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余日后,星夜兼程的庞涓军终于抵近了安邑。
这一天,庞涓率军正顶着炎炎烈日疾进,连日来的赶路以及缺乏休息,让这支强军显得十分疲惫。
为了激励士气,早日回到安邑,庞涓甚至以身作则,下马步行。
众将也纷纷仿效。
因此,虽然十分疲惫,但军队的士气仍然十分高涨,并没有人叫苦叫累。
“驾——”
“闪开!快闪开……”
……
忽然,前面一阵纷乱,正赶路的众士卒纷纷闪开,庞涓抬头一看,却有一名红旗信使疯狂地纵马疾奔而来。
出什么大事了?庞涓一惊,心中顿有极其不妙的预感。
“大将军何在?安邑急报!”信使一边策马狂奔,一边沿途大呼,寻找庞涓。
“庞涓在此,出什么事了?”庞涓连忙出声,上前相迎。
“咴——”信使见得庞涓,连忙勒住战马,滚鞍而下,惶急道:“大将军,大事不好!公叔丞相与秦军在少梁城外决战,我军大败,十损七八,公叔丞相也被生擒。现在,秦军围困了少梁,日攻进攻,少梁城危在旦夕。”
“什么!?”庞涓大惊,几有些手足冰冷。
他知道,赢连是位英主,统兵能力更是不凡,公叔座恐怕很难讨得什么便宜。
不过,他原以为,公叔座最多决战不利,退守少梁,这样问题并不会很大。
只要他率军增援,便可扭转战局。
但他万万没想到,公叔座会输得这么惨,这样一来,魏国就非常被动了。
一旦少梁失守,而他又赶不及增援,河西便真的危险了。
“可恶,怎么会这样?”惊怒交加之下,庞涓的神情变得十分的狰狞。
“回大将军,”信使慌忙道:“秦军狡诈,与公叔丞相交战时,佯装战败,待公叔丞相追击时,突然伏兵尽起,我军措不及防,这才大败亏输。”
“好个赢连!”庞涓眼眸中绽放出森然的寒光:这是一个好对手,但是,他有信心,一定能击败这个强劲的敌人。
冷静,冷静,情况越危急,就越要冷静!
庞涓长吸了一口气,冷迫自己冷静下来,这才问道:“不知魏侯有何旨意?”
“回大将军,公叔丞相大败的消息传开后,安邑震动,举国不安,魏侯命大将军连夜先赶回安邑,商讨对策。”
“来不及了。”庞涓断然道:“少梁危急,没时间再磨蹭了,一旦少梁失守,恐怕一切便再难挽回。你且回禀魏侯,我即便星夜率军直奔少梁。不过,我军兵力不足,请魏侯尽快抽调援兵前来增援,万万耽误不得。”
信使点点头,马上道:“我即便换马赶回,禀告魏侯。”
“好。”庞涓马上吩咐魏争道:“马上替信使换一匹马,再备上水和干粮,然后召集全军将领,路边议事。”
“诺。”魏争知道形危急,毫不敢怠慢,立即安排去了。
不多时,众将来到,一听出了如此惊天巨变,也个个是骇得手足冰冷。
少梁一失,则河西危急。
河西若失,那国都安邑便**裸地暴露在秦军的兵锋之下,后果不堪设想。
上一次,秦国打过河西,还有赵国来援。
而这一回,三晋刚刚交恶,赵国又元气大伤,恐怕再没有国家来救魏国了。
“大将军,您说吧,该怎么办,咱们全听您的。”李玉恶狠狠道。
“是啊,”爨襄也目露凶光:“无论形势多么危恶,也别想让我们魏人屈服,跟秦人拼了。”
公叔座被俘,爨襄心中也是十分悲愤。
救人之急,他比任何人更急切,对秦人的痛恨,也比任何人来得更强烈。
“对,跟秦人拼了。”
……
众将一片怒吼。
“很好。”庞涓奋然道:“我已让信使回禀魏侯,我军不回安邑,将强行军直奔少梁。只是,本将担心,诸位连日赶路,已十分辛苦,不知道能不能再坚持?”
