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圩族裔东为尊,鸹窝村葬地临江最东首的棺材都是祖先灵柩,张道巫的木棺能堂而皇之的放在这里,便隐隐体现出了他在山村的特殊地位。
“不过恐怕张家这一辈就葬不到‘葬地’东首了。”张道巫棺木落地,丧事总算是一帆风顺的顺利完成,陶猎林松了口气,看看身边木讷的张黎生,心中有些黯然的暗暗想到。
之后他皱皱眉头,高声喊道:“二木、土狗、羊雉…你们这个年轻人有个眼色劲撒。
丧事完了,还不快把这些啥驴客‘请’出咱鸹窝村的葬地。”
“对,对,阿猎叔说地对,你们还不快走。
这是我们祖宗居灵的地界,等闲后辈都不得来,刚才你们是‘外客’,硬来也没办法,现在可不成。”
“大家都要理解,这里在我们看来就好比华族祠堂,外国的教堂,不好乱进撒…”
鸹窝村的青年醒悟过来,纷纷开始赶人,不过却也没有什么太过激的举动,毕竟来旅游的都是山民们的‘财神爷’,再是民风彪悍也没人会和钱过不去。
葬地一片喧闹,根本没人注意到张道巫棺木落地之后,四下山谷便是一片寂静,本来清朗的天空也开始有乌云凝聚。
不一会炸雷响起,雨滴落下,这下不用人赶,游人们便和鸹窝村村民一起捂着脑袋,沿着山路匆匆忙忙的往山村跑去。
赶回鸹窝村,陶猎林没有回家,而是又到了张家老宅。
在堂屋,他将封好的钱匣子打开,当着张黎生的面,再一次仔细清点了一遍礼金,说道:“山虫子,你办丧事给了阿叔我三万元整。
租冰棺材六天,咱花了一千八百块;买羊一百二十七只…总共花销是六万九千八百六十一块五。”
“阿猎叔,那我再给你…”
“莫急,你娃听我算完。
花了这多钱待客,都是因为吃席的游客太多,难怪都叫他们驴客,那肚皮可真能吃。
不过,这些外乡人出手可很大方,啧啧,礼金最少也是两百,这样算算,丧事办完不仅咱不吃亏,还赚了五万二千八百块,就这还是有不少外国钱没算。”
阿猎林的帐头完全抛去了鸹窝村的人力,有富裕并不出奇,张黎生懂事的说:“阿猎叔,剩下的钱我不要,你再帮个忙,买上…”
“你娃不要以后吃啥,莫以为手头有了几十万就稳妥了。
阿叔告诉你,以后你的日子长着咧,这年月钱是越来越不当钱用,出了咱山里,更是如此。
阿叔当过兵,打过工,见过世面,你听我的教条不吃亏,钱你收好,明日、后日天晴了,我带你去镇里银行存上。”
张黎生听了沉默一会,点点头,接过了钱匣子。
看他听了自己的话,陶猎林欣慰的笑笑,说声:“这才对咧,阿叔走了,钱你仔细收好,莫弄丢了,不过你这宅门,按说也没人敢进。”,冒雨大步走出了张家老宅。
关上木门,古宅中又剩下了张黎生独自一人,他浑不在意的将装着几万块的钱匣扔在堂屋祭桌上,在堂屋门前望着院子里的瓢泼大雨,嘴里发出“嘶嘶窸窸嘶嘶窣窣…”之声。
院子泥土地上浅浅沟壑浮现,不一会,一只青面獠牙的巨大蜈蚣从土中探出头来。
看到巫虫安然无恙,还好像变得更加巨大的一些,张黎生心中不由一喜,就在这时,仿佛被巫虫阴气相吸,天空一团乌云翻滚,一道霹雳破空直闪下来,在张家老宅上空徒然炸开。
电闪雷鸣中,青红猛的一僵,随后就有浓浓黑气从它身体内散逸出来。
那黑气慢慢飘进古宅堂屋,穿堂过户,在半空中拉着一条长长的黑线,竟进到了张道巫居住的睡房,窜入床头藏着九尾蜥虫、钩蛇、山蜘蛛、钦原、玄蜂等等奇虫雕塑的木箱中,
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张黎生愣了一会,疑惑的沿着半空中的黑线走进了阿爹的睡房。
刚一进睡房,他就听到藏着奇虫雕塑的木箱隐约发出模糊的虫豸鸣叫之声,犹豫了一下,便爬上木床,缓缓打开了木箱。
开箱之后虫鸣声戛然而止,木箱中的古籍奇虫雕塑除了被一团浅浅黑雾缠绕外,并未其它异状。
张黎生紧皱眉头,正想拿起塑像仔细看看,突然间木箱里的所有奇虫塑像,仿佛被黑雾腐蚀一般急速融化为一股青烟,猛的冲进了他鼻、耳、口、眼七窍。
青烟入体张黎生就觉得精神一阵恍惚,头脑中强自记下的那些巫道修炼之术,在记忆中化为无数符文、咒菉散开,在眼前飞来飞去。
