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的春天来得有点晚,由于小冰河气候的影响,迟来的春天气温依然低得可怕,经验丰富的老农们看着这样的天候,都不禁摇了摇头,用干瘪的嘴唇苦涩地道:“今年……又要旱了……”
百姓们为了旱灾和官府的盘剥焦头烂额,只好起义造反。同一时间,朝廷也在为了百姓们层出不穷的起义造反而焦头烂额,愚蠢的朝廷就是不懂,如果他们不把百姓逼得焦头烂额,他们也就不需要焦头烂额了……这是一个无解的死循环。
崇祯七年初,闯王高迎祥、闯将李自成、老回回马守应、西营八大王张献忠四部汇合,虽然他们已经生出了一些小矛盾,但临时合在一起打打仗还是必要的,大家都是枭雄级的人物,拿得起来,放得下去,必要时抹干净脸皮,想笑就能笑,想抱就能抱。
这只义军经小路抵河南内乡,然后经邓州、淅水南下湖广的郧阳、襄阳地区。虽然他们没有力量攻克襄阳这种超级巨城,但也吓得城里的官兵出了一身毛毛汗。
一斗谷、横行狼、满天星、太平王、扫地王钻进了四川和湖南两地大闹特闹。
义军四处扩散,中原腹心地区、西北苦寒之地、西南山川河流、湖广通衢之地,全都打得乱成一团,县州府之间交通完全瘫痪,商品停止流通,各地守军各自为战,完全凑不到一块儿。
面对这种复杂的局势,朝廷大臣们再次提出了统一指挥权的问题,他们认为义军之所以能“流突无定”,是因为“各镇、抚事权不一,互相观望。宜以重臣开督府,统摄诸道兵讨贼”。
崇祯皇帝到这个时候,也终于点头同意了这个意见,陈桥兵变什么的忌讳虽然依然存在,但是再忌讳下去,不用陈桥兵变。他就得被民变给弄死,反正都派了太监做监军,崇祯也只好光棍一把,把军权试着交给一个总头儿来掌控了。
人选问题……
众臣推举洪承畴!
但是众臣推举的,崇祯就绝对不能用。你们都推他。就说明他人缘广,要是他造反,你们全帮他了,谁来帮我这个皇帝?崇祯打着小算盘。扬言道:陕西三边同蒙古部落相邻,洪承畴肩负边防重任,未可轻易……
于是圣旨就变成了:进延绥巡抚陈奇瑜为兵部右侍郎,总督陕*西、山*西、河*南、湖*广、四*川军务,视贼所向。随方剿抚。”
这个陈奇瑜是什么人呢?
陈奇瑜,山西保德人,字玉铉。万历年间进士。崇祯五年(公元1632年),任右佥都御史巡抚延绥,镇压农民起义军甚力,名噪关陕。
现在就列出他镇压过的义军首领名字吧:截山虎、柳盗跖、金翅鹏、薛仁贵、一条龙、金刚钻、开山鹞、黑煞神、人中虎、五阎王、马上飞、马红狼、满天飞、满鹅、黄参耀、隔沟飞、张聪、樊登科、樊计荣、一块铁、青背狼、穿山甲、老将军、二将军、满天星、上山虎、扫地虎、扒地虎、括天飞、跳山虎、新来将、就地滚、小黄莺、房日兔、贾总管、逼上天、小红旗、草上飞、一只虎、一翅飞、云里手、四天王、独尾狼……
不用怀疑,这些名字并非作者杜撰出来的,而是史书上真实记录下来的名字!
(三十二变注:在原史中,薛红旗其实已经死于陈奇瑜之手。因朱元璋出现在这个时空,所以薛红旗的命运发生了改变。另注,名单中出现了满天星,与前面几章攻打华县的满天星并不是同一个人,而是外号取重复了的义军首领。)
杀了这么多义军首领。这个陈奇瑜一定很牛逼吧?为何本书前面一直没提到过呢?咳……只因为这些义军首领实在都太小只了,如果李自成是一只虎,这些义军首领就是兔子,陈奇瑜打了几窝兔子。名声大嗓,但那些一直在追击老虎没能成功的军人。反而名声不显……世界上的事就有这么古怪!