“大将军放心,这点苦咱们撑得住。”
“就是,咱们是魏国的军人,又不是娘们,这点苦算得了什么,您下令吧。”
“对,您下令吧。”
……
众将一听,在魏国危急的关头,所有人都毫无怨言的同意立即奔赴沙场,与秦军决战。
这种高昂的士气,是魏国数十年来称雄天下的积累,这是魏人深深刻入骨髓中的骄傲和荣誉。
“好。”庞涓也慨然道:“大家马上各归其位,同时,将消息毫无隐瞒的通告全军。本将相信,我魏国男儿是压不垮、打不烂的,在此危难之际,一定能化悲痛为量,让秦人好好尝尝我魏国铁军的厉害。”
“诺。”众将应声如雷。
……
不多时,前线惨败、少梁危急的消息传遍全军。
魏军上下,果然被秦人趁火打劫的卑劣行径激怒了,所有人都红着眼,咬着牙,一时间,所有人仿佛都忘记了疲劳,日夜兼程、拼命赶往少梁。
哀兵可用啊!庞涓见状,心中十分满意,然而,却掩不住眉头一股深深的忧虑。
希望少梁能守住,一切还来得及!
四天后,绕过安邑的庞涓军已逼近黄河,离少梁只有一百余里的路程了。
这点路程,最多两天便可以赶到。
眼见得少梁在望,魏军上下虽然更加疲惫,但是,每个人的士气都很高昂。所有人都相信,在庞涓的率领下,他们一定能击败秦人,一雪前耻。
时间,眼见得就近了傍晚,夕阳如歌。
庞涓见得魏军上下已经十分疲惫,如今又离少梁已经不远,便下令扎营休息。
大战在即,庞涓不得不注意魏军的体力。
“报——”
然而,大军刚扎下营,庞涓在大帐里还没歇上几口气,便有信使飞骑而来。
“快让他进来。”庞涓霍然起身,连忙吩咐亲卫不要阻拦,心中却有些忐忑,不知道信使这回带来的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启禀大将军,”信使下马入内,顾不得歇息便道:“魏侯已抽调安邑附近所有能调动的兵力,共计四万人,由裨将军段志朋率领,正星夜赶来与大将军会合。”
“太好了。”庞涓一听,大喜过望。
秦军拥众十余万,他手上才三万多人,兵力对比实在悬殊,不过,有了段志朋这四万人的援兵,庞涓已有一战的信心和勇气。
“另外,魏侯还有一句话,吩咐小人告诉大将军。”
“请讲。”
信使神情肃然,一字一顿道:“魏侯道:魏国之安危,尽数托付于将军了。”
庞涓神情凝重起来。
要知道,他和公叔座的这十五万人,已经是魏国目前几乎全部的机动兵力了。
而为了给他增派这四万人的援兵,魏莹必然已经将安邑及附近的兵力抽调一空。
这样一来,魏国的心腹之地已是空虚无比。
一旦他也战败,那么,秦军兵锋所指,安邑将毫无抵抗之力,誓将难保。
届时,看到机会的各国必将蜂拥而上,魏国想不亡也难。
这种情况下,魏莹说将魏国的生死存亡都托付给了庞涓,一点也不夸张。
霎那间,庞涓便感到了自己肩上那沉甸甸的责任。
不过,男儿到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这样万钧重担一肩挑的局面,不正是他所渴望的舞台吗!
好吧,赢连,这一次,我要用你的一世威名和十五万秦军的鲜血,筑就我庞涓的赫赫威名!
霎那间,庞涓眼眸中绽射出无比自信和森然的寒光,也一字一顿地对信使道:“你且回禀魏侯:庞涓定不负所托,誓灭秦军!”
“诺。”信使也从庞涓的神情和话语中感觉到了滔天的自信,一时连日赶路的疲惫也似乎一扫而空,奋然道:“小人即便回转,将消息禀告魏侯。”
“好。”庞涓点头,喝道:“来人,速为信使备上新马、干粮和清水,不得有误。”
“诺。”有亲兵上前,带信使下去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