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张巡十分理解南霁云的心情,却不得不忍痛做一回恶人。
“南八啊,这次你表现的很好,为我军立下了大功,来日我一定奏报朝廷为你请功。嗯,你且先下去歇着吧,接下来的事,交给万春和我!”
尽管张巡竭力掩饰,却遮蔽不了心底的那份哀然。
追随张巡多年,南霁云如何不知张巡心中想的是什么?
“张大人,您莫要心疼南某,如今将士们都在用命御敌,南某岂能坐视不理?您莫要再说了,南某定要与城中的弟兄共进退!”
南霁云一时激动坐起身来,身子一扯动却是挣裂了伤口。
“你别激动,先坐下!”张巡沉叹了一声,摆了摆手道:“你如今这个样子如何能守城呢?这样吧,等你伤势稍好些便带些弟兄突围吧。如今睢阳城被围困多时,弟兄们每日只能吃一顿饱饭,若没有援军驰援,又守得住几天呢?”
张巡摇了摇头,望天悲问
崔伯远中了张巡一箭一直怀恨在心,却是找不到机会报仇。
在得知昨夜攻城时杨朝宗部被突然冲出的唐军杀的溃不成军后,他的心情才稍稍平复。看来自己的境遇倒不算最惨!
“将军,您有何吩咐?”司曹参军杨轩步入了营帐冲崔伯远恭敬了行了一记军礼。
“嗯。”崔伯远点了点头道:“以你的推断,如今睢阳城中的存粮还够那狗官吃多久?”
杨轩见崔伯远的问得竟是此事,虽然心中不屑,却是拱了拱手道:“回禀将军,像这样的城池,城中存粮一般够用半年,如今我们已经围城了三个多月,也就是说,最多到七月睢阳城必定断粮!”
崔伯远蹙了蹙眉道:“要那么久?”
杨轩稍稍思忖后道:“其实应该会更快,毕竟我那只是计算了军士的份额,但城中还有数万的百姓,多个人便多张嘴,想那张巡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么多的百姓在他面前活活饿死吧。”
崔伯远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有理,想那张巡一直自诩为正义之士,肯定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不过我们要真拖到七月,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杨轩道:“不知崔将军有何妙计?”
崔伯远见杨轩终于上道大笑着点了点头:“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妙计,不过你可知我派人捉来了什么?”稍顿了顿,崔伯远接道:“如今,这张巡、许远等人的妻儿都在我的手中。若是我把他们逼到城头相要,你说那张巡还会不会这么硬气?”
杨轩听后心中一沉,心道崔伯远绑缚张巡亲眷相要,手段忒的阴毒!
但这样的想法他却是不敢表露出分毫,只道:“崔大人妙计,此计一出,我军将不费一军一卒攻克睢阳城!”
六月一至,大非川草原上的气候便闷热了起来。
草原上的牧户渐渐往靠近水源的草场徙迁,以方便汲水和沐浴。虽然越靠近水源的地方蚊虫便越多,但为了牛羊能够趁着时景抓上最后一通肥膘,受些蚊虫叮咬又算得了什么呢?
艾娜独自靠着一处土围子,望着不远处啃食草籽的牛羊和那波光粼粼的浅河。
缺少了一个人,便是面对如斯美景,她也提不起一丝一毫的兴致。
中原不是有一句话吗,女为悦己者容。
少了他,自己便是打扮的再漂亮,又去给谁看呢?
“艾娜塔克,艾娜塔克!您原来在这儿,可把我一通好找!”
小婢女卓玛提着裙摆气喘吁吁的跑到了艾娜身侧,张嘴便是一通抱怨。她和艾娜名为主仆实为姐妹,故而在私下没人时也少了许多禁忌。
艾娜倒也不动怒,轻刮了刮卓玛的鼻头道:“怎么了?你是不是又闯了什么祸事,急着让我出面解决?”
“哎呀,塔克您就别取笑我了。是苏塔叶护,他让您速速去他的寝帐一趟!”
卓玛急的满头大汗,见艾娜仍在这儿不紧不慢的调笑跺了跺脚一口道出了问题的关键。
果不其然,艾娜听及此,蹙紧了眉头冷声道:“他为何要找我?我不去!”
卓玛似乎早就料到了艾娜会如是说,好言相劝道:“我的好塔克,您就为了我想想成不?叶护命我务必将您带去,若是您赌气不去我可是得挨鞭子的啊。”
艾娜抿着嘴唇气声道:“我不管,除非他把我绑缚着推上牛车,否则别想让我嫁给那个莽夫!”
卓玛叹了一声道:“您这又是何苦呢。叶护这也是为了您好啊。您现在也老大不小了,若是再这么等下去”
“等便等,他说过会来接我的!”艾娜丰硕的胸脯猛地一挺,流下一行清泪:“他说过的,他不会食言的”
艾娜一时情动,情绪竟是有些失控。
时至今日,她还清晰的记得二人分别是他所说的话。
他说过让自己等他,那自己便要一直等下去。
“塔克,您就别傻了,他若是真的在乎您早就从大唐派人来接您了!这都过去了六七年了,却连个音信都没有,说不准啊,他早就娶了妻室了!”
卓玛见艾娜如此自欺欺人,心下一狠咬牙说道:“更何况如今族中受到吐蕃人的压迫,若您,若您不嫁给吐蕃王子,白狼族很有可能亡族灭种啊。”
艾娜心下一沉,默然不语。
或许这才是自己必须嫁给吐蕃王子的理由吧。
听说去岁唐朝范阳边将安禄山叛乱,陇右、河西一带的边军都被调入关中平叛。少了唐朝的支持,压抑许久的吐蕃便毫无顾忌的率军向大非川一代而来,欲报当年石堡城之战的一箭之仇。
白狼族当年倚仗唐军威势,在大非川草原一时风光无两,现下怕是到了还债的时候了吧?
ps:哎呀,艾娜好像要悲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