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名使者来到辽东天目城之时,正值天目城三月三上巳节,城里城外一片欢腾,好不热闹。。
经过连年的胜仗,天目城集合了附近五胡三韩两郡的各方特sè,连人种都有金发的,棕发的,黑发的,各方文化交相荟萃,人口更是暴棚,繁荣程序远超当年的雒阳,更勿论现在的都城许昌了。它跟天目城比起来,就跟小村跟大城的区别一般,令十名使者又是惊叹又是羡慕。
无数士兵混在平民中间,一起打扫着街道,泼水清洗路面,修理树杈;小孩子们围在四周打打闹闹,和谐平静。
城外小河边人头攒动,洗头的,洗衣的,洗澡的,挤得河岸满满当当,男男女女,老弱妇孺,也不忌讳着沐浴更衣。
河中各种小船画舫穿流如梭,文人sāo客喝酒吟诗,划拳舞剑;河中漂流着各种各样的纸船酒盅,传递着福气祥瑞。
岸边还有些北胡巫人,南疆苗人,各画着彩脸,插着彩翎,舞着神杖祈神。
城中广场上,数十口大锅,里边煮着兰草,几里之外便能闻到那股独特的纷香。能有资格来广场中间做祀的,当然是非富即贵,贵人们手拿兰草,沾着兰汤,挥洒在身上,以图辟邪除秽。
“这天目城,果真繁华。这景象,怕是我们大汉从来没有过的。这辽东,果真是了不得了。”
“好热闹,要不,我们先玩耍玩耍。明rì再去传旨?”
“也好。这上巳节一年一度,难得遇上,倒是要好好的沐浴一番,也许能给咱们带来一年的好运也说不定呢。”
“走。去广场上。”
“走。”
十名使者兴致冲冲出了驿馆,来到城中广场。守卫见他们锦衣玉领,倒是没有拦阻。只是暗卫却是盯上了他们,不消半刻。便被他们查得个清清楚楚,形成情报传到了枢密营文央、尹四妹手中。
王越此时正带着群臣在天坛祭神,皇甫天心、孙黛、夏侯涓、董家三姐妹、蔡琰等妻妾跟随一旁。
仪式结束,洒了兰汤,王越带着妻妾回到府中,看着文央送来的情报,沉吟道:“cāo许昌口音,那么便不是皇帝的亲使了。不是皇帝的,那便是曹cāo的。曹cāo这老小子想做什么?”
文央道:“师傅。徒儿以为。这些人必定是打着什么焉儿坏的鬼主意。依我看,直接当乱民杀了一了百了。咱们来个不知情了事儿。”
“这怎么行?”王越瞪了他一眼,道:“三十多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没溜儿?”
旁边众人偷笑,文央尴尬道:“师傅。咱们现在功高震主,全天下谁不知我王家军厉害。我看这曹cāo做丞相不满足,肯定是要打我们的主意了。咱辽东现在可是人多地广,不用理会那个无能的朝廷。”
王越笑骂道:“再无能的朝廷也是朝廷。为师平时教你们恩义忠诚,岂能做出反朝叛民之事。这话在屋里说说就行,莫要在外面被人听到,省得人家戳我脊梁骨。”
“是,师傅。我不在外面说,只在家里慢慢商量。”文央笑嘻嘻的说道。
“没个正形!”王越道:“不用去管他们,只要盯着别让他们闹事儿就行,他们爱干什么干什么去。就当来天目城游玩的了。”
“是,师傅。”
文央退出去之后,王越拉着夏侯涓的手,说道:“涓儿,你别生气,我跟曹cāo可没什么仇怨,文央说着玩的,你别放心上去。”
夏侯涓感激的说道:“老爷有心了。奴家既嫁入王家,便是王家的人,与表叔却是再无关系。不说无仇无怨,便是生死关头,奴家也必站在老爷身边,不敢有丝毫异心。”
“哈哈……”
王越满心笑了。当初董媛之事实是前车之鉴,虽说这些年董媛也衣食无忧,却只能在西院独处,王越是几年没去过了,也不知她近况如何。
第二rì,十名使者通报守卫进到城主府,宣读了旨意。
“建安壬午年卯月庚申rì,慧明献帝陛下策书:辽东郡守王越大败北胡,收伏八部,功在千秋,特封辽东王,永震漠北。即rì动身前往许都受封,钦此。”
领了旨,打发了使者,众人聚在大殿议事。
车公烈头一个跳出来大叫道:“辽东王啊,主公,这是自高祖平王之后第一个异姓王。主公,看来皇帝是非常重视您,以后咱辽东也是一方诸侯了。”
丘力居喜道:“那我们以后岂不是也可以开府建牙?自已给自己封官了?”