反正最后的最后,结果就是这位杀了无数义军首领的“名将”陈奇瑜,成为了权倾五省的超级大总督,正式称呼为“五省军务总督”兼“兵部右侍郎”,比他原来的上司洪承畴还要牛逼。
一月底,白水的乡里乡间一片忙碌,此时土壤刚刚化冻,农民们抓紧时间整地,浇水造墒,由于土豆播种的最佳时节是惊蛰(农历二月开初),所以农民们的时间并不充裕,他们发动了全家所有的劳力,在田地里辛勤地劳作。
朱元璋预先让人到处打下的深井现在起了一点作用,虽然今年是个大旱灾年,但只要农民们勤劳一点,没事就去井里多提几桶水出来存着,养活几亩地的土豆还是没问题的。
朱元璋巡视了一遍乡里之后,又来到了练兵场上,远远地就听到大群士兵正在向着跑马场上大声吆喝,吹口哨,有人还在大声喝彩。
“这是在做啥?”朱元璋好奇地走了过去,探头一看,楞住了。
只见跑马场上有一匹枣红马正在慢吞吞地小跑着,它的速度非常慢,至少朱元璋的眼里看来,这速度就是战马在做饭后消食的散步,马上一名女骑士,穿着红色的劲装,腰间挂着一把弯刀,双手拉着马缰,乍眼一看,很像是薛红旗,但仔细一看,虽然穿着打扮发型都几乎一样,这女人却比薛红旗小了一圈,没有薛红旗那么丰满,也不如薛红旗那么矫健……
她是李洁琼!
她正满脸惊恐地骑在马背上,对战马的“高速”提出意见:“乖马儿,慢点……再慢点……我要坐不稳了……”
她虽然表现得如此的差劲,但附近围观的士兵们却大声叫着好,一些稍有点身份的小队长、十夫长什么,甚至跳出来大声鼓掌,想吸引李洁琼的注意:“妹子,骑得好啊!”
“妹子真是好骑术!”
“妹子你第一次骑马就这么溜,真是天才……”
一群男人没羞没臊地拍着她的马屁,听得朱元璋满面骇然:“在这种速度的马背上也险些摔下来的水准,居然也叫骑术好?你们是猪脑子还是脑子被猪油给蒙住了?”
朱元璋走进人群,看到许人杰也满脸笑意地站在旁边,就凑过去问道:“搞什么呢?”
许人杰耸了耸肩:“朱八哥来得正好,看笑话呗!这小姑娘非要学薛红旗那一套,硬是缠着薛红旗给她弄了这身行头,说是来学马术……啧啧,就变成这样了。”
“我能猜到她是为什么这样,我问的是咱们的兵在搞什么?”朱元璋问道。
许人杰笑了:“这群大老粗刚刚完成了训练,正要散场,看到人家小姑娘学骑马,见她长得漂亮,又是知书达礼的富家小姐出身,就心动了呗,这是在争取人家小姑娘的芳心呢。”
朱元璋无语,虽然他是一方霸主,但是手下人想讨老婆也是正常的需求,就算他上辈子当帝王时,也管不了手下的人把妹子。
正摇了摇头想离开这个无聊的地方,突然听到旁边的士兵们发出一阵惊恐至极的声音,然后哗啦啦一声,人群像被刀子切开一样,闪出一条道,薛红旗身穿一身丝绸缎子的女棠,吊着两条长长的袖子,长裙险些拖到地上,一步一摇,像千金小姐一般走了过来。她穿这身衣服,正是前几天李洁琼穿的那件。只不过穿在薛红旗的身上略小了一圈,有些位置箍得有点紧。
“哎呀我的妈!”许人杰以手抚胸,狂退一丈远才拿桩站稳:“薛红旗妹子,你……你……你咋变成这样了?”
薛红旗舞了一下袖子,故意半低头,羞答答地道:“洁琼妹妹想学骑马,穿着这身衣服不好行动,使和妾身换了一下。”
“你居然自称妾身?”许人杰蹬蹬蹬又退了一丈远,双腿打闪。
朱元璋哭笑不得:“好啦,别玩了!不就是换了个衣服么?怎么连称呼也全换了。”
薛红旗见两人这般说法,便不再扮那个娇滴滴的千金小姐模样,而是双手一叉腰,对着许人杰怒道:“死猴子,你这表情什么意思?老娘就文雅不得么?”
许人杰抹汗。
朱元璋也抹汗。
围观的士兵一起抹汗。
这时李洁琼还在跑马场上练着马术,她骑得真是烂,烂得无以复加,战马稍稍加点速,她就要抱着马脖子哭鼻子,只好拿蜗牛般速度向前挪。
但是观众们却丝毫不以为意,个个都声嘶力竭地叫:“妹子好骑术!”
“好!”
“把腰间的变刀抽出来,挥两下就更好了……”
李洁琼闻言,一只手拉着马缰,另一只手颤抖着去拔腰间的刀,抽了一下没抽出来,再用力一抽,刀是出来了,她的人也一歪,险些从马背上摔落下来。旁观的士兵们全都向前了一步,似乎是想接住她,好在关键时候她又翻了回去,重新坐正。
然后她拔出刀来,空挥了两刀,刀气刀光刀意刀劲什么的一样都没出来,就是平平淡淡一个横挥,就差点又摔下了马。
“对,就是这样……”
“妹子真是好刀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