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拜师之语一出口,周伯通自己又摇了摇头:“不行,不行,我师哥临死前说了,不让我学九阴真经上的武功,我要是拜你为师学了九阴真经上的武功,那就违背他的遗命了,这可不行。”
可周伯通对于九阴真经下卷上的武功已经揣测猜想了十几年,尤其是想到这九阴真经乃是当年那黄裳阅遍道藏,苦思数十年所创,号称天下武学总纲,其中所包含的奇妙法门,自是非同小可。
当年黑风双煞只不过得了下卷经文,练了两门功夫,便已如此横行江湖,倘若上下卷尽数融会贯通,简直是不可思议。以前没机会也就罢了,现在明明有机会学到这些武功,怎能不让他心痒难耐?
但师兄的遗训却又万万不可违背,左思右想,实在想不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直把周伯通急得抓耳挠腮。就在这时,周伯通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对凌牧云说道:“凌小兄弟,你我结义为兄弟如何?”
原来周伯通在桃花岛独居已久,无聊之极,忽得凌牧云与他说话解闷,大感愉悦。而且凌牧云年纪虽小,武功却还不错,尤其难得的是还会九阴真经上的武功,若是能够留在这里陪他说话聊天,陪他切磋玩闹,那真就再好没有了,不仅能够解闷,还能借着比武切磋的机会见识到九阴真经上所载武功的厉害。
不过老顽童周伯通也知道,在这里枯坐实在不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凌牧云未见得就愿意陪他在这里坐牢,一旦凌牧云拔腿一走,那不又要留下他一个人在这里苦熬日子?所以他就想出了这么一个主意来。只要两人结拜成了兄弟,那就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了,他在这里坐牢,凌牧云还好意思走吗?到时候他不就有人陪着玩儿了么?
如果他这番心思要是让凌牧云知道了的话,凌牧云肯定免不了要腹诽,谁说周伯通没有心眼儿的?看这心眼儿玩儿得不是挺溜的嘛!
凌牧云不禁微微吃了一惊,不过想起在原本历史上周伯通非要拉着郭靖拜把子这件事,心中也就释然了,连连摇头道:“不行,这可不行。”
“什么不行,你倒是说说,有什么不行的?”
周伯通顿时急了,他好不容易想出了这么个好主意来,只盼着凌牧云与他结为兄弟,从此就留在这里陪他玩耍,现在见凌牧云竟然拒绝,他打的好算盘就要落空,他岂能不问个清楚?
凌牧云道:“我有个好朋友,他与全真七子颇有些渊源,乃是全真七子的晚辈,而你老顽童却是全真七子的师叔,算起来也是他的长辈。我要是和你结拜成了兄弟,岂不是变成了他的长辈?以后还怎么相处?”
凌牧云把郭靖的事情推出来,其实只是想找个借口罢了,毕竟他要真是那么在乎辈分的人,也就不会和郭靖交好的同时却与江南六怪平辈论交了。更何况他还与洪七公平辈论交,却又当了黄药师的女婿,真要是严格论辈分,他自己就该先迷糊了。
他之所以不想和周伯通结拜,主要是两人不过刚认识,还不太熟,就这么结拜成兄弟,他总有一种荒诞的感觉,毕竟他不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实在有些理解不了他们这种动辄就义结金兰的思维模式。
再者说他才刚刚从周伯通那里骗得了九阴真经,现在回过头来就和人家义结金兰,这未免也太无耻了点吧。
就见周伯通双手乱摆,连声说道:“这有什么关系?我的武艺全是师兄所传,马钰、丘处机他们见我没点长辈样子,也不大敬我是长辈。至于你那好朋友,就更跟我老顽童不沾边了,他又不是我儿子,我也不是他儿子,又分什么长辈晚辈?你和我结拜,就更不关他的事了。到时候你和我论兄弟,你和他继续交朋友,完全不受影响嘛!”
凌牧云还是摇头:“那也不行。”
“又有什么不行的?”
凌牧云道:“你看,义结金兰都讲究个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对不对?”
“对,是这么说的。”
凌牧云把手一摊:“你看,这我要是和你结拜成兄弟,我岂不是吃了大亏?”
“吃了什么大亏?”周伯通顿时把心往起一提,唯恐凌牧云看穿了他的算盘,所以才不肯跟他结拜。
凌牧云并没有急着回答周伯通的问题,而是反问道:“老顽童你今年多大了?”
