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终究是来了。”
阴影中,李云淡笑道。
地上,某种粘稠的液体蠕动,渐渐化作人形,变成一个精练中年人的模样,“圣器的诱惑,即使是我们血族,也要仔细斟酌一番。”
“不过,似乎没有我,你也能逃出?”
中年人的眼眸在黑暗中泛出诡异的红芒,盯着李云。
“他们顶多帮一把手罢了,而且只是帮我逃出皇宫,或者逃出地精的手中,对他们来说还是可以接受的。”
中年血族也想出了其中的关键,继而,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你有办法让我出城么?”
李云此刻问道。
“没办法。”
中年血族冷声道:“就在刚刚帝都开始全面戒严了,不许进,也不许出。”
嗡
语毕,覆盖整个帝都的蓝色幽芒再次转化,出现无数黑色的粒子,在其间无规则飘动着,甚至其中有不少飘过李云的身子,每一次的感觉都感觉如静电,有点微麻。
“这次连长短距离的瞬移都被禁制了。”
血族的眼眸看向李云,不消说,这变化若不是针对此次出逃,他是不会相信的。
“就来了你一个?”
李云依旧没有失措,沉静问道。
“现在帝都虽然看着乱”小巷外,密密麻麻满是平民哭喊奔走,血水铺满一地,残肢头颅随处可见,更有底层的兽族在趁机打砸抢,混乱至极,中年血族却冷冷道:“但整体局势基本没有乱,如今的大战。只是大餐前的开胃小菜,帝都依旧掌握在皇室手中,如此形式下,我们躲到哪里,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如此,就算派再多的人过来也是处于绝对劣势。还不如只来我一个。”
李云点点头,看向小巷外,此时两人所处的位置被一圈血池环绕,显然有屏蔽气息和遮盖行迹的作用,而外面,所有奔跑的人都下意识忽视了这条小巷,只是不断呼喊奔跑,妻唤夫,母唤子。儿唤父,混乱至极,也凄惨至极。
这些都是帝都底层的平民,住的最廉价的房子,且毫无保障,除去这些,那些稍有钱财的,此刻都是安稳的在富人区被专门保护着。避免被战斗余波殃及。
当然,更有权势一些的。此时怕都已经早早靠着传送阵在邻市待着,依旧美食美人花天酒地。
“你这能屏蔽无月家的搜索么?”
李云想起什么,问道。
“不能做到屏蔽。”血族淡淡道:“不过能做到混浊,让他们同时感应到几百个目标。”
“那梦魔族的呢?”
“只能尽量削弱他们的感应,此时城中如此混乱,各种情绪信念纷飞。对他们也是极大的影响。”
李云面色不动,继续问道:“我们就这么站着?”
“等,等局势彻底乱起来,等皇室无暇顾及我们。”血族看向李云,“到时候。我自然就有办法带你出去。”
“到时候你有几分把握?”
“六成。”
“如果只是你一个人呢?”
听到这个问题,血族眼眸一转,看着李云,最后邪邪一笑:“如果只是我一个人的话,就是现在离开,也有八成以上的把握。”
李云没再说话,因为就在此时,终于有灵师从两人所在的小巷上方低空略过,此时进阶四阶,李云的眼力再涨,倒也从一闪而过的身影中认出来人的身份,却是墨森学院的会长大人郑一一,按理说,她本是不知道李云的身份才是,但此刻明显是在搜索寻找的动作上看,很显然,李松兰的侄子李云就是木子云的事实早就天下皆知了。
此时李云逃出皇宫,在皇室眼里,只是将之从小笼子放到大笼子里,顺便戏耍了一番地精,而在其他家族眼里,却是难得的接触木子云的机会,无论是出于何种目的
此时,小巷外,一声清晰的孩童哭喊传来,李云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四五岁的兽族小女孩正站在原地,小脸上被污渍泪痕涂满,睁大眸子惶恐的看着周围,叫着爸爸妈妈,只是周围的行人来去冲冲,不时蹭上她,却没人会理会她。
小女孩只是哭叫着,站着,不时被撞的踉跄一步,寻求着帮助。
不远处又一次爆炸传来,热浪直接在街上扑过,甚至是在小巷中的李云都能感受分流而进的一道热风,随即,街上的哭叫更甚,行人忽的增多,拥挤着,小跑起来。
“怎么,想出去?”
边上,中年血族显然也看到李云的动作,饶有兴致地问道。
“别看街上这么乱,但却时刻有灵师有在监视着,我劝你还是不要妄动的好。”
李云轻轻摇摇头,没说话。
此时,本就站立不稳的小女孩终于被推倒,随着第一只脚踏上,小女孩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叫,只是,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就是再尖锐又能有多响?
来往的行人依旧对此无动于衷,第二脚,第三脚,也就是两三个呼吸功夫,小女孩就已经陷入深度昏迷,在李云的眼中,她只是身子一颤一颤的,被动接受着旁人的踩踏,相信不需多久,小女孩被踩成肉泥也不过是必然。
李云有些看不下去,不过正如中年血族所说,他此时若出去,不说走出小巷,就是踏出这个屏蔽范围,也和自寻死路无异。
“这些乱跑的基本都是贫民,除了身体,没有生存技能,每次遭逢大战,他们就都会被消耗掉一部分,上层不会关注他们,因为他们死了并没坏处,反而能腾出许多空间和粮食。”
中年血族生怕以李云的年纪会做出冲动的事来,不急不缓的说道:“想来经过这次后,只要路西法帝国能保住轩辕剑,又趁机清理了这么多底层的蛀虫。这座皇城必然会更加欣欣向荣才是。”
“呵。”
李云轻笑出声。
来到魔界十几年,他共经历过两次这种混乱,一次海魔城,一次就是现在,而这两次都可以说和他不无关系,也就是。因为他一个人,间接而死的平民就已经不可数,若这些死去的人能得知,也不知是否会化作厉魄冤魂缠上他,来质问,来索取性命?
