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瞳微微躬着身子,朝左右看了看。
“没事,说吧,这里都是自家兄弟。”杨荣向左右看了看,对何瞳微微一笑说道:“本将军很想知道这其中还有其他什么势力参与。”
“忠于太祖的人!”何瞳微微躬着身子,对杨荣说道:“表面看来,这件事是党项人策划的,甚至南唐余孽也参与了,其实不然。无论是党项人,还是南唐人,他们所做的,都无非是吸引朝廷的注意罢了。真正在背后主使这件事的,是一群忠诚于太祖的臣子。”
“你知道什么?”听何瞳这么一说,杨荣连忙拉住他的衣袖,压低了声音向他问道:“都是哪些人?”
“卢汉赟只是其中的一个小角色!”何瞳躬着身子,对杨荣说道:“有位钟瑶先生,不知大人可曾听说过。”
“钟瑶?”听到这个名字,杨荣两眼猛的一睁,连忙向何瞳问道:“你的意思是,这件事从头至尾,都是钟瑶在暗中策划?”
“正是!”何瞳应了一声,对杨荣说道:“早先卑职让卢三带的一块绢布只是其中一小块,卑职还将另一块的内容藏了起来。”
“藏在哪里?”听他说还有另一块绢布,杨荣连忙向他追问了一句。
“请大人借把刀给卑职!”何瞳微微躬着身子,向杨荣提出借把刀。
杨荣朝身后的陈芮看了一眼,陈芮上前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递给了何瞳。
只见何瞳接过匕首,蹲下身子,将匕首按在小腿上,轻轻的划了下去。随着鲜血的渗出,他的小腿上多了一条长长的口子。
在小腿上划出一条口子,何瞳从里面抠出一个叠的四四方方的小油纸包。打开沾满了鲜血的油纸,他从里面拿出了一张信笺。双手呈递给杨荣。
接过还沾着些许鲜血的信笺,杨荣把信笺打开,拧着眉头看完了上面的字。
看这封信的时候,他的手微微发着抖,看完之后,他颓然的朝后退了几步,坐在身后的椅子上,摇着头说道:“这不是真的,钟先生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钟瑶并非他的原名,他曾做过代州知州。”见杨荣一脸的不相信,何瞳对他说道:“不过他做知州的时日并不久,太祖驾崩之后,他弃官离去,后来听说在代州城内隐居下来,改名换姓成了一位名士。”
杨荣没有说话,手里捏着那张信纸,沉默了许久,才抬起头向何瞳问了句:“你可否知道,钟瑶如今在哪?”
何瞳摇了摇头,对杨荣说道:“不知道,不过钟瑶好像那时候来到东京,就再没离开过。只是卑职这些日子一直被关在牢中,也不晓得事情发展的如何了。”
“即刻寻找钟瑶!”杨荣拧着眉头,扭过身对身后的陈芮说道:“就算是掘地三尺,也一定要把他给找出来。”
钟瑶企图杀死宋太宗的子嗣,无非是想要让太祖一脉能够获得继承权。可杨荣却不认为这个时候做这些事情合适。
宋太宗能够从太祖一脉手中夺来皇位,他就不是个简单的皇帝,想从这样的皇帝手中夺取政权,必然是要经历一番血雨腥风。
国家内部的争斗,往往是给外敌入侵最好的机会。一旦大宋乱起来,党项人、契丹人都会有机可乘,到时大宋或许失去的就不再只是幽云十六州,而是整个江山了。
虽然心内一百个不愿意,可杨荣却没有选择,为了大宋能够稳定,他只能选择破坏钟瑶的计划。
直到这时,杨荣才明白,为什么这些日子里,他总是感觉一切都好像十分清晰,一切又都完全没有头绪。
幕后操纵这一切的,竟然是钟瑶。这是杨荣最不希望知道,也最怕知道的消息。
把所有的人手全部安排了下去,杨荣让何瞳与卢三留在大将军府外院住下。
就在杨荣得知幕后主使是钟瑶的当天晚上,刘弈也给他带来了新的消息。那个唐大官人找到了,不过他们找到的只是一具尸体,在刘弈的人找到他之前,他已经被人杀了。
杨荣让人查的那枚顶针还完全没有下落,若是素娥说的没错,顶针一定是决定着能不能引出钟瑶的关键。
使用顶针的,除了平日里爱刺绣的大家闺秀,就只有一些上了年岁的婆婆。杨荣明白这个道理,派出去的那些人,一定也明白。
随着何瞳被救出,事件好像是越来越清晰了。杨荣也离事件的真相越来越近了。
他早先怀疑过很多股势力,唯独没有怀疑到太祖那支力量上。
自从宋太宗登基,忠于太祖的那支力量就一直在暗中运动着,企图把宋太宗推翻,由太祖的后人继承皇统。
这些人最初或许都是忠心耿耿的,可人的欲念,却绝不会让事情变的如此简单。一旦宋太宗真的被推翻,太祖后人登上皇位,这些扶持他登上皇位的人,一定会以功臣自居,把持朝政,而另一批大臣则又会以他们把持朝政为由,打着勤王的旗号起兵。
一旦事情真的按照那样的趋势发展,整个世间将会乱作一团。
如果杨荣是个没脑子的,他或许会认为事情越糟糕越好,或许他还有机会振臂一呼,成为一代枭雄。
可杨荣偏偏把这些事情看的十分透彻,乱世一起,像他这种人,就是站在风口浪尖上的众矢之的,恐怕他还没来及返回忻州,就会被人给干掉。
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帮助宋太宗,把那些企图祸乱大宋的人给揪出来,将他们的计划打破,将来宋太宗殡天之后,由赵德昌顺利即位。
几乎派出了所有能调拨的力量,杨荣甚至都打算让人返回忻州,将整个夜刺营全部调到东京来。
可从东京到忻州,往返至少都要一个多月,就算他能等,宋太宗给的期限也已经很近了。
眼下唯一能够合理利用的,只有刘仪手下的那些人。若是刘仪这个时候突然反水,他将完全陷入被动,甚至是功亏一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