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城门大开,城门之内杀气滚滚而起,但是一片肃杀沉寂,月光照在城门口,让城外的世界变的幽深而诡异。
这是一座孤城,城中有着一个困守孤城的神国。
“为了天国,杀。”
一声低沉的喝声在全城响起,在所有人的心中响起,这声音就像是号角。这是洪秀全的声音,这声音低沉,如一头受伤的野兽在垂死之时最后的挣扎吼声。那一句话之中充满了不甘与拼杀、疯狂,但却并没有绝望。
直到此时,易言才知道,把这太平天国真正当做心与肝的是洪秀全。最后那一声的‘杀’字,将满城数万太平军的心唤醒,将满城太平军心中不甘、怨愤、疯狂都点燃,化做滚滚杀意。
一直以来,洪秀全在易言的心中都有些若有若无,他就是一座泥塑的像,只是会说话而已,但是很多事情都不能决定。内政不如冯云山,军事不如杨秀清。他就像顽石,像是混沌,像泥像。直到今天易言才猛然醒悟,他为什么会是天王,因为他坚韧,只有坚忍不拔的人才能够在这个时候仍然不放弃。
永安城被围困这么久,许多修士都已经认为太平天国终将灭亡,而且就要灭亡在这个永安城内。
然而易言每一次见到洪秀全时,他眼中的斗志永远存在,他不动如山。
“为了天国,杀。”
满城震动,煞气滚滚而起,直冲云宵。
易言情不自禁的也跟着吼了出来,吼出之时才发现自己这一刻竟是没能守住心神,他曾听说过,千军一吼,仙神坠落,一直以来无法想象,这一刻他有些信了。
声音未落,千军已动,朝着城外涌去,那无边的煞气就如滚滚大河决堤而下,易言身处其中感觉自己是无比的渺,这不是肉身力量上的渺小,而是来自于心灵。
易言觉得自己成了这滚滚而前的煞潮之中的一朵小浪花,身边的人身上涌生的那种强大的力量让他心惊,他的元神蓦然翻涌而出,从中感受着那种喷发而出的搏命杀意。
将元神融入那喷发而起的杀意之中,只觉得元神如刀割,却又有一种强大力量灌注到元神之中。
易言观身前身后的人,他们一个个脸上都蔓延着那种舍命一搏的狂热,即使是已经四十多岁的卢矮虎、焦瞎子、刘信他们的脸上都有着那种疯狂之意。
“砰……”
这是炮击。
就在易言的前方爆炸开来。
这声音并不大,在这滚滚如潮的煞气之,声音就如爆竹一样的被压制到了最低。易言仍然记得曾经追杀林则徐的三大护卫之一肯尔、罗斯的那西洋人,那个人手中的枪射出时,天地间刹那之间出现涂白,所过之处,天地法意尽失。
而这个炮是在这个天地之中做出来的,他与异域他国的炮完全不同,易言听说,被异域他国的舰船上的大炮轰击过的天地,没有一个月的时间根本就无法恢复。那些舰船上的炮击能够让天地受伤。
突然,远处火光一闪,易言已经看到那是一尊炮朝自己这里击来了,那方向不偏不倚的正对着易言与他的煞兵,能够知道这火炮将落之地的就只是这三千兵士之中的另两个修行人。
他们当然不会来为易言阻挡,这个时候就是显手段之时,修行人的法术从来不是一成不变的,初入军营之中自身的法术无法施展,然而过了这么久了,如果还没有什么适应军营的法术出现,那就是自身的问题了。
易言的名头合着的‘七宿’名声,让他在这太平军中是一个名人,大多修士都认识他,但是他对于其他的修士都不甚了解,在杀戮充溢之地,天机混乱,他们一个个都知道易言有观天地命数的本身,一个个都在易言的面前隐藏着自身,所以易言对每一个和自己说过话的人都不甚了解。
但是他心中明白,只要自己受了伤或陷入险地,有修士在身边的话,他们绝对不会介意坑自己一回,然后将自己身上的摄魂魔眼夺走。他见过不少修士吞噬其他修士身上的煞灵和法术。更何况他身上的摄魂魔眼在天地间都算得上是难得一见的异宝。
在那两位修士的眼中,易言所在的那一块虚空中一只巨龟蓦然出现,盘踞于那八十五人的上空,仰天咆哮,张开巨嘴,那远处的炮弹火光被巨龟瞬间吞入嘴里,无声无息。
巨龟消失,那炮弹竟像是从来没有落下来过。
两个修士心中微微的惊讶,易言显露出来的这一手法术他们看出了是元神融入无边的煞气之中,应用煞气来消融那炮弹,这手段看上去很简单,但是越是看上去简单的手段才越显高明。
如此的举重若轻,他们自认自己做起来都很吃力。
李秀成他们还不知道,刚才有一发炮弹已经被易言化解了。
