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外!号外!汪公馆表少爷倒戈,派遣军参谋长玉碎。”
“陈继祖反戈一击,**相机接应,全歼日军**混成第11旅团!”
“高宗武陶希圣携渝发表,汪兆铭卖国条件全文,集日阀多年梦想之大成,极中外历史卖国之罪恶!从物资卖到思想,从现在卖到将来!”
“高宗武陶希圣在渝揭发汪伪卖国密约,将密摄照片呈送国府,另函交本报晚版发表。”
……
板垣征四郎、原田熊吉、高桥重三和须贺彦次郎的四具尸体,经第三战区江南游击区总指挥冷欣再次确认后,国民政府的宣传机器正式开动,中央社的通电一经发表,国内外报纸和电台便纷纷转载。
素有“报馆街”之称的公共租界望平街同样不会例外。
一大清早就报贩云集,成捆的报纸从各报馆运出,有的车拉,有的肩扛,还有很多报童手提,将报纸发往公共租界和法租界各个角落叫卖。到这里打听消息的人站满街头,贩运报纸的人更是把整条街挤得水泄不通,以至于交通阻塞,车辆绕道,煞是热闹。
一片片雕格窗栏沿街、摆满白木桌子的老正兴菜馆,挤满了试图打听进一步消息的人,他们围着夜间当值看清样,刚过来小酌的记者和老报人;连南端福州路口东拐角上,终日虚掩着门户的外文书店,以及专卖狼毫、宣纸的杨振华笔庄、老周虎臣笔庄、曹素功墨苑,都挤满着从四面八方赶来的各界人士。
大家兴高采烈的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绘声绘色、活灵活现,像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一般,把三大报馆《号外》上那短短的消息加工、加工、再加工,对混杂在人群里特务视而不见。
几家欢喜几家愁,愚园路一一三六弄里的汪精卫、陈璧君、周佛海和梅思平等人则如丧考妣,面对匆匆赶来的影佐祯昭和今井武夫,汪精卫就说了一句话,“我跟他有什么过不去?他竟这样来对付我!”
毫无疑问,这个“他”肯定是指陈大少爷,而不是高宗武和陶希圣。
最伤心的莫过于陈璧君,她认为高宗武、陶希圣逃走不值得责难,但对陈大少爷反戈一击极为愤慨,认为是背叛行为。任凭眼泪纷纷从双腮流下,却不去擦掉,惟有仰天长叹。
周佛海咬牙切齿,声称“今后誓将陈继祖、高宗武和陶希圣这三个畜牲杀掉!”愤慨之情由此可见。
死了一个陆军上将、一个陆军中将和两个少将,武进驻军被一锅端,影佐祯昭自知难辞其咎,一边示意宪兵中佐晴气出去弹压那些把愚园路围得水泄不通,试图冲进来把汪精卫大卸八块泄愤的日军,一边脸色铁青地说:
“养虎为患,诸君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归根结底,还是‘登部队’情报室的问题。好在一小时前,‘登部队’情报参谋原田已切腹谢罪,这或许能对上上下下有个交代,所以还请诸位振着,想方设法渡过眼前的难关。”
有一个现成的替罪羊,周佛海心存侥幸,放下手中电文,小心翼翼地问:“将军,您是说东京不会因此而苛责于我们?”
自己还不知道能不能活过明天呢,影佐祯昭哪能给他什么保证,略作沉思了片刻,面无表情地说:“当务之急,是怎么应对重庆的宣传攻势,而这一切又离不开汪先生和您。”
“影佐君,广播开始了。”
今井武夫神色严峻地走了进来,打开收音机,调到重庆政府中央广播电台的频率。
为避免太过刺激日军,蒋委员长的宣传重点放在高宗武、陶希圣和“日汪密约”上,并不是立下奇功的陈大少爷。
“……他们在历史紧要关头幡然醒悟,以行动揭露了日本的诱降政策,给汪精卫卖国逆流以沉重打击,也给还留在抗战阵营中的那些悲观动摇分子以深刻的警示——求和之路,就是死路!高陶虽一时大节有亏,但不同于汪精卫、周佛海之流,在和日本人谈判过程中,他们逐步认识到所谓‘求和’必将成为投降的事实,日本的狼子野心暴露无遗,最终目的是宰割中国、灭亡中国。
爱国不分先后,每个人无论持什么政治信仰,但维护国家和民族是共同的神圣职责。即使政见不同,也决不能当分裂和出卖国家民族的罪人。高宗武、陶希圣在民族存亡的关键时刻,不顾个人安危,毅然脱离汪逆,公开揭露汪日卖国密约,此壮举必将载入史册,功在千秋……”
播音员把社论念得铿锵有力,如一记记重锤猛击在汪精卫和周佛海的心坎上。接下来是“日汪密约”全文,整整念了近一个小时。
一段雄状的国民政府国歌后,蒋委员长亲自讲话,“适才所披露的汪逆卖国文件,由‘日汪’在上海签定,而由犬养健携回东京的《日支新关系调整要纲》,以及汪逆向敌方提出成立伪政府的必具条件,和敌方的答复。这几个文件全国同胞批阅之后,对敌阀与汪逆的阴谋诡计,必有更进一步认识。
……我们可以察知敌国在1月初所谓‘兴亚院’开会讨论的内幕,我们更可以由此认识汪逆是不惜将整个国家和世代子孙的生命奉送给敌国……所谓‘善邻友好’就是‘日支合并’,所谓‘共同防G’就是‘永远驻防’,所谓‘经济提携’就是‘经济独霸’。这个敌伪协议,比之‘二十一条’凶恶十倍,比之亡韩手段更加毒辣。我敢相信稍有血气、稍有灵性的黄帝子孙中华国民,听了这一文件,一定发指眦裂。”
汪精卫再也听不下去了,“嘭”的一声猛拍了下桌子,颤抖地说:“春圃,召开记者会,我要发表讲话,以正视听!”