“当然,那是必须的!”几个降将兴致勃勃,开始讨论自己能捞个什么官儿来当当。虽说不是汉民,但能当汉官,谁不乐意?
顾雍撇嘴道:“一方诸侯?何止呢。诸侯充其量不过州牧刺史,如公孙瓒、刘焉、刘虞之流,我们这是王,是与梁孝王、鲁恭王之类并肩的王公贵族,那是正儿八经的一字比肩王,是可以继承皇位的!”
“啊?”
众人大惊,这才知道这个辽东王的份量。
“这……这皇帝是什么意思?想把皇位让给咱主公来当?”车公烈傻了眼了。
“轰……”
众人哄哄哄的议论开了,个个不敢置信,又个个眼冒金光。这可是皇位啊,九五之尊的至高神位,谁人不心动?
“主公……这……以后是不是要叫您陛下了?”太史慈本来就大的眼睛,这回快凸出来了,差点要就跪下朝拜了。
“陛下大人……”
“师傅万岁万岁万万岁……”
“哈哈……有意思啊!”
众人一时兴起,瞎起了哄。
王越看着这些五大三粗的汉子个个手舞脚蹈,看着可乐。笑骂道:“你们这些崽子,我这是辽东王,可不是辽东皇。好了,别闹了。也不怕人笑话。”
“哈哈……”
众了闹了一阵,柳毅步出班列,揖手道:“主公,这辽东王是好。可以一事,却不能不防。”
“哦?何事?”王越奇道。
柳毅道:“主公,这皇帝虽封了主公为辽东王,却暂时做不得数,王印锦冠朝服一样没来,要到许都受封才算有效。这许都如今乃曹cāo地盘,主公此去,却是凶险万分,不得不防。”
“嗯嗯!”
“是啊。这皇帝也不知安的什么心。要封就封呗。却封个一半,留一半算个什么事儿。”
众将嘀嘀咕咕的骂上了,也全不管什么官家朝廷的。王家军连年征战。威震海内,如今辽东地盘比大汉朝还大。众将心大了,又天高皇帝远,倒还真不拿小小的傀儡皇帝当回事儿。
王越心中一噔:“嗯,这倒还真是个事儿。曹cāo今时不比往rì,这老小子有了皇帝做幌子,这些年没少捞好处。听说他还在沛国大建秘密基地,大搞兵器改造。文央,给大伙说说你们收集的情报。”
“是!”
文央应声出列道:“主公,众位兄弟,枢密营从六年前曹cāo打下沛国之时便派了大量秘探监督。五年前发现曹cāo召集了大量的铁匠工匠大建工坊,又开始从益州动用车船人马运送黑土,也就是我们现在称之为煤炭的烧火料……”
“黑土?那黑疙瘩能干啥?难道他曹cāo怕冷得厉害,把整个沛国给烧暖和了?这小子也太怂了?”车公烈不屑道。
文央不满被打断,噔了车公烈一眼,继续说道:“煤炭自然还有大用,只是我们还不知道而已。不说煤炭,但在一年之后,他们便造出了车弩,斩马刀、冲车、井阑。其中车弩、斩马刀我们已经用于实战了,在去年的北伐战中,立下过什么样的功劳,想必大伙都很清楚。”
“哗……”
“原来我们用的车弩、斩马刀,居然是曹cāo给发明的?”
“莫不是正跟那黑土有关?”
众人纷纷猜测。
文央点头道:“不错。经过我们后来的深入调查,在牺牲了数十位秘探之后,终于探明了曹cāo的大秘密。”
“什么大秘密?”
文央得意笑道:“那曹cāo自以为机密,却哪知这天下哪还有我们枢密营查不出的秘密?”
