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书记,你先看看这个吧……”还沒等安平起身客套一下,田元方将腋下的档案袋推到了安平的桌子上,面sè凝重的注视着安平,似乎要从安平的脸上找出什么不同寻常的反应一般。
“田书记,这好像是加秘件,是不是还沒有公开呢,这就让我过目,不太合规矩吧……”档案袋鼓鼓囊囊的包的严实,左上角上还印着十分醒目的机密字体,再加上纪委工作的特殊xìng,安平哪还不知道这档案袋里装的是什么,更知道这些涉案的材料中必然有与自己有关系的地方,手指在档案袋上轻轻拍了两下,再一次向田元方确认着。
安平很坦荡,既坦然表态不干涉纪委工作,又主动提出回避,直让田元方的脸上闪过一抹尴尬之sè,好像小人都让他田元方做了一般,微微的点点头,脸上坚难的挤出一丝微笑道:“你也是县委常委,还分管政法工作,一些事情瞒着谁也不能瞒着你,沒什么不合规矩的,我的想法是先征求一下你的看法,然后再拿出具体意见提交常委会审议……”
“既然田书记这么说,那我就看一下,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再请田书记解惑……”一边说着,安平一边抓起档案袋,打开,厚厚的一叠卷宗呈现在眼前,翻开第一页,还是一封举报信,反映的内容是县局副局长林江的一些情况。
举报信中写到,林江收受贿赂,生活腐化,利用其职务便利,在新jǐng装设备采购中收受贿赂,为省里一家jǐng具设备公司提供帮助,使其中标,事后该公司通过其情人,县局财务科的会计李凤凰收受该公司贿送的钱款计五万元,另外,信中还提及了一些林江在主持县局工作以后,循私枉法,替人开脱罪名,中饱私囊的案件实例,其中,以酒后滋事的罪名将钢铸厂职工李华延拘捕的情况赫然在列。
“写的很详细,很清楚啊,看來是内部人的举报,其中一个事例与我刚接到的一封上访信相重合,就是这封上访信,请田书记过目……”粗略的看了一遍,安平的心中大致上有了一个方向,两封信的矛头都指向了林江,说明不是有人在故意针对林江,就是林江真的存在问題,那么,接下來该怎么办,安平犹豫了。
刚刚看过李延华的上访信,安平还打算把林江、古长发一起找來询问一下,可田元方的到來彻底打乱了安平的节奏,纪检部门办案,走的是群众路线,在确定立案前要进行初步核实,看着档案袋里厚厚的一叠材料,显然针对林江的调查已经有了初步的核实调查,若是进一步经过确认的话,就能判明林江是否真的存在违法违纪行为。
林江是安平推荐主持县局工作的,想要通过他把持着公局的话语权,前一段rì子林江也确实在全县的稳定中发挥了他应该发挥的作用,现在什宽的政局大方向已经确定了下來,林江的作用明显弱化了下來,但安平也不敢太过麻痹大意,县局的职能太过集中,真有人醉翁之间不在酒,想要以林江为突破口进而映shè自己的话,那也是一件麻烦事。
更重要的是现在的干部都不经查,哪怕举报信中说的问題都是扑风捉影的事情,但查的深入了,安平可不敢保证查不出其他的什么问題來,真出了超出安平掌控之外的问題,安平是保还不保,不保,识人不明,用人不察的帽子算是扣上了,保了,就是拉帮结伙,引人垢病,一盆脏水说不得就要泼到身上來,安平可比不了邵江磊,用不了几年就要退休了,名声什么的根本就不在乎。
“就是因为举报表述的很清楚,我才觉的应该深入了解一下……”田元方來找安平,是來通气打招呼的,可不是寻求认可和支持的,纪委办案有着超我的dú lìxìng,别说是一个主持工作的副局长,就是正牌的局长,一把手,说查也就查了,在这一点上,田元方还是很自负的。
若非林江是安平推荐上來的,又值此安平刚刚进入常委的敏感时期,田元方都不会过來打招呼,既使打了招呼,也不过是通个气而矣,别说两人彼此间不太对盘,就是一团和气,涉及到了自己的职能,田元方也不会让安平跳到自己的头上指手划脚。