“我算算啊。”周伯通闻言微微一怔,随即掰着手指头算了起来,“二十、三十、四十、五十、六十,嗯,六十,我今年六十几来着?啊呀,反正是六十多,至于到底六十几,我早给忘了!”
说到这里,老顽童这才想起什么,抬起头来看向凌牧云:“凌小兄弟,你问我老顽童的年纪做什么?”
凌牧云笑道:“你看,你今年都六十多了,我今年还不到二十岁,再过个三四十年,你都百十来岁了,我才五六十岁而已。咱们两个要是结拜为兄弟,发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那我不是亏大了?”
“哦,倒也是这么个理儿。”周伯通略显苦恼的点了点头,不过随即他就重新恢复了笑容,道:“那咱们发誓的时候就把‘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这条去掉不就成了吗?你看我和我师哥也曾结拜过,我师哥都死了二十来年了,我不还是好好的活着,也没跟他一起去地下?咱们只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就够了。”
周伯通的算盘打得很好,同不同生死他不在乎,反正他活在世上一日就玩儿一日,若是死了,就去地下找他师兄王重阳,总也有人陪他玩耍。但这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却是不能不讲的,否则两人结拜之后,凌牧云依然把他一人丢下自行离去,这结义不是白费功夫了么!
正说到这里,忽听一阵脚步声响传来,两人循声回头看去,只见一名老仆提了一只食盒从花树从中转了出来。
凌牧云知道,这应该就是桃花岛上的哑仆了,只是看着老仆一脸老实的样子,若是单从面相上来看,一点也不像是什么奸邪之辈,也不知是因为什么事情被黄药师抓来当哑仆的。不过正所谓人不可貌相,也许这哑仆是面善心恶吧。
这些念头只是在凌牧云的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即便不再去多想了,毕竟他也不是什么明察秋毫的青天大老爷,自是犯不着去仔细查考他老丈人手下的这些遭受惩戒的哑仆是不是含有冤屈。
周伯通一见来人,顿时拍手笑道:“太好了,有东西吃啦!”
就见那老仆揭开食盒,取出四碟小菜,两壶酒,一木桶饭,放在周伯通面前的大石之上,给两人斟了酒,垂手在旁侍候。
周伯通笑着招呼道:“来来来,小兄弟,这里有酒有菜,咱俩向天誓盟,结为兄弟,以后有福共享,有难共当。”
眼见着凌牧云并不搭茬,周伯通有些急了:“结个拜而已,跪在地上磕个头,说几句话而已,有什么难的?想当年我和王重阳结为兄弟之时,他也是推三阻四的……”
“怎么?你真的不愿意么?我师哥王重阳武功比我高得多,当年他不肯和我结拜,你现在也不肯和我结拜,难道你的武功也比我高得多?我看大大的不见得。”
凌牧云微笑着推脱道:“老顽童你误会了,我可没认为你武功低,你的武功我还是很佩服的。只是我的武功比你低得多,和你结拜实在有些不配。”
周伯通气呼呼道:“谁说结拜要武功一样了?真要那样,我师哥怎么肯跟我结拜的?若说要武功一样,才能结拜,那么我去跟黄老邪、老毒物结拜?他们又嫌我打他们不过了,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难道你要我跟这又聋又哑的家伙结拜?”说着话手指那老仆,双脚乱跳,大发脾气。
说着说着,周伯通忽然乱扯自己胡子,掩面大哭起来:“我有什么不好,你为什么不肯和我结拜?你不肯和我结拜,定是嫌我太老了,不愿意和我玩儿,呜呜呜……”
凌牧云见周伯通胡搅蛮缠,竟如孩童一般哭闹起来,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道:“好吧,好吧,老顽童你也别哭了,我和你结拜就是了。”
周伯通抬起头来看了凌牧云一眼,依旧哭道:“你被我逼迫,勉强答应,那也是算不了数的。日后人家问起,你肯定又会推在我的身上,定是不肯称我为义兄的了。”说着话猛地拿起饭桶向外掷去,赌气不肯吃饭。
凌牧云连忙伸手接住,因为这可不仅是老顽童周伯通的口粮,真要是丢翻在地,连他也吃不成了。无奈之下只得对周伯通笑道:“兄长既然有此美意,小弟如何不遵?咱们两个就在此处撮土为香,义结兄弟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