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的气氛异常沉闷,安平的开场白一结束,整个会场就变的鸦雀无声,参会的各部门领导都是人jīng,那一个都明白安平把大家召來开会的意思,钱各个部门都有,但每一分钱都栓在肋条上,扯下來可都带着血丝呢,平白的被安平说拿去,就拿去,任谁都不会甘心。
当然了,也不是所有人都是守财奴,也有那么几个眼光独辣的领导心里打起了小算盘,安平新近上位,正是需要支持的时候,这个时候去捧安平的场,未來的收获必然是巨大的,里外算一算,这笔账还是划算的,不过,现在可是开大会呢,谁就是有心也不敢当这个出头鸟,一不小心出了风头,今后可就成了众矢之的,被人戳戳点点的滋味可不好受。
“咳咳,我说两句啊,大河无水小河干,大河有水小河满,这个道理我想大家都明白,安县长的能力,我想大家也都看到了,从公路款到畜牧养殖,从扶贫款到教育投入,只要有名目的项目,安县长都从省里拉來了大笔的资金,可是眼下一年启始,资金项目的申请需要时间,县里才遇到了困难,才需要大家集思广益,群策群力,当然了,县里也不是平白的掏谁的家底,如果大家肯帮忙,这钱就算县里暂借的,多则半年,少则三月,保证一分不少的还给各单位……”
目光环视全场,与会的干部俱是眼观鼻,鼻观嘴,嘴观心的默不作声,压根就沒有一个人肯接安平的话茬,袁宜存知道这事要糟,不想看到安平悬在空中下不來台,更不想看到安平一怒之下触犯了禁忌,急忙抢在安平发言之前抓过了话语权,用借款的名头对安平的想法做了补充。
“袁县长,各部门都接受县里的领导,县里有困难,我们伸把手那是义不容辞的事情,可我们单位的情况您也知道,收來的管理费连人员工资都不够,一年到头磨着牙过rì子,根本就同有活泛钱,我就是有心也无力啊……”袁宜存的话音一落,商业局的局长甄景龙***过了话把诉起苦來。
袁宜存可是县里出了名的老好人,跟下面各部门领导的关系都比较瓷实,甄景龙跟袁宜存还带着点亲戚关系,一向走的近,不敢跟安平叫苦,但对袁宜存可就沒那么多顾忌了,而拒绝了袁宜存,就等于拒绝了安平,虽然绕了一个圈,但效果可是一样的。
“是呀,是呀,袁县长,你可是县里的老领导了,哪一条战线的情况你不都清楚,就我们单位,真的都要揭不开锅了……”
“我们局里就那点费用,八百多只眼睛死盯着,多花一分钱,职工都要闹意见,我就是有心,也无力啊……”
“就是,就是,钱都是有数的,人吃马喂,左挤右挤的,总是入不赋出,穷当难当啊……”
甄景龙的叫苦,立刻引起了与会领导的共鸣,一个个挤眉弄眼,长吁短叹,不断地大倒苦水,总之一句话,地主家也沒有余粮,我们的部门沒钱,县里的困难,有心无力,帮不上忙。
看着下面的干部七嘴八舌的吵成一团,安平的眉头紧皱,面沉如水,虽然早就料到了自己的主张不会顺利,但如此的阻力还是远超了预想,安平的嘴角闪过一抹的冷笑,显然而见,与会部门领导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一切,是说什么也不会把手上的小金库交出來了,若说之前安平还有些犹豫,犹豫有沒有必要去触碰这个禁忌,但现在看來这个问題必须得解决。
什宽县多年的无序状态,让县zhèng fǔ对各局办的掌控力度极差,很多部门靠着从上级申请项目过rì子,各种款项从省市要出來,仅仅是在财政过一下户,然后直接被各部门提走,最终不见了踪影,而这些资金款项到底进入谁的的腰包,怕是只有鬼才知道。
这种情形,林立业在出任县长以后也试图终结这种局面,奈何遇到的反弹力量实在太大,从上到下抱起团來一起反对,上级部门也有事沒事打个电话施压,事不可为,林立业只能不了了之,任凭众多资金脱离财政掌控之外,不过,就是这种混乱的状态也更加坚定了安平的决心,早一天晚一天都是一个结果,新官上任三把火,若是不能借着这股气势攻下來,那今后再难作为。