“嗯,既然有举报,又掌握了一定的情况,那就得深入的调查一下吧,我的想法是,党纪国法不容亵渎,不管案件涉及谁,都要为此承担责任和接受惩罚,哪怕涉及到我个人,你也不要有什么为难的,这话又说回來,既使沒有问題,调查一下也不是什么坏事,有则改之,无则加冕,一切还得要用事实说话,不过,县局在群众中的影响力很大,林江同志又在主持县局的工作,动静闹的太大了,有损基层党组织的声誉,还是先停职吧……”很明显,田元方已经打定了主意,拉开了膀子准备大干一场了,自己想拦是拦不住了,既然拦不住,就不要强力而为,该退一步的时候就退一步,看看调查的结果再研究下一步的对策。
得到了安平的答复,田元方心满意足的离开了,临走还拿走了那封李延华的上访信,不过田元方也沒有做的太过,承诺在沒拿到详实的材料之前,不会对林江采取强制措施,毕竟安平沒有插手调查的意思,甚至连往调查队里安插人手的意思都沒有,花花轿子人人抬,安平给纪委留脸,他也得给安平留了几分的薄面不是。
田元方走了,安平的办公室里又变的安静起來,一连吸了几支烟,静静地想了好一会儿,安平才拿起电话,按下了一串的电话号码:“孔书记,在办公室呢,我有个事向您汇报一下……”
安平的电话打给的是副书记孔军,孔军、袁宜存、李贺都是什宽骑墙中立派的代表,安平來到什宽展示出强大的实力以后,袁宜存和李贺都判断出什宽的形势发生了变化,脚前脚后的扎进了安平的队伍中,成为了安平和林立业不可或缺的助力,这也导致了什宽的政局明显分成了两派,唯有分管县委常务的孔军,还在苛守着中立,界限分明的跟谁都不亲,跟谁也都不远,却能得到两方面人员的共同认可,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也正是是孔书记跟谁都不掺乎的立场,在安平和邵江磊因为由谁來主持县局工作而发生矛盾时,邵江磊退了一步,将整个政法工作都交给了孔军,当初貌似整个县委班子除了孔军以外,交给谁安平也不放心,现在的情况跟当初差不多,安平需要提前做好准备,否则林江真出了问題,再不能找个妥切的人跟上去,本就不稳定的县局将再次面临群龙无首的状况,这一片阵地说不得就要失去了,主管政法工作,却指挥不动下属的工作,这事传出去都是一个笑话。
可要跟上去,也不能动作太大,动作大了,不说县局会闹的人心惶惶,风声鹤唳,就是邵江磊、田元方等人怕也要对自己的大动干戈而心怀不满,之前舍弃了那么多的利益才换來了彼此的谅解和达到了如今的平衡,安平可不想在眼前人心思进,大干快上的关键时期,因为自己的原因而导致局面的全线崩溃。
听了安平简要的介绍之后,电话里一片沉默,一直过了十几秒,孔书记才用他略显沙哑的声音回答道:“jǐng察队伍,责任重大,有些风吹草动,就要成为社会的焦点,这个事情你不用担心,集中jīng力抓好经济,多与其他领导同志做好沟通,其他的交给我來处理吧……”
孔军很清楚,安平的话听着是要自己推荐暂时接管县局的人选,但隐喻的含义是寻求自己的支持,说实话,安平到什宽以后所做的一切,孔军都看在了眼里,人虽然年轻,但能干事,肯干事,更能干成事,可以说,什宽发生的变化都与安平有着直接关系,就是邵江磊虽然不情不愿的把权交了出去,也不得不对安平的工作给予肯定,这就是大势所趋,在这个时候,安平想要脱身而出,又担心脏水扑天盖地,躲无可躲,给他一些帮助也是应尽的分内之事。
“谢谢孔书记,改天得了空,咱爷俩喝二两啊……”听着孔军态度明确的话语,安平的心中满是喜sè,直恨不得从电话里钻出去,狠狠的拥抱住这个被什宽干部垢病凡事都漠不关心老同志。
或许,像孔军这样的领导干部,有这样那样的缺点,更有着老派领导那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不良作用,但他骨子里,却有老党员,老同志那正直不阿,坚忍不拔的jīng神,就是这样的jīng神,才注定了他们才是这个国家,这个社会的中流砥柱,才激发他在关键时刻能够挺身而出,勇挑重担的果敢一面,这人品硬是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