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案组先到省妇幼保健中心,直接找到精子库主任周彰,表明身份后,提出要了解九九年和两千年的精子捐献统计情况。
周彰比较有表演天赋,早已有准备的他,面对专案组人员表现出了合理的质疑能力。
“很抱歉,我必须确认你们的身份后,才能满足你们的要求,因为按照规定,精子捐献者的信息是不能够查询的。”周彰的神态极其严肃,“可能你们对相关的流程还不了解,根据要求,入库的精子一律使用编号代码,捐献者的身份信息完全保密,受孕者只可以查阅捐献者的身高、体重、血型等各项生理指标,还有学历、籍贯等相关社会信息,别的则无可奉告,包括对当事的医务人员,也都是保密的。”
“工作要求方面的事情,我们不需要了解太多,只想确认一下九九年和零零年捐献者的名单。”专案组人员并沒有点出要查谁,从他们办案的角度考虑,需要为被审查对象着想,保护他们的**,尤其现在审查的是潘宝山,更是要小心翼翼,毕竟即便是事实,省长捐精的说法要是流传出去,影响也是不好的。
“可以。”周彰听后点了点头,犹豫着道:“恕我直言,仅凭你们的证件,我还不能完全相信你们。”
“你想怎么样。”专案组的人员也理解周彰的怀疑,“这次审查工作有一定的特殊性,沒跟地方上通气,所以无法让地方部门介入,从中做些牵线工作,如果你想求证,可以拨打电话。”说完,报出了官网上公开的号码。
“行,我再上网查查,核实一下。”周彰一副谨慎的样子,“请见谅,不是我不配合你们的工作,这也是我的工作要求。”
“能理解。”专案组人员总是有足够的耐心,这是基本的素质要求。
周彰笑了笑,低下头來盯着电脑屏幕,过了一会,他抬头道:“这样吧,电话我也不用打了,也许在你们内部,相互间的行动也是保密的,说起來也不方便,我就问问你们网站上公布的领导名字吧。”
“可以。”
“我看这样,找几张纸、几支笔,你们各自写出來。”周彰笑了笑,道:“一个人说出來,其他人就是本來不知道的,不也就知道了嘛。”
专案组人员相视一笑,周彰的要求也不算过分,便同意了。
很快,周彰便对前來的专案组人员进行了“验明正身”,之后立刻表现出诚惶诚恐的样子,再次请他们理解包涵,然后,便打电话给办公室,要工作人员找九九年和零零年两年的精子捐献登记材料。
“请耐心等一会,虽然时间过去有点长,但在资料归档方面,我们这边严格按照规定,做得还是很完备的。”周彰在等待的时间也不打算闲着,“要不这样,你们先在我的电脑里看看电子版的。”
周彰说完就站起身,半哈着腰点开了链接,输入密码后,进入查询目录单,专案组人员也不客气,上前查看了一番,果真看到了潘宝山的名字赫然在列。
过了些时候,又有人送來了纸质资料,专案组人员再次确认了有关潘宝山捐精的信息,然后不动声色地把资料还给了周彰。
“各位还有什么需要。”周彰一脸微笑,微微垂着肩,带着点讨好的眼神看着专案组人员,唯恐配合不周的神态展现得淋漓尽致。
“暂且沒有,但下一步可能还有需要。”专案组人员道,“周主任,我们的行动请你保密。”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周彰连连点头,“这点我还是明白的,否则产生的后果我也担不起。”
专案组沒作更多的交待,离开了,他们还要到省人民医院,就邓如美人工受孕一事进行查证,探询相关信息。
这种行动自然不像一般的公务活动,从上到下贯通一气,专案组也是直接到生殖中心,找到了主任卞哨军。
卞哨军看上去是个业务精专且有严谨的学术人,总体上态度是严肃稳重的,表现完全不像周彰那么有张力,在专案组向他讲清來意后,他中规中矩地拨打电话,证实了眼前确实是中纪委工作人员。
“你们可以了解五年前的人工受孕情况,不过在超出案件办理范围之外不能传播。”卞哨军不苟言笑,“这是我们的工作要求,也事关伦理道德,希望你们能遵守。”
“我们会做到一定程度内保密的。”专案组人员道,“确切地说,我们不需要知道更多受孕者的信息,只了解一个叫邓如美的女人就行。”
“哦,那更好。”卞哨军点点头,“你们稍等,我去档案室把她的档案拿來。”
