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州,万方山下,有一处幽静的院落。这里是仁钦珠的产业,院落中一丛丛清脆的修竹将炎夏赶走,只留下一地清凉。
方方正正的石桌上,放着几个竹杯,杯子上雕琢着烟波钓叟的画面,黑sè的斗笠,尖尖的小船,构成了一副烟雨江南的美妙画面。几片黄绿的叶片在杯中沉浮,淡雅的香茗飞出几丝袅袅水汽,足以证明此处的确清凉。
这茶是苯教的巫师以教中的自然秘术调培而出,虽是牛刀小试,却足以将茶的优点百倍放大,叫人惊叹。
“当真不能和我们结盟吗?”仁钦珠满脸的迫切
唐城一身八卦紫寿仙衣,站在一丛修竹的旁边,摘下一片绿叶在手中把玩,淡淡的道:“大巫师的梦想不外乎返回西域,重夺大权。可这一点,某家偏偏不能答应你!”
“本门对西域势在必得,就凭西域密宗那小猫三两只的水平,根本无从反抗本门的杀戮。你们若是愿意献上教派中的秘典,我倒是可以禀明掌教真人,在西域的边角之处,为贵教留下一片地方,也算是了了贵教先人的愿望。”
唐城满脸傲然,适才的言语,仿佛是天神在施舍俗世众生。又有谁知唐城竟是满口瞎话在唬人呢?
仁钦珠并非傻瓜,可是这雷州距离中土何等遥远,况且楼观道掌教九思真人常年闭关,极少理会外事。仁钦珠即便是有百般智谋,也无从查证唐城话语的真伪。
当初,云娜偶遇唐城,结果唐城并未围杀她,反而放她离开。那自然是因为菩提心初成,但云娜却不知道,故而他们以为唐城是中土打入西域的秘密武器,而唐城正是抓住了他们这一心理,使得对方完全没有怀疑。
唐城将自家称作楼观道掌教九思真人的关门弟子,自幼jīng修金刚胎藏两界法,作为打入密宗内部的钉子而培养,如今数十年后,终于到了收获的季节。楼观道如此费尽心力,又岂肯让苯教来分一杯羹?
当然了,唐城所谓的提议,更加不可能。苯教的术法绝不外传,倒是其他物件可以商议。仁钦珠眼珠子一转,对唐城的提议不置可否,反倒是态度殷勤的道:“道长看本教的圣女云娜如何?”
心中转着这般念头,脸上却不动声sè,沉稳异常。
听了仁钦珠的建议,唐城不屑的撇嘴道:“庸姿俗粉!本门之内,美若天仙的师姐妹不知有多少!”这句话一出,使得潜藏在地下偷听的云娜险些跳将出来。同样也使得仁钦珠老脸一愣,要知道云娜的容貌着实不错,在苯教之中堪称是数一数二,在整个西域也丝毫不让人先。
“于阗采花人,自言花相似。明妃一朝西入胡,胡中美女多羞死。乃知汉地多名姝,胡中无花可相比。你们哪,还是见识太浅薄。”
“不会!云娜也曾前往中土道门五行宗修行,也未见到几个出sè的女修士。”仁钦珠被唐城几句话一绕,便绕到了天边处,和唐城一并讨论起女人的姿sè来。
唐城暗地里偷笑,在地上某处淡淡的扫了一眼,摇了摇头,道:“大巫师还是太耿直了,一个女人怎么会夸另一个女人比她漂亮呢?这即便是杀了她们的头也休想办到!云娜呀,不知道背地里怎么自卑呢?我们还是不要讨论这个话题了!”
云娜不由得后悔自己跑来偷听,本来她是看看巫师长是否打算把她出卖,结果他是有这打算,怎奈对方竟嫌弃疵品不收货,这是何等的打击。
仁钦珠也暗地里纳闷,云娜百般诱惑对方都不上钩,难不成真的是云娜长的错误,入不得对方的法眼?
“那就让她当一个使唤丫头好了,闲来也可以暖暖床。道长深入虎穴,真乃是智勇双全,如此豪杰怎能没有几个侍女侍候?”
唐城见这老头铁了心要把这女人塞到自己身边,拒绝的更加坚定,而且理由更加的荒诞可笑。
“不!让这种女人在我身边,别人会怀疑我的眼光有问题,将来如何寻找一个配的上我的道侣?”
仁钦珠还要再说些什么,云娜终于忍不住解除土遁之术,跳将出来,愤然指着仁钦珠喝道:“接下来,你是不是要本圣女去做对方的女奴啊?”
言罢,也不等仁钦珠回答,径直转身走向唐城,在他身边昂起头来,鼻子重重的哼了两声,若一头骄傲的公鸡在巡视自己的领地,双目朝天对着空处道:“两个男人谈了这许久,也不知那个才是兔儿爷?”言罢,扬长而去,只留下两个面面相觑的男人。
良久,唐城才笑道:“贵教果然人才鼎盛,我竟不知她藏在我们下方。”仁钦珠连连苦笑,道:“都是老朽教导无方!”
唐城一摆手,道:“怎能怪大巫师呢?是某家说话不经思考,得罪了圣女阁下!”说着,轻轻一个弹指,唐城将手中把玩的那片竹叶shè到石桌之上,续道:“这片金叶便抵过大巫师的茶水钱,贫道也颜在此叨扰下去,就此告辞!”
言罢,也不待仁钦珠挽留,话音落处,唐城业已从原地消失。心光遁法施展开来,真正是谈话间已越千里。
仁钦珠将桌面上竹叶捡了起来,对着枝叶间投shè而来的稀疏阳光,眯着眼睛观察起来。那竹子的叶片边缘锋利如刀,叶面上纹理鲜明,金sè的光泽柔和而迷人。
“如斯美丽,如斯恐怖。”仁钦珠淡淡的叹着,将叶片放下。转头,面向院落的门口,道:“进来,云娜!”
云娜磨磨蹭蹭的走进来,尴尬的嗫嚅道:“巫师长,对不起,我闯祸了!”
仁钦珠摇了摇头,道:“无论怎样,他都不会让你呆在身边的!你没有错!”云娜本来以为是自己的态度激怒了唐城,使得他即刻离去,故而心中不安。
“为什么?”
“因为,他有秘密要掩藏!”
“难道他真的是和尚?”云娜脸sè大变,急忙就要去追逐唐城,至于能否追上,追上又能否打的过?这一切都都是明摆的事实,可即便如此,云娜也没有半点畏惧,苯教的弟子随时都愿意为了教派的传承而付出生命。
仁钦珠露出智珠在握的表情,总结道:“那倒未必,他明显和密宗修士不大对付,有他来吸引压力,我们也可以轻松很多。而且,此人手辣的紧,定可给密宗带来极大的伤亡。
所以,我们只管放任自流好了!无论他们胜负如何,苯教终究会获益。西域的民众局不会喜欢外来的宗教,这就是我们的优势了!”
而这种想法,正是唐城诱导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