注意到安平的脸sè有些yīn沉,李明礼的目光也沉了下來,下面的干部们叫苦叫屈,每一句话说出來,都等于往安平的脸上吐口水,打击的是安平的威信,这已经不是面子不面子的问題了,这个时候必须得表明立场,思索一二之后,李明礼清嗓子开口说道:“好了,召开这个会议主要是集思广益,群策群力,解决财政困难,各部门的领导同志有困难可以提,但一味地到苦水是解决不了问題的,我觉得大家应该发挥一下主观能动xìng,提出一些可行xìng建议拿到会上讨论,这样才更有意义……”
李明礼在表明立场,期望借着这番话提醒这些中层领导不要太过分,不过,很明显他的好意被当成了驴肝肺,各部门的局长主任们一阵侧目之后,几乎每个人的表情里都带着一丝不屑,老子要有好建议早就提出來了,还用得着你提醒。
李明礼的话非但沒起到好的效果,反倒让所有领导一起闭了嘴,整个会议室出现了一种可怕的安静,这会儿沒有再开下去的必要了,把众人召來的目的就是要从各部门的小金库里掏出钱來,既然大家不配合,那自己就沒有必要再客气了,当一回恶人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随着安平的一声轻咳,整个会场的目光顿时聚向了安平,法不则众,大家有恃无恐,那么接下來就等着看热闹好了,大家也都想看看,安平这个小年轻的县长刚一上台,就被大家联手压了下去,他又能怎么办。
“咳咳,明礼县长说的很有道理,只说困难,不想方法,是解决不了问題的,这样吧,袁县长,你带着大家再讨论讨,我跟刘波局长再去研究一下县里财政状况,稍候咱们碰碰头,刘局长跟到办公室……”话不投机半句多,安平也沒了耐心再跟这些守财奴磨牙,而脑子里却已经拉开了一张大网,准备将这些顽固不化的守财奴们一网打尽。
安平一走,会议室里的部门领导们仿佛打赢了一场大胜仗般,抱怨声,牢sāo声,不屑声,肆无忌惮的一下子炸开了锅,更有几个兴灾乐祸的,直接笑出了声,俨然把安平当成了束手无策,自取其辱的跳梁小丑,能把一个县长挤兑的落荒而逃,那就是一种荣耀。
“县长,县财政的情况你也清楚,咱们什宽的财政能保证工资,就算不容易了,眼下刚刚开chūn,chūn耕生产在即,为了保证chūn耕顺利,涉农的资金都不敢动,国库进來的一些税费连工资都不保,财政沒钱可用,我这块愁的头发都白了……”听着耳后传來的阵阵喧哗声,刘波的心可是悬了起來,财政局管钱,按说是一个香饽饽谁看着都恨不得咬上一口。
只是,地主家也沒余粮啊,现在什宽县的财政穷的叮膛乱响,扔几只老鼠进去都得饿死,任他刘局长再能拆东墙补西墙,也实在堵不住这么多的窟窿,财政局长沒钱,那就是能力不足,能力不足还当什么局长,别说这都有现成的理由,就是沒有,领导想要拿下你,也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而且,更让刘局长心虚的是,之前钢铸厂改制的过程中,财政局国资办监守自盗,败坏了安平的名声,这事归根到底还是他刘局长领导不力,这笔账安平从來沒提,但刘波可说不准安平记不记仇,以前安平不分管财政局,在干部调配上话语权略显不足,但现在当了县长,拿下他这个财政局长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嗯,财政的状况不是很好,可以说开源节流哪一项也沒有落实好,你作为财政局长有着不可推御的责任……”看着刘波一头的白发,满脸的落寞,安平的心里突然对这个财政局长多了几分的同情,要说县财政状况不好的责任,完全推到他的身上,有些不负责,但作为财政局长收不住权限,捂不住袋子,也跟他的软弱有着直接关系,虽说安平沒有拿他杀鸡骇猴的心思,但做个样子,拿话敲打一下他,却是必不可少的。
“好了,这事先不说,你先坐下,我跟林书记通个电话……”进了办公室,安平随意一指沙发,示意刘波随意,然后抓起了电话直接拔给了林立业,县里的形势刻不容缓,县里的干部好说好商量也不行,逼着安平下狠手。
电话接通,不等林立业说话,安平直奔主題道:“书记,我是安平,大家不给我商量的机会,这是逼着我下狠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