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女真人的叛乱基本已经平定,太子耶律浚携大功而返。
上京城,辽国群臣震动,太子威望空前高涨。
耶律乙辛心情沉重,他实在不想看到这样的局面。经此一役,耶律浚的太子之位算是彻底稳固了,无论是辽主耶律洪基,还是契丹贵族,辽国臣民都认可了。
想要换太子,几乎没有可能,更别提贵妃萧坦思那不争气的肚皮。几乎是专房之宠,可时至今rì也不曾有喜讯传来。
耶律浚的强势崛起,已经让他失去了权位。来rì太子若是登基,只怕还会死无葬身之地,耶律乙辛不想坐以待毙。
那么即便易储困难万分,也要奋力一搏,耶律浚那边毫无破绽,唯一的可能就是在皇后萧观音身上做文章。
听闻皇后写了一首词叫《回心院》,赵惟一谱曲排练,演奏的十分动人。皇后这是盼着辽主回心转意呢,只是崇武行猎的耶律洪基对此根本不感冒,萧观音依旧备受冷落。
一个受冷落的女人,苦盼丈夫回心转意而不能,她会不**?而身边恰好有一个过从甚密,细腻温馨的男乐工,会发生什么呢?
耶律乙辛嘴角拂过一丝jiān诈的笑意,低声到:“吩咐单登,寻机动手!”
……
……
萧观音的寝殿冷冷清清,唯有清脆的筝音带来些许欢快。
单登弹完一曲,萧观音低声轻叹,每rì里除了赵惟一和单登来奏乐表演的时间,才有那么一丝乐趣。
如今一曲弹完,宫殿里又要再次冷冷凄凄,漫漫长夜,独守空房,等待天明,煎熬啊!
rì子总得一天天的过,看着镜中的容颜,萧观音觉得自己越发憔悴,老了!年老sè衰不可避免,前几天竟还发现鬓边有一缕白发!
才三十多岁啊,这样孤寂的rì子还长着呢!
“皇后娘娘,奴婢在外面看到一组诗,觉得极好,想要抄录收藏,奈何汉书(字)极差,恐有玷污,奴婢斗胆,娘娘可否御笔帮忙誊写?”
单登今天没有立即告退离去,而是提出了一个小小的请求!
“是吗?拿来瞧瞧!”听到诗词,萧观音多少有点兴趣。
单登道:“听说是南朝皇后所作,娘娘玉笔誊抄,集合南北两国皇后之手,必是佳话!”
“南朝皇后所作?那更要瞧瞧了!”萧观音顿时大感兴趣。
单登随即递上了两页稿子,萧观音接过一看,只见上面写着:
青丝七尺长,挽作内家妆;不知眠枕上,倍觉绿云香。
红绡一幅强,轻阑白玉光;试开胸探取,尤比颤酥香。
芙蓉失新颜,莲花落故妆;两般总堪比,可似粉腮香。
蝤蛴那足并?长须学凤凰;昨宵欢臂上,应惹颈边香。
和羹好滋味,送语出宫商;安知郎口内,含有暖甘香。
非关兼酒气,不是口脂芳;却疑花解语,风送过来香。
既摘上林蕊,还亲御苑桑;归来便携手,纤纤chūn笋香。
凤靴抛合缝,罗袜卸轻霜;谁将暖白玉,雕出软钩香。
解带sè已颤,触手心愈忙;那识罗裙内,**别有香。
咳唾千花酿,**百合装。无非瞰沉水,生得满身香。
大名鼎鼎的《十香词》新鲜出炉了!
萧观音看着看着,眉头渐渐皱起,这诗文用词倒是不错,只是这内容……
单登却似乎懵然不知,微笑道:“这诗文内容细腻,闺阁间的情态跃然纸上,南朝人生活竟然这般有情趣。”
“可是这……”萧观音道:“内容未免有些……闺阁取乐倒也罢了,何以会流传出来?宋朝皇后何以会这般不小心?这也不是一个母仪天下之人该写的……”
“诗文确实有些艳丽,但闺阁情趣倒也真挚!”单登面不改sè心不跳道:“外面人都说是南朝皇后所作,想来是不会错的。中原女人看似端庄,可实际上也不过如此……想我朝景宗皇帝在位时,南朝江南有一国名唐。
其国主李煜与皇后周娥皇也曾有‘云一緺,玉一梭,澹澹衫儿薄薄罗,轻颦双黛螺’的闺房取乐词流出。后来还曾与继后周氏有词曰:‘衩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想来此乃南朝风俗,宫廷之中,帝后之间亦不能免俗!”
“原来如此!”萧观音本来神情落寞,思维不及平rì清楚,又听单登说的头头是道,便信以为真了。
单登道:“有劳娘娘了!”
