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三十七年五月下午,清幽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碧空如洗。
大地上,放眼望去,极目之处尽是碧绿碧绿没膝高的长草,那长长的碧草,随风逐波舞动,宛如绿sè的草海一般。
一望无尽草原中,一条笔直宽阔的大道横贯草海,这大道就是著名的秦直道。
虽然这直道宽愈五丈至数十丈不等,可在这草海中却是微不足道,若从空中俯瞰看,就好似那广阔无垠的草海被一柄利剑从中齐齐划开一般。
这条秦直道,南起咸阳,北至九原,是始皇帝三十五年下令修建的。
它南起咸阳林光宫,也就是汉时的甘泉宫,北至九原,全长一千五百余里,两侧遍植树木。
整条大路宽阔平整,修建标准极高。以至于两千年后,这条直道的某些路段,还有遗迹可寻。
虽然rì已过午,rì光强烈,可直道两旁那高高的白杨浓密宽大的叶片很好地挡住了rì光,使得宽阔平展的直道上斑影婆娑,夹杂着牧草气息的凉爽劲风吹拂下,在直道上行走,并不觉得很热。
一只苍鹰在空中张开两翅,双翅几乎毫不动作,潇洒地在湛蓝的天空翱翔,那双锐利的鹰眼紧盯着下面的草原,搜寻着它的猎物。
翱翔的苍鹰突然收紧双翅,向地面快速俯冲而下,在直道旁的长草丛中一掠既起,一双钢勾般的鹰爪中已抓起一只还在惊恐挣扎的野兔。
捕到猎物的苍鹰挥动一双铁翅,振翅飞向高空。
就在此时,两支利箭闪电般几乎同时飞到,准确地shè入苍鹰体内,苍鹰被强劲的利箭带起,身体向上一冲,便一头栽下,落入草丛中。
猎猎劲风中,一杆大秦黑sè龙旗哗啦啦迎风飘扬,引领着一列长长的装满粮草的车队沿着直道迤逦北行。
车队两侧,数百身着秦军制式黑sè皮甲的军卒,威风凛凛地乘马护卫在两侧。
随着苍鹰坠落,秦军队伍中早风一般冲出一骑,跃出直道冲入长草中,马上青年骑士身手矫捷,在苍鹰落处,单手持长槊一挑,苍鹰和野兔俱被准确地挑飞至空中,战马跃出,马上青年敏捷地伸手接住猎物,圈马复向直道奔回。
这骑士一身秦军黑sè衣甲,看年龄只有二十多岁,一双虎目十分有神,全身上下处处透着jīng干。
青年纵马来到车队前,轻巧地一带马,胯下马在跑动中早已转过身来,同车队前面两骑并驾齐驱。
车队前并驾的两匹一红一白的高大战马上,端坐着两个青年人,这两人俱是一身皮甲,头戴青sè巾帻。
左侧青年即便坐在马背上,也看得出,其身高足有九尺,面容微黑,细腰阔肩,厚实健壮的胸膛,将一件皮甲撑得鼓鼓荡荡。
这青年单手提一杆一长八尺黑黝黝的马槊,背后背着一柄略带弧形的宝刀,刀柄上金丝镶嵌着一只展翅飞翔的鹏鸟,此人正是吕远鹏。
嬴政二十九年,因著有吕书、创制新犁,被始皇帝封为泗水郡捕盗大使,进爵大夫。这些年,更因剿灭泗水盗匪屡有奇功,此时已为公乘。
这九余年来,吕家靠着红黄二油和清酒,以及吕家秘制厨技,获得巨大财富。
虽然在去年,吕家已将红黄二油治法献于始皇帝,并由始皇帝公示于天下,各地已出现众多油坊酱坊,吕家再不能以红黄二油获利。可九年来,吕家财富早以至亿万。
吕远鹏开垦的两万倾荒田,在吕远鹏指导下,采用深耕、肥田、豆粟间作等新式农技,早已变成上好肥田,每年所产粟、菽、稻、麦无数,仅这一项每年所获钱财就不计其数。于这些比起来,吕远鹏最初靠蚁鼻、刀布兑换秦半两所得的两千余万钱财,甚至都可忽略不计。
