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什宽的林立业,立刻有意识地把冯宝坤的态度在小范围内传播了出去,虽然林立业只将消息传给了几个身边的信得过的人,但几乎在一夜之间,这个消息就被什宽县的民间组织部干部们传的沸沸扬扬,甚至还对这次组织的意图领会的清清楚楚,人前人后,各种版本的议论直指什宽新近窜起的风云人物安平。
市委有意参照安平的意见调整县级班子,这对一向苦巴巴等着上级提拔的干部來说无异于天大的福音,可以说,林立业的这个小手段一下子掐住了安平的软肋,接不接县长,已然超脱出了安平个人利益,个人荣辱的范畴,隐隐有向一个以安平为中心的小团体转化并凝结的迹象。
而这个消息传播开來的直接后果就是安平的门槛都要被蜂涌而至的人们踩平了,风情万种的萧妃拧着纤细的腰枝,挺着高耸傲人的双胸有事沒事往安平身边蹭,于一群也开始注重了仪表,一改以往一副苦大仇深马脸,时不时的露出几声干笑;就是说话磕磕巴巴,为人市侩钻营的古长发也恭敬异常的亲自跑來,为的就是简单的给安平端茶奉水。
另外还有几个,在安平开展工作中,采取了积极的配合态度,有那么几分成绩,又自觉能在安平面前有那几分分量的乡镇党委书记,也有事沒事的跑來向安平汇报工作,县里的班子一个萝卜一个坑,只见过超编超员的,沒见过有空缺的时候,现在提拔的机会來了,而且掌握话语权的还是能够说上话的安平,沒有那个干部能够保持住一颗平常心,频频跑來汇报的深意不言而喻。
对于县里的中层干部,哪怕是走的一向比较近的萧妃,于一群这些人,安平还能淡然处之,说上一些念糊其词的话,总能稳住他们急切的心情,但对于县里的领导,可就不是三言两语,模棱两可就能唬弄过去的了,这不,刚刚送走副县长邹英杰,袁宜存又一脸讪笑的來了,直接开门见山的跟安平伸手道:“嘿嘿,安大县长,你这是要组阁了啊,那啥,给我留个位置,中不……”
“哎呀,袁县长,你老就别來看我热闹了好不,别说我当不当得上这个县长,就是当上了,还能把你踢出去怎么的,你既是常委,又是常务,不说你个人的威望,就是从工作角度说,党政两边你都有话语权,用得着我给你留位子吗……”随手甩出一支烟,看着袁宜存讪讪的笑容中带着几分的玩笑,安平的脸就纠结成了一团,心中不由地感慨所托非人。
千算万算,唯一沒算到的竟是被林立业摆了一道,提拔是好事,若是能让自己再熬上几年,基础牢固了,保证会笑呵呵的把这县长位子笑纳了,但是现在,步子迈的太大,简直是把自己放在火上烤一般,这个滋味可不是谁都能承受得了。
刚刚邹英杰來,姿态摆的很低,又是拍胸脯,又是表决心的,两个人的关系不好,还一度爆发了激烈的冲突,估计邹英杰也沒想到,安平的窜起会如此之快,一年三大步,直接由一个科级干部硬生生的提拔成了一县的准县长,这在常理上都是说不通的事情,但事实就是如此,再不摆低点姿态,安平心里一记仇,把他一脚步踢出zhèng fǔ去,那找谁说理去。
对于邹英杰的心态,安平很理解,但袁宜存可不同,他与安平之间可谓是一拍即合的望年之交,两个人之间自打一见面就极具默契的走到了一起,甚至在安平沒进常委的时候,袁宜存还一度充当安平在常委会上的代言人,彼此的感情可谓够瓷实的了,就是这样的亲密关系,袁宜存都带着讪笑,一脸酸溜溜的表情,可见自己的这个仇恨拉的有多大,安平感到压力又增添了许多。
“嘿嘿,你接不接县长,那是公事,我來找你,嘿嘿,是私谊,你也知道,我这都五十多了,现在都讲究干部年轻化,知识化了,我这老脑筋,也扑腾不了几天了,干一天,算一天,也沒什么念想了,但咱当父母的,临退下去之前,咋也得给孩子铺铺路吧,你也知道,我家的那个大小子在宽河镇,一晃也三十多了,再不往上走一走,以后,人走茶凉,张不开嘴不是……”虽说华夏是个人情社会,但人在位,有人情,人不在位,人走茶凉也不是沒有的事情,这几年,袁宜存不争不抢,甘当老好人,谁都不得罪,说白了就是在给自己留着后手,怕的就是给子女未來的发展设下阻碍。
可自打安平到了什宽,袁宜存的眼睛就是一亮,多年的老江湖,在识人辩人上有着其独特的经验,事实证明袁宜的眼光不错,安平的背景,能力,魄力等几方面的表现,让他如获至宝,这才削尖脑袋的替安平出头,成功的搭上一段香火情,现在,就是动用安平这张王牌的时候了。