与此同时,陈大少爷也在江南游击区的山丫桥总部里听收音机。看着他那副怡然自得的样子,冷欣不禁调侃道:“陈旅长,不……现在应该称呼陈处长,陈副主任了,《江南日报》的记者和各校爱国师生都在外面,临走之前,你这位抗战英雄是不是给他们说几句?”
“说什么?”
“连高宗武和陶希圣都联名致电汪氏夫妇及众干部,恳劝他们悬崖勒马,你这个汪公馆的表少爷岂能置身事外。”
参谋长吕伯川凑了过来,连连点头道:“陈处长,这是委座亲自交待的任务,你怎么着也得说几句。”
陈大少爷可没兴趣跟高宗武和陶希圣掺和在一起,想都没想便拒绝道:“我跟他俩不一样,别拿我跟他俩相提并论,冷长官、吕参谋长,和尚和军师快到了,咱们还是研究下怎么善后吧。”
“西南运输处副处长可是肥差啊,难怪陈副主任这么急呢,”冷欣笑了笑,拉过椅子坐到他身边,“好,先说正事,说完之后再接受采访。”
云南王把地盘看得很紧,死活不同意陈大少爷把部队都拉过去。江南游击区损兵折将,当然不会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好在故土难离,陈大少爷把军事委员会的意思一说,匡森林、吴壬郢、姚孝淮和李子明等前大刀会头目,就义无反顾地同意留下来。
只能带两千人去昆明,谁走谁留梁卫华和张效国整整研究了一夜,现在就差讨价还价了,见江南游击区的将校们都围了过来,陈大少爷直言不讳地说:“冷长官也担任过补训处长,应该比谁都明白军官的重要性,所以邱、谢、杨、林、陈五营的班排长我全部要带走,除此之外,还有搜索队、军法队、医院、电讯处和炮营全部人员。”
第28补训处是新设单位,一切都得从零开始,冷欣权衡了一番,毅然答应道:“没问题。”
“谢谢,”陈大少爷接着说:“除必要的武器装备外,所有战利品和我部之前所囤积的各种物资全留下,但冷长官必须答应我两个条件。”
在刚结束的这一战役中,江南游击区除了功劳和苦劳外几乎什么都没捞着,而眼前这位却发了一笔大财,把日军囤积在常州城和火车站的各种物资都搬空了。吕参谋长欣喜若狂,急切地问:“什么条件?”
“一是收留并照顾好我部伤员,二是留下的官兵绝不可以打散补充。”
以大刀会人员为主力的二团战斗力还算差强人意,而且都是本地人,冷欣一口答应道:“照顾伤员是分内事,我会一视同仁,至于留下的人……以二团为基础重建保安9旅,匡森林任旅长,吴壬郢任参谋长,姚孝淮和李子明任副旅长,并报请军事委员会授予其相应的将校军衔。”
地方保安部队的待遇实在令人不敢恭维,为了让匡森林、吴壬郢、姚孝淮有个好前途,陈大少爷极力争取道:“52师不是也需要重建吗?冷长官,别这么小家子气,要给就给个正规军番号。”
这一仗陈部伤亡两千多,刨去要带走的两千人,还剩五千三百多官兵,跟打残前的52师差不了多少。想到眼前这位现在是蒋委员长的红人,就算自己不同意他一样能达到目的,于是很不情愿地答应道:“52师就是52师,但和尚只能担任副师长。”
“不行,要干就干正的,冷长官实在不放心可以给他配个参谋长。”
“这事我做不了主,必须请示顾长官和军委会。”
见他打起太极拳,陈大少爷干脆耍起无赖,“那我等你的消息,总之,不确定下来我绝不会走。”
冷欣脸色一正,冷冷地说:“陈处长、陈副主任,你这是公然抗命。”
蒋委员长催得很急,严令陈大少爷本人先从长兴前进机场乘飞机去昆明,后续部队由陆路经尚未沦陷的皖南、赣南、湘南转道去云南。行军路线早安排好了,甚至要求沿途各地方政府提供便利。
刚立下赫赫战功,陈大少爷有恃无恐,“抗命就抗命,几千兄弟在这里,我就不信冷长官还真能把我绑上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