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陆兵看來,挡住了安平上进的道路,这个教训够深刻了,安平应该很失落,很着急,甚至是很愤怒才对,而再一次看到自己,自然学会了分清形势,接下來怎么做,不用自己去教他了吧,不说刻意的讨好把工程让出來,然后央求自己高抬贵手,至少也要降低身段,私下里把事情办的妥妥当当的,博得自己的谅解,如此才是官场中人所奉行的趋吉避凶,揣磨领导意图的表现。
然而,事实跟想像的总有些不太一致,安平淡淡的笑容中带着几分的随意,那股随意劲连起码的官话套话都懒的说,就像是在跟一个不相干的人沒头沒尾的客套,风轻云淡的表情和随意敷衍的话语,傻瓜都能看出來,他是根本沒把他陆兵当成一盘菜,这可远远不符合陆兵想像中的场景。
看着安平渐行渐远的背影,陆兵的脑袋里开始划了魂:“这个安平到底在摆什么龙门阵,是无知者无畏,还是勇者无拒,他就不怕我再使绊子,让姑父给他穿穿小鞋……”
楞楞的站在走廊,直到安平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陆兵才从失神中转醒过來,心中突然产生一中不好的预感,若是安平真的不识抬举,跟自己死杠到底,刻意不让自己的公司中标又该怎么办,机不可失,失不再來,若真造成了事实,就是把安平一撸到底,又有什么用。
有一个当姑父的市长,多了去的人抢着去捧陆兵的臭脚,所以,陆兵并不缺少赚钱的工程项目,可丰元地区很落后,市政工程、房地产开发什么的,不是小打小闹,就是投入太大,哪有像什宽公路这样的高等级公路來钱快,之前已经有几家小公司主动來接洽,承诺在自己中标后会接手某一段工程,什么也不用干,一进一出的发包出去,就能干剩一半的利润,这好事上哪找去。
而且,这钱不钱的倒是小事,重要的是陆兵之前可是在同行面前夸下海口的,对什宽公路的态度是势在必得,这大话吹出去了,若是失败了,面子丢了可是大事了,那些小公司之所以心甘情愿的让自己吃干股,图的不就是自己有一个当市长的姑父,靠山硬,关系多,工程多么,若是连个工程都拿不下來,不就让人看出來自己是外强中干的纸老虎吗,以后谁还会再买自己的账。
起想越心惊,越想越害怕,从失神中惊醒的陆兵突然发现,为了所谓的面子,自己居然把后路都断绝了,这让他混身上下在不知不觉中浸了一层的冷汗,直到这时,陆兵才为他的傲慢和糊涂后悔不迭,有心要追上去跟安平和解,可转念一琢磨,这想法又压了下去,姑父断了安平的路,这仇已经结了下來,人家凭什么要给你面子,追上去不是自取其辱吗。
刹那间,陆兵有如一只斗败了的小公鸡一般,垂头丧气的往外走,临出门时还犹有不舍的朝着走廊的尽头张望了一眼,期待着能有些奇迹发生,可惜的是,空荡荡的走廊里沒有一点的声响,这让陆兵期待的心情瞬间沉入了谷底,不过,很快陆兵失落的脸sè被一股戾气所取代,多年來养成的嚣张和霸道再一次蒙蔽了他的双眼,根本看不得半点的失败,心中仍自发狠的说道:“哼哼,安平,若是你不识抬举,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我能挡了你进常委的路,同样也能免了你副县长的职,你敢跟我装糊涂,我就让你糊涂到底……”
陆兵沒猜到安平的态度,倒是弄明白了后果,此时在安平的办公室里,李明礼和萧妃正在对竞标情况向安平做着汇报,朱秘书端坐一旁,认真的做着记录,而安平看到竞标名单上陆兵的天地建筑公司赫然在列,嘴角浮过一抹的冷笑,毫不客气的在企业名称上画了一个圈,然后说道:“我了解了一下,天地建筑公司虽然资质齐全,但在施工的过程中,多次转手发包,信誉不好,工程质量也沒保证,跟这样的企业合作,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惹上麻烦,这样,把省六建公司的标的挪到第三块去,直接把它挤掉……”公路指挥部的决策就是安平一个人说的算,安平不想让陆兵中标,多的是办法,最简单的就是给他的标的拉來一个强大的对手做不公平竞争,省六建公司的资金技术都极为雄厚,是全省建筑行业中的翘楚,远不是陆兵的小公司可以比拟的。
