将少女已经放弃力量的身体扑倒在地……
一番狂风暴雨后，枯叶堆上恢复了平静。
“你叫什么名字……”
“十七号。”
“你原先的名字……”
“不知道。”
“为什么那么执着地想活着，死了，其实也是解脱……”
“我要回家乡，我要见我父母”。
“为什么……”
“我要问他们，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