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超市卖场的开办,超市的管理团队有着明确的cāo作流程,妮子需要做的就是把考察报告做好,供管理团队仔细研判,专业的事情由专业的人去做,这是安平一向奉行的原则,哪怕他是隆兴集团隐在幕后的大老板,也不会多过问上一句,因此,卖场开在哪,安平不关心,也不想给人留下一个不懂装懂,跟着瞎搅和的看法。
不过,偶然间遇到的这个刘姐夫,突然提起了钢铸厂,而且还话里有话的隐喻着他对其中的猫腻有着深入的了解,顿时引起了安平的注意,下意识的询问道:“钢铸厂,有说道……”
安平从來不敢小觑任何一个人,特别是像刘姐夫这样的官场老油条,能在一个部门中磨练十几二十年,还能混上个小头目的,都不是易与之辈,必然有着自己独特的交际网络,而在他交往的圈子中,很多资源是共享的,往往会有一些隐秘的消息和内幕在小范围内流传,发挥着重要的jǐng示作用,这些都是官场小人物趋吉避凶的不二法门。
“呵呵,老弟,钢铸厂的改制,折进去了不少人,公安局长,财政局长手中的实权可是咣咣的吧,都沒能幸免于难,你在什宽县工作,这事应该听说过吧……”看到安平瞪大了眼神,诧异的看着自己,刘姐夫很有一种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意思。
“听说了,这么大的事哪能沒听说,听说那几个领导是收了谁的好处,几个人合伙把钢铸厂贱卖了,结果被人举报了……”刘姐夫眉飞sè舞的yù说还休,夹袋里显然有着不为人知的内幕,安平立刻装出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满脸尽是一副不解的模样,故意的附和着。
钢铸厂出事之前,什宽县内沒有透出任何不对劲的风声,而田元方接到举报以后,很突然的就展开了调查,粹不及防之下打了林江一个措手不及,否则以林江的jīng明不至于一点头尾都沒消除的就被隔离了,纪委的动作如此迅速,调查结果如此触目惊心,远远超过了安平的设像,偏偏田元方在调查取证之前征求了自己的意见,事后又及时通报情况,对案件沒有一点延伸扩大的意思,怎么看都不像故意针对自己。
安平一脸诧异、不解的表情,很是满足了刘姐夫心中的玄耀感,再一次端出他官场老前辈的架子刻意的卖弄道:“老弟,看你这年纪可能沒上几年班,对体制内的情况还沒完全了解,有些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么简单,能当上领导的干部,哪个背后沒有个靠山,特别是在公安局,财政局这样的实权部门当领导,沒点关系能行吗,可就是钢铸厂这么一个小厂,就能把那么多领导折进去,连个说话的人都沒有,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是啊,都是大领导,在什宽跺跺脚,地都跟着颤的人物,看到我们这些当兵的,连个正眼都沒有,谁成想,这么牛的人说折就折了,我觉的也不正常,姐夫你有什么内幕,说一说啊,我这经验不足,就怕看不准方向……”绕來绕去的老半天,沒一句是安平想要了解的情况,安平的耐心已经磨的差不多了,直接把话挑明的追问起來。
“是呀,姐夫,你跟哥说一说,也省得他走弯路,而且,我有点弄不明白,什宽的什么厂子改制,和我们超市选择哪家企业联营有什么关系……”妮子知道安平正对工作上的事情心烦不已,正事都处理不过來,绝不会对什么小道消息感兴趣,显然是刘姐夫的话中牵涉到了安平的具体工作,或许会对安平有什么帮助也不说不定,于是也在旁边帮起腔來。
连妮子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來,正是刘姐夫想要的效果,心里不停地琢磨着,痛陈厉害一番,或许就能打消妮子和地方企业合作的预期,从而选择妻子的服务社合作,只要合作成功,妻子作为坐为地头蛇,必然会受到重用,到时候名也有了,利了有了,下半辈子可就衣食无忧了。
一念至此,刘姐夫冲着刘姐甩了一个得意的眼神,随即神秘兮兮的冲着妮子和安平说道:“企业改制不是多大事,这几年贱卖的企业多了去了,但有领导关注就不同了,这在体制里叫做领导重视,知道哪位领导盯着那个钢铸厂不……”