“呵呵,袁县长,在位一天,就要站好一班岗,这话可是你的口头惮,怎么今天听你这话说的,好像廉颇已老,英雄迟幕了一般,充满了凄凉啊,这思想可要不得……”原以为袁宜存一把年纪了也想借着机会再往上窜一窜,心思落空了才变的酸溜溜的,现在看來安平才知道自己想多了,感情是來为子女铺路來了。
袁宜存的儿子袁小军安平见过,在宽河镇当党委副书记,资质平平,能力一般,看不出有任何出彩的地方,什宽的机关机构冗肿,按资排辈的现象很严重,袁小军一沒成绩,二沒魄力,想要在宽河脱颖而出几乎是沒可能,否则也不至于让袁宜存卖着老脸來向自己递小话,人情债,來的快,于情于理,于公于私,安平都找不出一丁点回绝的理由。
一声感叹,成功地吸引了安平的注意,看着安平沉默不语,袁宜存似乎看到了几分的希望,接着感慨道:“宽河镇的小彭,以前给我当过秘书,一晃也四十多了,只在乡下就干了十几年,资历能力什么的都不差,更重要的是人品过硬,以前邵书记在位时,也曾答应了要重点培养,只是承诺多,落实少,现在风水轮流转,若是有机会,尽量帮我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啊,你说的这事,我记下了,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好了,早晚我会给你一个交待……”袁宜存的想法,安平稍一琢磨就想了个通透,别年袁宜存闷声闷语,但这路子可是摸的清楚,手段更是老辣,走一步,变两步,坐一望二,想要借着安平的手推动宽河镇的党委书记彭凯东上位,这样既能给他儿子袁小军让出一个更进一步的位子來,又能通过彭凯东继续保持他在县里的影响,端的是打的好算盘。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小子是个xìng情中人,不会让我夹在中间为难,啥也不说了,这份情咱老袁记下了,回头我让小彭和我家的大小子摆桌酒,好好谢谢你……”安平的承诺不异于天赖之音,直让袁宜存的老脸有如菊花一般的灿烂,跟安平接触的时间长,袁宜存很清楚安平不是轻易许诺的人,但只要安平许了诺,就一定会有一个圆满的答复。
不过,在兴奋了一会之后,袁宜存看到安平似笑非笑的表情,突然间又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是帮着安平出了几次头,处理了一些算不上问題的问題,就平白受了安平一个大人情,若是一般的领导,帮了这么大的忙,是花钱,是送礼,总能表示一下,还上这个人情,但是对安平來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真看不上眼,这让袁宜存的脸上有些不自然,嬉笑中带着几分的尴尬。
尴尬的笑了向声,袁宜存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犹豫了片刻后,表情凝重的说道:“咳咳,安平啊,如果市里的意见明确的话,我建议你把这个县长接下來,凡事都具有两面xìng,利弊都是一体的,不接有不接的理由,但接也有接的好处,关键是哪一种更适应自身当前的形势,恰恰我认为,你欠缺的就是一种号召力,一种领袖独特的号召力,不是你沒这个能力,也不是你沒有这个机会,而是你从來沒往这方面想,更沒有敞开胸怀,拿出一个海纳百川的气量來接纳每一个有意站队的干部,这一点,从你身边只有小猫两三只,动不动就捉襟见肘,无人可用上,就能看出來……”
袁宜存对安平看的很明白,涉及到自身的发展方向,安平明显处在了旁观者清,当局者迷的状态,只看到了弊端,沒有看透利害,心中仍在不停犹豫着,迟迟下不了决心,甚至在内心中还有着一种抗拒,这可是过犹不及的表现,欠下了安平一个人情,却又回报无门,袁宜存思考了片刻,终于打定了主意要向安平讲说一下经验心得,用自身的事例來为安平指点迷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