这三千人并不是主力,大多是老弱,其中真正的壮年则是另两位修士的煞兵。总共不过四百余人,易言的这八十五人当然也可以算得上是主力,但是比起另外两个修士的煞兵来,铭刻了第三道符印的人数还少了许多。
“砰……”
前方再次的出现火光,依然是对着易言所在的这一支军队击来,不过落点并不是易言这里。
只见了前面的那两个修士中的一个突然深吸一口气,他整个便在那无边的煞气之中快速的涨大,涨大如巨树一般,一身的玄黄法袍衣袖变得宽大无比,朝虚无之中一招一展,那个炮弹便已经被他收摄入了袖中,最终了无声息。
整个永安城中的太平军主力大概一万多人,而加上老弱则是有着三到四万人。易言他们这三千多人的军中能够落下两发炮弹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杀。”
前方又传来一声喊杀声。。
凭易言的洞察之眼都无法看清楚,只见前方煞雾滚滚而起,在前方的太平军已经与清军战在了一起。
清军的修行人在这里会布下了什么阵法,易言不知道,他只知道绝对不能够脱离大部队,要不然的话会瞬间被绞杀成尘埃。
不一会儿,他的这三千余人也撞入了进去。撞进了他在永安城中一直不能看透的那一圈将永安围住的煞气之中。
易言并没有在最前方冲,而是在八十五人的中间,在他这八十五人的前方则那个五个已经铭刻了第三道符印的人。
李秀成手中一柄长柄大关刀,刀身同样被易言铭刻上了符印,不光是他的武器上铭刻了符印,另外四人的武器也都铭刻了。
此时他们的手掌握住武器的地方隐隐有一团红光出现,易言心中最清楚,这还是因为他们被铭刻上了‘摄阳化精符’的时日过短,时间久了,他们一举一动都将牵引出太阳精火,只要他们自身能够适应得了太阳精火,他们将会出现不下于任何煞兵神通。
“叮叮……铛铛……”
他们这一支军队也冲撞上了清兵。
还没等易言看清前面拦头截击的清军中的修士是什么来路,有什么神通,滚滚的煞气之中又有一支人马拦腰冲撞而来。
这一支人马并不多,百余人的样子。但是这却是一支煞兵,煞兵整体也是铭刻了两道符印。
那些煞兵所过之处,尘土飞扬,他们的每一步看上去都已经踩到了地,却又会向前滑一段距离,隐隐间,大地在他们这些煞兵的脚下变的扭曲不实起来。
绝大多数修士练煞兵,在铭刻第二道符印时就铭刻着类似于‘摄阳化精符’这种能够让煞兵出现神通的符印,他们这样做的好处就在于能够更快提升煞兵的实力,缺点则是煞兵很可能承受不起。而易言这样做则是能够让煞兵成长的更稳健一些,至于在前期会不会就一定要弱上很多,却也未必。
毕竟第二道符印不过是让煞兵初生神通而已,而宁神符则让煞兵对于一些攻击心神方面的法术有了抵抗力。
易言只一看那一队煞兵的出现便知此人是有准备的冲自己而来。
“小贼,本将军等你多时了,你杀我好友,我今天要取你项上人头去祭奠祖德的在天之灵。”
那一队煞兵的最前头有一个身穿重甲的大汉,手中一柄土黄色的重枪,脚下踏过之处,仿佛整个地面都给他趟翻出两道沟来,就如农田里被犁翻了。
为寻仇而来,必定纠缠不放。易言这八十五人在这一支三千人中的军中不能停下来,他并不管,只管让自己的煞兵朝前冲,而其他的那些普通人则成了清军的挡路石,只那个清将持枪冲撞,他面前的人如是犁田时翻动的泥朝两边躺开。
前方同样的有修士拦阻,那两个修士已经与他们战在了一起。
易言心中清楚,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突围,离开这里,一但陷入了缠斗之中那便只有死了。
所以易言传音让李秀成他们绕开前面的战斗,不要停的朝前而去。李秀成只是微微一迟疑便照易言的话做,他尽管被洪秀全的那一句话调动了心中的疯狂杀意,但是有宁神符在身,并没有迷失,他心中依然记得易言的交待:一切只是为了突围,绝对不能陷入缠斗。
煞雾滚滚,哀号、惨叫,在煞雾之中涌生,然而只几步之间那些声音便又消失,就像是被浪花给吞没了,听不见了。
易言朝后一转,身形一晃,已经到了八十五人的最后一步,他面对着那位为赵祖德复仇而来的将士,他脚下不断的倒退着,却一直身处于那八十五人队伍中的最后面,没有落下半分。
“贼子,受死。”
那清军将士脚下黄光一闪,他的整个已经化着一道黄光朝易言猛刺而去。
这一刹那,这个清军将士脱离了他自己的煞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