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我去!”张飞吼了起来。
刘备神情凝重,此时容不得他多想,立即点下了头。
张翼德铁塔般的身躯裹在一件皮甲之内,手里一条长矛,为朱广穿越以来所仅见。这就是传说中的丈八蛇矛?
当他举起长矛,催动那匹黑马时,四周壮士高声呼喊着跟随上去!
战马奋蹄,驮着骑士们撞向了来犯了的黑山马贼!
飞燕竟然不执长兵,只背着一张弓,身先于马贼之前。近七十步,他执弓在手,搭箭上弦。六十步,弓似满月,箭似流星,一骑应弦而倒!手中却不停,双方人马交错之前,他已射倒三骑!
一杆铁矛当面搠来,张飞燕竟在马背上将身体歪到了一边!除了踩环那只脚,他身上几乎没有一个部位还挨着马鞍!敏捷地避开攻击,他迅速恢复坐姿,反身再射!竟无一箭虚发!
朱广在城上看到,也不禁失声:“好个飞燕!”他自问骑术不错,要象飞燕那样单凭一只脚就能固定在马背上,也不是办不到。可还要兼顾着连续射击,且箭无虚发,只能自叹不如。
飞燕战马去势不停,竟冲着刘备关羽的方向撞过去!
眼见两骑立在营前不远,飞燕一扯弓弦!利箭呼啸而出!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那两人中手执大刀者挥刀一扫,另一人居然纹丝不动!
飞燕吃了一惊,急扯缰绳,那马好生灵活!人立而起时已调转了马头!飞燕在原地呆了片刻,同伴才陆续与他并肩。
另一头,张飞回过身来,咬了咬牙,黑脸也涨出血色来!方才那左右开弓的贼首必是飞燕无疑!且看我今日当阵杀了他!好叫黑山贼晓得我燕人张翼德的手段!
打定这主意,再次催动坐骑,一马当先!
果然!对面冲来的敌人中,那执弓的贼首又跑在第一!
张飞脸上杀机陡现!他右手执住长矛,左手搭上了刀柄!
飞燕已经注意到这冲锋在前的战将,也起了歹毒心肠!
一进七十步,他连发两箭,全奔着张飞来!可他显然小看了三爷,张飞左晃右闪避开他两箭,即将相接时,右手丈八长矛搠出!
飞燕故伎重施,身体几乎悬空在一侧!当两马相错时,张翼德飞速地拔出环首刀!一刀斩下!
鲜血四溅!张燕跑出不到两丈,战马突然载倒!他好似好预料到有此一遭,马倒地之前,就已从马背上跃起!
“好!”朱广喝一声彩。这一击虽然没有成功击杀飞燕,却也砍倒了他的坐骑,张飞威武!
可很快,他嘴角的笑容就凝结了。飞燕脚一沾地,反手就是一箭!奔跑中的张飞突感战马失去了控制,身体腾空而起!重重摔出去!
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出现了。
飞燕一箭射倒张飞战马后,小步倒退着,马贼从他身边轰鸣而过,他竟然跟着战马奔跑,且丝毫不落下风!当他窜上部众的坐骑时,所有人都明白他“飞燕”的含意。
部众抢回张飞,环顾左右,已经折了数十骑。可能十之二三,都是飞燕的杰作。
看到这里,城上哪怕是外行,都感觉到了氛围不对。眼前这一战,搞不好……
万一援兵战败,那我们范阳?
张飞收拢骑士,正待再战。就当此时,战场中央的涿县壮士们却已顶不住几倍黑山贼的攻势,开始后退了!
刘备察觉到了危险,急忙喝止了他!
朱广在城上听得真切,一颗心陡然悬了起来!
齐周脸色煞白,即便是个外行,他也看得出来,师兄顶不住了。黑山贼太多,已经压迫着涿县壮士们向县城退来。一旦退到近前,攻城便又开始了!
然而此时,范阳还拿什么去抵挡?
城上看热闹的闲杂人等很快便窜下城去,完了,这回是真完了!
“县令,还是下城去吧。”朱广平静地对范阳令说道。
后者看着自己的下属,倒没有从前的慌乱了:“你我都是朝廷官员,守土有责,能往哪退?要死,就死在城上吧。”
四周官吏都面如死灰,幸存的范阳壮丁们也默默无言,他们倒是坦然,昨天就该死的,老天已经让咱们多活了一日,够了……
飞燕奔回本阵,在一片“大从事威武”的欢呼声中,恨得牙痒!可惜了我的马呀!老子要拿一百颗人头来祭奠我的坐骑!
“压上去!全军压上去!”