“快说!快说!快别卖关子了。”众人见文央还在卖弄,差点就要破口骂上了。
连王越即使早已知晓的人,也忍不住翻了白眼,对文央这小子欠揍模样很是不耻。
文央尴尬笑道:“莫急,莫急……唉……干嘛……我现在就说!”推开火暴脾气的车公烈,文央赶紧说道:“却原来,那曹cāo不知从哪得了方法,在他的秘密基地里大搞什么大炼钢,听说是一种比铁更厉害的金属,一把钢刀能力敌三把铁刀,着实厉害!”
“大炼钢?以一敌三?难怪我们的斩马刀这么厉害,杀起胡人来如切瓜般轻快。却原来这不是铁刀,而是钢刀?”丘力居、黄忠、魏延等参加过北伐的将领纷纷恍然,暗自吃惊。
檀石仇越惊道:“那……叔叔,我们岂不是很麻烦?若是以后曹cāo出了更厉害的马枪,却不卖给我们了怎么办?”
“是啊,是啊。我们的枢密营没有弄到这炼钢的法儿吗?”车公烈瞪着大眼问道。
文央眼sè通红,哎哎斯斯的说道:“这个……这个……还没有完全掌握……可不是我们枢密营兄弟不行,而是那曹cāo贼得很,关键工序只有他的至亲参于,甚至有时候他连至亲都不信,自己亲自上阵,不让旁人靠近!”
“嘶……这斯,竟然如此小心?倒是个大麻烦。”
王越见众将有数了,这才说道:“所以,不管朝廷如何,这曹cāo,却是我们的大敌,是心腹大患。我看那十个使者都是曹cāo的人,摆明了想来探我们的虚实,又不让我们探明旨意。这老小子鬼着哪。”
老好人蔡邑这会也捻着胡子说道:“主公,我在雒阳为官之时,听访间传闻,曹cāo曾数次去过桥玄公府上,桥公一次都没见他却又说他是命世之才;许子将也曾月旦评他是治世之能臣,乱世之jiān雄。可见此人非寻常角sè。不得不防。”
众将纷纷点评自己眼中的曹cāo,却多以赞扬为主,无不暗暗吃惊。
王越道:“那这许都之行,是去还是不去?诸位有何高见?”
车公烈嚷道:“去!干嘛不去!带上十万大军,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怕他曹cāo干鸟!”
“噗……”侍候一旁的董新儿噗嗤乐了,好悬没把王越的茶壶打翻了。
王越噔了车公烈一眼,车公烈挠了挠头,脸sè通红,呵呵着退到一旁,不敢再言了。
柳毅笑道:“主公,微臣也赞同要去。一是不去不行,毕竟是皇帝旨意,不好明目张胆的置之于不顾;二是此去许都,正好探一探那曹cāo能耐,最好能把沛国的炼钢之法给弄到手,以后便不会再受治于曹cāo,我们也能打造一支钢铁军队了。”
“是啊,拉上十万大军……呃……我不说了……”车公烈又蹦出来叫嚷,被王越扫了一眼,又缩了回去,嘀嘀咕咕的不知说些什么。
王越道:“那带多少人马去合适?或者,干脆我单枪匹马去得了。我若要去哪,想必没人能拦得住。若那曹cāo心存歹念,我便杀了他再跑也如探囊取物。”
柳毅道:“主公神威,曹cāo自然难挡。只是中原地广,势力杂乱,各方关系错综复杂,牵一发动全身,不比北胡直来直往以刀箭论输赢。”
车公烈不解,想问又不敢再问,倒是丘力居帮了他忙,问道:“战场上,不以刀箭论输赢,还能论啥?喝酒么?”
“哈哈……”见丘力居问得有意思,众人皆笑。只是久在中原的蔡邑知道其中内情,却是不表。
柳毅也道:“这不是一时半会儿说得明了的。将来丘将军去到中原,自然明了。”
“好。”车公烈、丘力居、太史慈、檀石仇越、阿南沙、阿克沙等人,尽管都有些好奇,但柳毅不说,也只好压下心头,对中原战场多了三分期待。
经过众人多次商讨,最后订下九千jīng兵,八百近卫,黄忠、魏延、羊咕、车公烈四将跟随,文央、尹四妹、窦辅、太史慈各带五百人暗中相护,共万余人斥马南下,直入豫州许昌。
王越这是要时隔十年,再会中原群雄。只是此时再不是江湖侠客一名,却是坐拥数万里江山的辽东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