乱飞了一阵,那些符咒慢慢开始重新组合,最终十则系统完整、一脉相承、由浅入深的修行法门,在他的脑海中一一出现。
巫道法门即将成形时,青烟从张黎生的七窍缓缓钻出,巧合的是这时张家老宅上空,又有一连窜的雷霆劈下。
雷暴中一道闪电竟然凝结成亮白色圆球形状,落入古宅院子,顺着敞开的屋门,游走进了张道巫的睡房。
之后在张黎生错愕的目光中,球型闪电突然炸裂,化为无数电流充斥房间。
那几十道本来正要从张黎生七窍散去,重新化为奇虫塑像的青烟,被电流一激缩回了他的七窍,之后术法成形,这些巫道传承至宝就再也无法脱壳而出了。
球形闪电虽然罕见,却并非超自然现象,而是单纯的物理现象,华国初中二年级的物理课程就有教过。
张黎生并不知道这次时机微妙到极点的天象巧合让自己得到了怎样的机缘,此时此刻他只惊叹于竟然在屋子里,亲身经历了球形闪电;惊喜于自己头脑中莫名其妙出现的十则巫道修行之法。
成‘巫’除了刻苦修行,其它多为天授,没有一定之规,张黎生头脑中的十则修行术法乃是初巫之后,贰巫至壹拾贰巫修炼之法。
虽然此法乃是巫道死、祭、生三门中死门的修炼法门,修习者必须先以虫蛊开路,不像自行摸索修炼那么随心所欲,但有成法可依对张黎生来说却是天大的幸运。
‘巫’者逢六为变,壹拾贰巫已会经历两次蜕变,到时生命便会完全脱离凡人窠臼,最起码绝不会出现张道巫这种翻阅护栏,被疾驰的出租车撞伤致死的荒唐意外,如果让张黎生自己摸索修行,很可能终生无望。
何况他本来就是从巫虫修炼之法成‘巫’,初巫掌握的术法也是巨虫控制之术,正好切合巫道死门前期的修行轨迹。
恍恍惚惚的欣喜了一阵,张黎生回过神来,看看空空如也的木箱,轻轻叹了口气,他虽然喜悦于自己的巨大收获,可也有些遗憾再没有机会仔细研究一下那些非木非金的奇虫塑像。
感叹过后,张黎生就匆匆忙忙穿上鞋子,跑出了阿爹睡房,来到堂屋门前察看自己的巫虫。
院子里青红匍匐在土地上,本来光泽、油亮的外壳已经变得黯淡失色,隐约还能看到龟裂的纹路,不过从它的头须还能微微颤抖看,状况还不算太糟。
巫虫受到损伤,最方便、快捷的治疗方式自然就是饲主以精血喂养,张黎生思前想后,觉得自己如果想明天就再进山林寻觅一只巫虫,没有青红随行危险实在太大。
无奈之下,他只能默念巫咒,喷出一口黑血。
血雾不受大雨影响,将院中的青红整个罩住,等到血雾散去,巫虫龟裂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原样,但爬行时还是显得有些不太伶俐。
看到这样,为了不功亏一篑,张黎生只能无奈的又喷出一口黑血。
接连受到饲主两次精血滋养,青红终于回复了最佳状态,可张黎生已经气血大亏,感到头痛欲裂。
既然已经选择了巫道中的死门修行,他便已百无禁忌,念动巫咒驱使青红钻进浅土中,他蹒跚着走到堂屋供桌前,狼吞虎咽的将所有贡品一扫而光。
吃饱喝足,张黎生抹抹嘴巴,回到侧屋自己的睡房,翻身上床沉沉睡去。
第二天中午迟迟起身,张黎生脱去穿了整整5天的苗圩盛装,换上一身写着‘大木三中’的校服,走到堂屋一看,发现院中还是阴雨连绵。
这样的天气可不适合去丛林猎虫,要知道在密林中最可怕的除了猛兽、毒虫外,还有山洪暴发、泥石塌陷等等天灾,一旦意外遭遇更是必死无疑。
无所事事之下他只能留在家里吟诵巫咒,慢慢修行。
巫咒施术为消,无术为敛。
对于还是初巫的张黎生来说,只要他念动自己唯一能使用的‘驱虫咒’,而不以意识驱动巫虫行动,就可以缓慢增加巫力。
这种缓慢增加真是真的十分缓慢,初次正式修行,无人打扰的枯坐了一整天,直到夜晚张黎生念咒念到口干舌燥,血脉中也不过增加了分毫巫力。
以这样的速度修习巫道,恐怕至少也要三两年时间,他才能够谋求突破成为贰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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