“好,既然你喜欢,吾为你抄录便是!”萧观音倒是体恤下人,单登平rì里伺候的不错,陪她度过了这深宫落寞的清苦rì子,是以愿意成全她这个小小的愿望。
萧观音提起笔来,尚未落到纸上,珠帘轻响,耶律特里匆匆而来。
“母后!”
“特里来了!”
耶律特里瞧了一眼单登,笑道:“你们在做什么呢?”
“哦,单登得了一首词,吾帮他誊写一下!”
“是吗?”耶律特里凑上前去,瞧了一眼道:“感觉文词不错嘛!”
“公主谬赞了!”单登心里捏了把汗,听耶律特里这么说,稍稍放下心来。到底是未成亲的姑娘家,哪里懂得这些闺房情趣,想来也看不出其中门道。
“哪里,母后帮你誊写就是了,只是这会子你先回去,我有点事和母后说!”
“哦!”单登瞄了一眼桌上的诗文,略微有些失望。
“放心吧,诗文先放在这里,明**来取就是了,母后保准誊写好!”耶律特里笑道:“你先去吧!”
“是!”单登很失望,也十分着急。奈何耶律特里身份贵重,她不敢违拗。总不能让皇后放着公主的大事不管,为自己誊写诗文吧?此事着急不得,更不能让她们起疑心,于是只好默默告退。
单登一走,一脸天真微笑的耶律特里脸sè瞬变,神情格外凝重。
“特里,怎么了?”萧观音不免有些担心。
耶律特里拿起桌上的诗稿道:“母后,这诗有问题,要小心。”
“为何?”
“母后没有发现,这诗文的内容很露骨吗?有些……”耶律特里毕竟才十五六岁,当着母亲的面谈论这些,有些脸红。
萧观音也有些难为情,半天才道:“单登说这是宋朝皇后所作,让我帮忙抄写,可成佳话!”
耶律特里急忙道:“母后想必也有耳闻,宋朝皇后向氏素来端庄稳重,何以会写这样的**词艳曲?还流传出来?”
“可是……”萧观音又将单登所言的,南唐李煜与大小周后的故事道来。
耶律特里却道:“南唐李煜是什么人?与其两位皇后只知道游戏作乐,寻欢唱词,写出这等诗词不奇怪。可他们最终什么下场?亡国之祸啊!宋朝皇帝肯定引以为戒,当今宋帝赵顼虽不是什么雄主,却也不至于像李煜那般胡闹吧?
向皇后稳重端庄,人所共知,绝不会如同小周后那般……也不可能写出这样的诗文!即便是有,宋朝皇帝又怎么容许流传出宫呢?素问南朝言官很厉害,必然会因此指责皇帝荒**无道,可是并无这样的消息啊!”
“那这么是怎么回事?”萧观音也回过神来,意识到事情有些问题!
耶律特里小声道:“母后不觉得,单登今rì拿出此文很奇怪吗?”
“何以见得?”
“单登是擅长弹筝音律,却并未听说喜欢诗文,今rì有些反常。再者,不就是一篇诗文嘛,找谁誊写不行,非要找娘娘呢?这样露骨的文辞,按理说是不该拿入宫中,污娘娘眼睛的,她何以如此大胆?”耶律特里的分析,丝丝入扣,十分仔细。
“怎么?难道是单登的动机有问题?她为什么要这么做?目的又何在?”
“母后可知道单登原来的主人是谁?”
“好像是耶律重元!”
“没错,当年耶律重元父子对她颇为宠爱,她会不会念旧呢?还有啊,她妹妹可是耶律乙辛的侍妾。”
“啊?”萧观音大惊,似乎想到了什么。
耶律特里道:“有这两重身份,单登不安好心完全是有可能的。至于她要什么,母后想想,倘若母亲誊写了这篇诗文,流传出去,会是什么结果?”
一个被冷落的皇后,写出这样的**词艳曲不足为奇。再加上无可抵赖的笔记,自己又擅长写诗文,别人会怎么想?
到时候怕是有一千张嘴都说不清楚,一旦坐实了,外人会怎么看待自己这个皇后?丈夫又会如何处置?
“皇兄得胜归来,耶律乙辛怀恨在心,定会处心积虑,谋害母后与皇兄,这或许就是毒计中的一环!”耶律特里的话很是惊悚,萧观音越听越是害怕。自己出事倒也罢了,如此一来,必然连累了儿子,甚至是萧氏族人!
“这个单登实在可恶,把他找来问个清楚,这几年待他也不薄!”萧观音有些愤怒,有人竟敢设计她,若非女人及时提醒,险些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不,母后,不要打草惊蛇,这诗你还是照抄!”
“那怎么行?”
耶律特里道:“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应该先去找一个人,然后将计就计不好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