不过,李云后悔么?
眼睁睁看着地上的小生灵渐渐不再动弹,李云眼眸中的某种情感似乎也随着她的生命一去不复返,缓缓闭眸。呼了一口长气。
灵师的修炼本就是为了逆天改命,每一步前进,都是在把无数对手踩在脚下,李云不会后悔,或者说,越是后悔,就越是要改变这种命运,要把这种改变命运的力量紧握手中。就越是要修行,要前进。
李云心态的这种转变不是油然而发。而是经过长久酝酿,再经过皇宫中数年积淀发酵,直到现在不经意间的一道导火索刺激,自然而然就发生了。
或许对魔界大部分人来说,都不会有这种转变的机会,因为他们本身就接受的是“草菅人命”的教育。无论是加害者还是被害者,即使一旦两者身份转换,也不会有区别变化,但这对李云来说,却是一次重大的转折点。或许之后的他还是他,对亲近他之人来说,李云没有丝毫改变,但一旦与他战斗过,所有人就都会明白,“木子云”的变化究竟有多大。
看到李云似乎不会有什么意外举动,中年血族默默收回对向地面那小女孩的手,时间缓缓流逝,两人只是如雕塑般这么站着,他们自然是愿意就这么等着天界也出场,但事情又怎么会如此简单。
“找到了。”
终于,一声清脆的女声传进小巷,李云睁眸,就见对面火光冲天的通红街道上,已经出落的如少女的阿娅奴身穿大红色的长袍,手握着一柄玉色的纸伞,亭亭玉立踩在已经化作不成人形的小女孩尸体上。
她身后依旧是黑色燕尾服的老管家,两人这么站着,似张开无形屏障,让行人下意识避过他们,如一副凄美的油画,一红一黑,两侧是慌张逃命的人,地上是尸块和血景,背后是通红的天际,热浪烧的空气发生扭曲,极动的场面因她而化作极静的画面,少女稍稍转动伞柄,俏皮地歪着脑袋,嫣然而笑,“我的夫君,你可让奴好找。”
“抱歉。”看到少女美丽动人的面庞,李云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微微弯腰,“我已经不需要你了。”
听到李云忽然蹦出这句话,阿娅奴眼眉一皱,“什么意思?”
李云没再解释,因为身后的中年血族已经一手摁在他肩上,但阿娅奴身后的管家也不是吃素的,浑浊的眼眸看向血族,下一刻,漫天血液散开,又在李云身后三丈处重新凝聚。
只是老管家又怎么会给他机会,虽然看着行将朽木,但老管家的身手却一点都不弱,身影一闪而逝,随即两人就已经交上手,并从地上打上天上。
两人都尽量将声势压到最小,虽然交手时招招狠手,不过在庞大的战场上,一时半刻倒也没人关注。
只是,等老管家和血族的身份被其他灵师发觉,李云这边也就呆不久了。
“你说的什么意思?”
阿娅奴脚踩红色花布鞋,从尸体上轻跃下,走向李云。
李云依旧站在屏障内,右手一伸一张,从中浮现一道螺旋黑色光球,“就是这个意思。”
“这有意思?”
阿娅奴看也不看李云的手掌,冷笑道:“正好,你现在也是四阶,奴虽不才,却也想见识下堂堂木子云的风采。”
阿娅奴因为没成年,此时也是四阶,说罢,人已经进入小巷中。
李云没有动,直到阿娅奴走到面前,都能清晰看到少女那水嫩的肌肤和樱桃小嘴,这才缓缓把手中的光球直直摁向她的脸面。
阿娅奴也伸出右手,抓向李云的手腕,只是,伸出的手方才停住,李云的手掌已经诡异在她手边错过,继续往下,给人的感觉的是阿娅奴手伸歪了,这才没抓到手掌,不过,李云的速度并不快,这么大一只手,怎么会抓歪了?
阿娅奴神色沉下来,快速收回手,直接从侧面再次抓向李云的手,而诡异的是,这次少女依旧抓了个空,手伸到了李云的手腕的上方,就这么看似滑稽的,李云那含着光球的手掌就这么轻易到了她面前。
“哼。”
不甘地冷哼一声,阿娅奴瞬间意识到此刻的自己和李云的差距,于是伞面一低,她终于架起纸伞挡在两人之间,而后身子疾退,李云的身体素质极差,她完全可以利用这点轻易获胜。
纸伞之上传来震动,通过伞柄,震动接连发生了五次,而后阿娅奴脸色骤变,一退再退,待她终于站定,抬眼看去,此时又哪有李云的身影?
只留下纸伞上一个五指凹痕,看着刺眼无比。
“瞬间就解析了绫罗伞的防御体系并做出微调,还有那诡异的五种灵力性质,这恐怖的控制力。”
阿娅奴脸色越发难看,“最关键的是,羁绊断了。”
“这就是你最大的底牌么?李云,你果然不需要我族的力量了”
ps:本来想今儿个一口气把本卷完结来着的,果然最后只能“呵呵”了
不过也快了,求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