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晚,檀石仇越带着百名精兵,借着依稀的月光,绕过“匪军”,翻过碣石山,走绳水逆流而上,向南潜去。
这百名精兵都是长年追随王越的亲兵,各个身怀绝技,摸着黑翻滚挪腾,就在“匪军”身旁经过,竟丝毫没有惊动他们,着实令檀石仇越大开眼界,心道:这才是王家军!这才是精英,厉害!
队伍泅水过河,辩道识方向,一路南行。到天亮之时,已出辽西,来到了公孙瓒统治的幽州地面儿。
一路疾行,不日,便出了幽州,来到翼州,眼前却摆了两条路:一条往正南方向,一条往西南方向,檀石仇越却为难了,最后只得兵分两队,每队各五十人继续前行。
檀石仇越往正南方向,过渤海,去了平原,另有一番际遇不说;
另一队五十人,过河间,来到安平郡,正好遇到了那十万王家军。
文央、天心、黄忠、魏延等人得了消息,商量了一宿,决定兵分两路。一路皇甫天心、魏延带着两万人,前去支援王越;另一路文央、窦辅、黄忠,带着余下的八万人,改道北上,过中山郡,直取幽州涿郡!
公孙瓒听说王家军来了,且来势汹汹,以为来清算旧帐了,吓得连夜卷了铺盖回到老巢蓟县,调兵遗将,将蓟县守得跟铁桶似的,更是派出弟弟公孙越,带着百名使者,出城百里,准备交好王家军,最起码,也要让公孙越先去探探风头再说!
公孙瓒坐立不安的等了两日,却连王家军的影子都没摸到。再一打听,却听说部队转道渔阳,去了右北平郡,根本没有继续向北的意思,他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暗道侥幸。看情形,应该是冲着公孙度去的;听说这段时间公孙度这小子春风得意,统一了辽西境内的所有势力,好像还打起了王家商队的主意,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王家不找他,估计他都不知道马王爷长几只眼了!活该!
公孙瓒在幽州幸灾乐祸,公孙度在辽西却是毫不知情。此时的公孙度,还处在极度亢奋中!
自从得了内部消息,听说王越回了辽东,还好死不死的,乔装改扮化入商队,想要引出自己,可真是艺高人胆大啊!好!既然你要想引出我,我便把我所有的军队主力全抛给你,看你能不能啃下!
公孙度刚刚在血洗辽西豪强中得了天大的好处,正自兴奋的时候,见天下第一肥羊送上门来了,哪有放过的道理?当即便派出柳毅,联合了圣女峰土匪,调集五万精兵围攻碣石山。
大战持续了两天时间,可惜的是,进展缓慢。五万精兵,对战两万少爷兵,说实话,难道不大。可就在每每快要攻下商队的时候,那王越却总是在关键时刻,用他神奇的箭术挽救全场!
开始之时,王越专找那些头领、夫长,吓得头领们远退两里之外。可头领们走了,却是轮到了那些倒霉的士兵蛋子。
惊魂的锐啸不停在的战场响起,每每都听得匪军们头皮发麻!谁也不知道那黑箭会射向哪里,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死神就降临在自己头上;短短两天时间,整个匪军将士被射出了神经质一般,只要听到箭啸响起,便不由自主的跳向旁边,撞得双方阵形大乱,根本无心恋战。
又一次夕阳落下,又丢下几千具尸体,柳毅再一次鸣金收兵了。
碣石山西面山脚,柳毅、车公烈、白面军师,还有一众头领、当家的,聚在一个帐房内,激烈的争论着。
“这仗没法打了!那马车之上到底是人是魔?怎会有如此神箭术?”
“最可恶的是看不见他,根本无法预知他要射谁,射哪!弄得我们时时提心调胆,根本无人作战!”
“还有他的体力。我估算过了,这两天他至少开弓射了三百多箭!而且次次都是贯月弓,射杀不低于五百人!如此体力、臂力,谁能做到?”
柳毅、车公烈、白面军师三人阴沉着脸,听着众人的怨声,脸色非常难看。
车公烈双眼都充血了。圣女峰五千兄弟,只用了两天时间,竟死伤过半!这可是圣女峰十来年的家底啊,难道要折在自己手里了么?
思绪百转,车公烈咬牙瞪眼,喝问道:“柳毅!那马车中人,到底是谁?你们围攻商队所为何来?别再说是为了打击王家,为了那些商货,鬼才会信!”