公开竞标是公平的方式,但这世上就沒有完全公平的事,公平的背后有着数不清的手段和技巧,作为省交通厅的三产,省六建公司就是省交通厅敛财的工具,共同的利益注定了省交通厅要有所倾斜,完全可以在这场竞标中随心所yù的压低价格,进而以绝对优势打击对手。
只要能拿下竞标,工程利润什么的都不是问題,完全可以另外申请增加预算,而作为工程的监督和管理方,省交通厅怕是连问都不会问,公家的钱,从左手交到右手,然后装进自己的腰包,偏偏这一來一去的过程中,所有的一切都是合法的,这该怎么选择,大家的心里都有数。
“安县长,这家天地公司,咳咳,是不是再考虑一下,冯市长的威信很高,就是欧书记都对他礼让三分,因为点小事,把脸撕破了不太好……”几十家的竞标单位,安平哪个都不看,单单把天地公司给圈了出來,李明礼就感到嗓子发干,憋不住地就是一阵咳嗽。
很明显,陆兵傲慢在前,冯市长打压在后,已经成功的让安平点燃了心中的怒火,偏偏安平还是个不肯吃亏的主儿,更不是任人宰割的小虾米,看这意思完全是拉开了初一十五的架式,陆兵做了初一,安平就要做十五的一杠到底,因为些许的小事,就要把领导得罪个透,在李明礼看來,安平的做法实属不智,忍不住地想要劝说安平戒急用忍,不能意气用事而因小失大。
“是呀,安县长,这几年,天地公司能霸着丰元建筑行业的龙头地位,也不单单靠背景,本身也有一定的实力,上上下下的关系都让打通了,要不然陆总也不会那么嚣张霸道……”安平被挡住了进步的步伐,这事还局限领导层的小范围之内,萧妃还并不知情,自然也就不明白安平这是发的哪门子邪火,怎么偏偏跟天地公司较上了劲儿。
不过,萧妃知道作为一名合格的女下属,在不能用自身的优势取得领导的宠信,那就要发挥其他方面的优势,不能单单去迎合奉承领导,关键时候还得帮领导分清形势,提出中恳的建议,并把这一切培养成领导的习惯,只要领导对自己有了的依赖,那这地位也就牢固了,也正是抱着这个想法,萧妃在面对安平的时候,收起了妩媚娇嗔的小女人姿态,处处表现的落落大方,虽说能力不足,视野不宽,看问題也浮于表面化,但这个转变还是很让安平认可的。
“这事不用研究了,就这么定了,萧主任,回头你带着朱秘书,把各单位的标书分类,然后送到纪委去封存,不再允许企业有变更行为,等竞标会上再公开唱标竞价,李县长,麻烦你研究个时间,带领工程指挥部成员单位,把竞标会组织起來……”从内心里來讲,安平也不想跟冯市长掰手腕,但不过是因为彼此不熟悉,小心谨慎,避免授人把柄的婉拒,就让陆兵跟受了莫大的伤害一般,扭过身去就报复了自己一刀,是人也好,是鬼也好,都让陆兵做绝了,这样若都能忍下去,那安平也就不是安平了。
“嗯,沒问題,不过老品,邵书记那边是不是先打个招呼……”建议可以随便说,但领导采纳不采纳,那是领导的事情,李明礼也好,萧妃也好,都是心思灵窍,极能摆正位置的人,每一个都对安平有着准确的认识,自然不会埋怨安平什么,是以安平一句定了,两个人一起收声,极为默契的互相对视了一眼后,主动把这一页彻底翻了过去。
不过,李明礼还有一个比较头疼的问題,就是邵江磊的弟弟老品,该怎么对待,按照安平之前的承诺,会给老品一定的补偿,可这会儿老品莫名其妙的跟陆兵捆到了一起,否决了陆兵也就等于否决了老品,如此一來安平和邵江磊刚刚形成的默契难免又要出现裂痕,上面得罪了冯市长,下面又跟邵江磊撕破了脸,安平的处境堪忧。
“这招呼不用打了,标书一到,登记竞标主体,做好分类,直接封存……”敌人的敌人是朋友,同样的道理,敌人的朋友,那同样就是敌人,虽然给老品的补偿不多,不过是几百万的护坡辅助工程,但既然撕破脸了,也沒必要便宜了陆兵,至于老品,该说的都说了,该划的道也都划出來了,他自己若是不往道上走,又能怨得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