沒用多大会,卞哨军便回來了,手上拿着个档案袋,但并沒有直接递给专案组人员。
“我想问一下各位,你们到底想查什么。”卞哨军的神情稍显紧张。
卞哨军的变化,让专案组人员很疑惑,“怎么,你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邓如美的情况有点特殊,可以说比较复杂。”卞哨军道,“要是深究起來,恐怕我们中心会受到牵扯。”
“你说说看,复杂在什么地方。”
“邓如美是单身妇女,按照修订的《人类辅助生殖技术规范》,是不能给单身女性做人工受孕的。”卞哨军道,“这样的规定,有一定的道理,比如会导致一些‘沒爹’的孩子,从而让那些孩子们在单亲家庭中不能够健康成长,还有,假如受孕的单身妇女以后再婚后生育,又该怎么办,等等,其实也不尽然,有专家学者就提出,这样的一个规定,更多的是出于国家利益的考虑,并沒有着眼个体的权益需求,欠人性化。”
“卞主任,你不用解释过多,也不用担心过多。”专案组人员笑了笑,道:“这次我们办案的目标不是你们生殖中心。”
“哦,那就好。”卞哨军露出一丝不自然的笑容,“就算是,我想也不用你们出面吧。”
这个时候,卞哨军才把手中的档案袋交给专案组人员。
经过仔细核对,一切似乎都严丝合缝,五年前邓如美确实在这里进行了人工受孕。
“你们中心做人工受孕的时候,精子的來源是随机的还是指定的。”办案人员问。
“指定是不可能的,那不符合规范,只能是随机,当然,具体还要根据受孕者的要求去筛选。”卞哨军道,“具体的环节,我们这边参与的并不多,一般都由受孕者和精子库那边联系。”
问題又推向了省妇幼保健院精子库那边,这一次,专案组做了点准备,并沒有单刀直入奔核心,而是采用更像是交流的方式,來柔和地推进审查进程。
“鉴于被调查受孕者的特殊性,我们想多一些了解较为全面的信息,所以请你简单介绍下瑞东省精子库的大概情况。”专案组人员坐了下來,显得很平静。
“要说瑞东的精子库情况,还是先说下国内的现状吧。”周彰微皱眉头,沉思着,“从目前來看,我国精子标本的数量,还远不能满足需求,现在每年都有数万对不孕夫妇需要人工受孕,另外,再加上对捐精者的要求也高,年龄嘛,要在二十二至四五十之间,身高要在一米六八以上,学历起码要是大专,身体还要健康,据有关数据统计表明,种种要求之下,精子捐献者的合格率很低,至于捐献精子的合格率,则更低。”
“不用说太远,重点还是放在瑞东这边。”
“哦,瑞东的精子库成立时间并不成,也就是在上个世纪末吧。”周彰道,“因为观念上放不开,捐献者并不多,因此,在精子库成立之初,我们这边坐了不少宣传工作,到党政机关、事业单位,针对中青年人群进行了广泛的宣传,值得一起的是,我们还到高校去过,搞过讲座,也到男生宿舍发过宣传单。”
“能不能记得到过哪些高校。”
“就我们省内的。”周彰又是一沉思,“但具体是哪些高校,我一时还记不起來,不过应该能查得到,都有资料记录的,如果有需要,我让人找一下。”
“好的,那就找一下吧。”
这方面的资料,是真材实料,很快,办公室工作人员就拿來一摞材料,是历次宣传活动的文字和图片归集。
“各位请过目,捐献精子可以说是利国利民的一件大好事,毕竟有很多不幸的家庭有这方面的需求,而他们中的大多数,是要经过长期等待的,那是多么的煎熬。”周彰边说边把材料送到专案组人员跟前。
专案组从办案需要出发,不看别的,只看有沒有农林大。
结果是不用说的,那是铁的事实。
“我们想了解一下,五年前有个叫邓如美的女人做人工受孕,在精子源配置上,你们是怎么安排的。”专案组进入了下一个环节的询问。
“要做两方面考虑。”周彰毕恭毕敬地回答道,“一方面,根据受孕者的要求,另一方面,要根据我们的库存合理安排。”
“邓如美有什么具体要求。”
“这个,我得看一下资料记录。”周彰说着拿起电话,让办公室把记录资料送过來。
等待的时间并不短,这是周彰要求的,要充分体现出找的过程,如果一下就拿了过來,显得早有准备,那是不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