柳毅脸色阴晴不定,有苦难言。自已带来的四万五千人,全都是公孙家的精锐部队,可说是公孙家的九成力量了,却在两天时间死伤近万人!而对方不过两万人!这还是在隐瞒了王越的身份情况下。若是暴露了他的身份,难保车公烈不会反水。毕竟,那可是王越,天下第一剑,王门宗师爷!盛名之下,谁不畏惧?可要是不说,看情形,却反而给那马车加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平白给本方将士增加了极大的心理负担。我该怎么办呢?说还是不说?
柳毅一直都是公孙度的头号幕僚,平内乱,抗外胡,一统辽西,都是他一手操办;但眼前,面对着王越,却陷入了进退两难。
白面军师隐约猜出了柳毅的想法,叹道:“柳别驾,看来,你我都错了。我们都低估了他的影响力;或者,是高估了他的影响力。”
柳毅道:“哦?什么意思?”
白面军师道:“我们低估的了他在战场上的那种压制力。他那神鬼莫测的箭术,远隔两百丈,居然都例无虚发!这种战场压制力,是我们接连失利的最大原因!”
众人想起前日的那惊魂之前,至今仍是心惊肉跳,倒抽冷气。柳毅苦笑着,又问道:“那高估又如何说?”
白面军师道:“这是我们的另一大错!我想,柳别驾这次抢劫的目的,恐怕不是抢劫,而是为了那车中之人吧?”
“这……”两天的大败,令柳毅犹豫了,不敢承认,也不敢否认。
车公烈怒道:“柳毅!你……你到现在还不说实话么?非要我们全都命丧于此,你才甘心?”
白面军师见柳毅还在犹豫,叹道:“柳别驾,我知你的顾忌。可正是这顾忌,令你方寸大乱,令我等畏手畏脚!若是一开始,你便举全力之车,直冲那马车,你说,他能抗得住么?正因为你怕这怕那,才至给他以喘息之机,才致陷我等不利之境!”
柳毅茫然了,喃喃道:“难道我真是错了?”
车公烈气急败坏的叫道:“柳毅!军师!你们说的他,到底是谁?”
“是啊!那人到底是谁?”
“我们倒想知道,那是何方神圣!”
头领们激愤的叫嚷着,白面军师也静静的盯着柳毅,只等柳毅说出真相,印证自己心中所想。
柳毅吱吱唔唔道:“那人……威名太盛!我怕……说出他的名字,你们……你们……”
车公烈拍案喝道:“事已至此!还有何顾忌?快说!否则我们现在就撤!”
“快说!”
“快说!”
柳毅望了望白面军师,见他也默默点头,不由拍腿叹道:“唉……算了,便告诉你们吧。你们说,这天下谁的威名最大?”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见过世面,说道:“这个倒难说。以前董卓上不卸甲,夜宿皇宫,威名之大无人能及;他义子吕布,号天下第一战神,一把方天画戟天下无敌;曹操、袁绍东起联盟,号召天下诸侯群起讨董,虽功败垂成,却名流千史。这些人无不赫赫有名,威及天下。柳别驾说的是谁?”
柳毅摇头道:“这些都只能算是有些威名。但这天下,却另有一号人,凌驾在这些所有人之上。他虽从不抛头露面,但每一战都威震天下,受天下人称道!他虽从不割地称雄,但他的门徒却遍布天下,令天下诸侯无不敬畏三分!你们说,他是谁?”
众人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不由得倒吸冷气,不敢说话。一时间,整个帐房寂静无声!
良久,车公烈喃喃说道:“你……你是说……这两天,我们围攻的,是他?”
所有人都猜出柳毅说的是谁,但却怎么也无法说出口来,生怕说出这个名字就把自己等粉身碎骨!
柳毅看着众人表情,与白面军师相视苦笑,叹道:“大当家的,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不说么?若是说了,我们还有一战之心么?”
车公烈啪嗒一声瘫坐在地上,沮丧道:“竟然是他……竟然是他……难怪……难怪……”众头领也嗡嗡的小声议论着,谈语间,竟多是敬佩、景仰之情,甚至有人开始盘算着打退堂鼓了。
车公烈失魂落魄的坐了半晌,忽的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突然来了精神,哈哈大笑道:“好!好!我车公烈今世能与他一战,虽死也无憾!战!战!明日总决战!哈哈……”
众头领受感染,纷纷激昂的叫道:“不错!战!战他!便是万死,也无悔无憾!”
“战!”
“战!”
帐外士卒们不明就里,只是听得帐内喊战,心中激荡,一扫连日的闷气,也不问原由,纷纷站起身来,挥着枪、戟,高呼喊战!瞬时间,整个匪军竟士气大涨,斗志昂然!
柳毅、白面军师面面相觑,怎么也没料到,竟是如此局面。若是早知如此,还不如一开始便交待名了,一举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