看到安平和妮子俱是一脸凝重的侧耳倾听,刘姐夫故意卖了个关子,微微的一停顿后,也不等安平和妮子接茬,就小声说道:“那个厂子改制的方案有猫腻,被冯市长听说了,下令严查,冯市长可是说一不二的,他做了指示,谁敢顶着,这不一查到底,什么局长、主任的,全都折了进去,这事可是秘密,你们可别往外传……”
“刘姐夫,这事不能吧,冯市长是谁,那是市里的大领导,每天大事都忙不过來,哪有闲功夫去管一家小企业的死活,就是多了几个官员上下其手,也不至于惊动他老人家吧……”听到冯市长三个字,安平的心中就是一震,若说丰元跟自己有过节的,也就一个冯市长,而且以冯市长的强势能力,想要一举掀翻整个什宽都不是什么难事,揪住一家小企业,更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只是,安平还是有疑问,冯市长不会闲着沒事干,去挑一个小企业的毛病吧。
而且,冯市长一辈子宦海沉浮,不可能不知道拔出萝卜带出泥的道理,自己刚刚促成了超市入驻丰元,他也投桃报李的赏了一个副书记给自己,彼此之前的小过节已然揭了过去,甚至还可以说是处在蜜月期,什宽的企业改制是自己在主持,出了问題最终也要由自己來负责,在这个时候他又整出这么一出戏來,又有什么目的,对他又有什么好处,莫非他真是刚正不阿,正义凛然到了极点。
安平的怀疑,让刘姐夫流露出几分的不满,只是看到妻子在旁用眼神连连暗示,才压下心中的不快道:“看看,要不怎么说你年轻,不知官场险恶呢,有些事情都是有联系的,今天姐夫就给你好好的说道说道,也让你长点经验……”
微微一停顿,刘姐夫接着道:“你们县局的那个局长一心想抱冯市长的大腿,不知怎么勾搭上了冯市长的侄子,请客吃饭,送钱送物的,可人家市长的侄子对他的那点东西根本看不上眼,倒相中了他养的一个小秘,据说是你们什宽县局的一枝花,要不怎么说女人是祸水呢,这一枝花抱上了市长侄子的大腿,一脚就把局长踹了,局长陪了夫人又折兵,自然不甘心,结果两边大打出手,他不过是县里的一个局长,跟人家市长的能量差着十万八千里呢,敢跟市长的侄子争风吃醋,那不是找死吗,直接的后果就是折进去了,其他的局长,主任什么的都是跟着他吃了锅烙……”
前两天刘姐夫陪着局里的一把手参加另一个单位领导的饭局,酒至酣处,领导兴起,说起了这段八卦,领导嘴里的八卦,落到刘姐夫这样的小兵耳中,就是了不得的秘闻,立刻被刘姐夫记在了心里,虽然前言不搭后语,把一件严肃的案件跟桃sè新闻扯上了边,逻辑上根本说不过去,但不妨碍他拿着來唬弄安平这样的初出茅庐的小虾米。
虽然是些花边新闻,但足以让安平的思路重新定位,别说,注意力一集中在林江、林江的情妇、陆兵和冯市长的身上,钢铸厂改制出现的问題就串成了一条线,哪怕还有些瑕疵不明的地方,但大方向上估计是不会错了,想明白其中的原因,安平端起茶杯,微微的向刘姐夫一示意,面带感谢的称赞道:“姐夫的消息真是灵通……”
果然,看到安平一脸恭敬的模样,刘姐夫的心中就升起了难以言表的满足感,咽了两口茶水,润了润嗓子,又把头扭向了妮子说道:“我说妹子,企业改制合营是个好机会,谁都想借着机会叨上一口,地方上的企业,蝇营苟狗的事情太多,随便出來一个小虾米都能掀起滔天巨浪來,这话又说回來,你刘姐的服务社也存在这些问題,但铁路系统自成一家,头上的婆婆少,只要能把企业的包袱背过去,局领导就会努力促成此事,两权相害取其轻,所以,在选择合作企业上,你可要慎重啊……”
“啊,谢谢姐夫,我刚刚步入社会,沒什么经验,这些事情,你不说我都不了解,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说过的话写进考察报告,甚至向我们董事会特别推荐刘姐的服务社,以后如果有机会合作的话,还请姐夫不吝赐教……”看着安平凝重的表情,妮子知道安平有所收获,悬着的心悄然的放了下來,随着安平之后也端起了茶杯,投桃报李的说了一些场面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