贼首们都知道,决定性的时刻来了!正要把大从事的军令传达下去时,耳朵里听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声响。
飞燕矫捷敏锐,捕捉到了声音传来方向。他望向北方,狐疑地搜索着。
城头上,朱广和他作着同样的事情,极目远去,手指已经在土城上抓出几条痕迹来!
当那声响愈加清晰时,朱广和高顺的脸上都露出欣喜的神色。而飞燕,则把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我没听错吧?号角?号角在涿郡响起?
没有参战的贼兵们也听到了那声响,无数攒动的人头都齐齐北望。
北方,天地相接之处,一骑单枪匹马,正注视着范阳城前的战场。没过多久,手中长枪一招,一匹匹骏马出现在他的身后,左右延伸。在张燕的位置看过去,只能看到一条粗线。而在城上,人们看到的是一大片集结的骑兵!
“这是……”齐周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朱广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握住高顺的手,几乎把他的骨头捏碎。
北方,那挑头的骑士只十七八岁,修长,匀称,背弓,执枪,身跨白马,目光如炬。他看清战场的形势之后,调转马头,面对着身前那一片骑士。
俱是少年郎,大的也不过就是二十几岁,小的却只十五六,远处战场上的人潮他们不是没有看见,可这些少年眼中,全没有一丝惧意,有的只是不屑和骄横。
“骑督身陷险境!”张辽声传四方。只这一句,便燃起少年们的热血!若要让他身陷险地,除非我们死!
望着一张张年轻的脸,察觉到那上面浮现的杀机,张辽咆哮出声:“并州狼!何在!”
“在!”千军齐呼!
“杀!”张辽歇斯底里的吼声彻底激起了少年们的斗志!
“杀!”随着一片怒吼,张辽调转马头,长枪向前,带领着并州狼骑缓慢地发动了攻击。
是的,缓慢。来自草原的良驹踩着碎步,让千余骑缓缓前行。好似案桌上倒了一盏水,徐徐流淌。
很快,马背上的少年开始有序地颠簸,坐骑已经迈开了步子。
当战马跑得四蹄翻飞,仿佛根本不沾地一般时,就是山洪爆发,奔腾咆哮!
铁蹄践踏着大地,发出雷鸣般的轰响!云中少年们高声啸叫着,并州狼再次南下!
飞燕脸色剧变!他可以接受涿郡郡兵来援,没事,我吓退之;也可以接受刘备义军来战,没事,我击走之;可他万万不能接受眼前的事实!这你妈怎么回事?这支马军从哪冒出来的?
难道说,我只是打个小小范阳,就把大汉的边防军都招来了!
容不得他多想,敌骑已经袭来,眨眼将至!慌乱之中,他第一反应就是!孙白骑,上!
有些失神的孙白骑应了一声,随即催动胯下白马,引领刚刚和张飞战了一个回合的马贼,迎向了咆哮而来的并州狼骑。
他不明白自己攥着枪杆的手为什么会那么滑,也不明白为什么胯下的白马还不提起全速。他不明白为什么刚一照面,长枪就捅进了他的胸膛……
金石交接,钢铁碰撞,便是最年少的骑士也利索地将枪捅进敌人的身躯,而后熟练地一扬手,将荡起的环首刀准确无误地握在手中,挥出一段匹练!
是的,苍战战场上,广宗战场上,曲阳战场上,丈量阳寿的铁尺再次亮出。它测量的结果只有一个!
两方骑兵迅速交错而过,飞燕的心沉下去了,因为他发现,袭来的骑兵并没有停止,也没有回头,而是直接朝他撞过来!作为转战河北并州,经验丰富的贼帅,他非常清楚敌骑一旦撞上这乱糟糟的人潮,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腮帮连鼓几下,他作出了一个艰难决定的,对着敌骑,冲!
他没疯,更不傻,因为他知道,如果还留在原地,他一定会被溃兵裹胁着,跑不动,也逃不了!
弓弦扯得浑圆,奔跑之中,他射倒两骑,当一错而过,想反身再射时,吓得一缩脖子!好几支箭就贴着他飞过去!
而后,他就见证了马军对步军的优势。
并州狼骑,直贯敌阵!
高大的草原马接连撞飞溃散的贼兵,少年们手中的钢刀一刻不停地收割着人头!这不是作战,完全是一边倒的屠杀!
溃兵慌不择路,四散逃窜!
身后突起的剧变,早惊了正与涿县壮士纠缠的黑山贼。一个又一个惊恐的声音传递着同样的讯息,大从事跑了!
惊慌中,贼兵们四处张望,果然不见了“将兵从事张”的大旗。张燕哪还敢打那旗号,那不是找死么?
“快逃!马军杀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