此时,吕家早已家资巨万,富甲泗水。
唯一让吕远鹏有些遗憾的是,大秦由于地域广阔,人口相对显得较少,并不缺耕地,所以曲辕犁只在泗水及附近郡县流传开来,大秦多数地区还在使用直辕旧犁。
吕远鹏被封为捕盗大使,手下郡兵扩为一曲,计有十屯。
既然队伍扩编,各级官佐就都要得到晋升,只不过薛欧、王吸早已是屯长,一曲之中,又只有吕远鹏一个军侯,这两人就有些不好安置。
虽然吕远鹏这一曲,并不是正规秦军,甚至也不算是正式郡兵,可毕竟也是秦军,军制却是不能擅改。吕远鹏只好将薛欧和王吸同董渫一样,名为掌书记官,可实际各领两屯。
五屯屯长分为陈濞、陈胥、周信、武虎、刘钊所得。
刘钊一屯乃吕远鹏亲挟,乃是他的亲兵。
吕它,也就是方才纵马捡拾猎物的那个青年,担任刘钊这一屯掌书记官,实为刘钊副手。
吕远鹏身旁骑白马的青年,虽是身着秦军衣甲,男装打扮,可却是薛欧之妹薛琼,现在更是吕远鹏之妻,两人在去年已结为夫妻。
说起来有些好笑,当年吕远鹏和薛欧、王吸、陈濞、陈胥、董渫、工师喜、周信、武虎八人结拜时,一时兴起,顺手将随身佩带的玉佩赠与薛琼。
要知道,这时节,送未出嫁女子物品,特别是贵重之物,那都是作为定情信物。只是吕远鹏这个穿越人士,前世对于赠送朋友物品,并不在意,竟然懵懂毫不自觉。
可是不仅薛琼,就是在场的薛欧、王吸、陈濞等一干人,甚至包括吕它在内,都以认定吕远鹏这是喜爱上了薛琼。
此后,由于薛欧娶了王吸的姐姐王姬为妻,住宅还就在吕远鹏宅邸佐近,吕远鹏和薛欧、王吸、陈濞等人每rì早晚在后院小校场听董渫讲解秦、楚、魏、赵各**制阵法,对阵冲杀之策,就是众人习武,薛琼也都跟薛欧同来,对此吕远鹏并不以为意。这个时代,儒术还没有大兴,男女接触顾忌很少。
吕远鹏教众人拳脚刀术,也跟随董渫学习戟法,更跟随薛欧、王吸、薛琼学箭。
吕远鹏十分喜爱这个小妹妹,而薛琼教吕远鹏shè术,也远较薛欧、王吸细致。吕远鹏也将太极拳教给薛琼,两人相处极好。
吕远鹏对薛琼的喜爱,完全是把薛琼当做妹妹,并没有其它。
只是,随着两人年龄渐长,薛欧、王吸都心急起来。
女子十五岁出嫁都已经算晚,眼见薛琼早已过了年龄,而吕远鹏又无任何表示,这两人哪能不急。
几次试探吕远鹏,都被被懵懂的吕远鹏叉到一旁。
最后还是王姬出面,找到吕远鹏的母亲龚氏,向龚氏讲明了这件事。
龚氏对于吕远鹏一向是分宠爱,尤其是这个五子自从来到沛县后,仿佛脱蛹化蝶一般,不仅以往在单父时,整rì纠结无量少年打架斗殴那样的恶习不见了踪影,更好似变了一个人,不仅创出吕书,发明耕犁,制作桌椅家具、发明红黄二油和清酒、就连那平素难以下咽的菽(秦时各种豆类皆叫菽),在她这五子手中也能变成白生生的**(豆腐)、脆生生的菽芽,还有那别有一番滋味的青、红二方(腐rǔ和臭豆腐),不仅为吕家带来极好名声,更带来亿万家财。
还有,这五子如有神助,好端端的突然就想拿用蚁鼻、刀布兑换当时那些难以使用的秦钱1
而让她万万想不到的是,一向有些嫌恶五子、素来jīng明练达的夫君,竟然也对五子百般纵容。
可哪知兑换来那两千万秦半两,竟然在一月后,因始皇帝独行秦钱,尽废六国钱币,而价值大增,使吕家几乎一夜之间便家资数千万。
还有,五子不听劝阻,擅自开垦两万倾荒地,竟然也因为始皇帝新政,一rì之间变成吕家财产,使吕家变成泗水郡最大的地主,其价值更是不可估量。
如今这五子贵为泗水捕盗大使,统领一曲郡兵,屡屡剿灭盗匪,爵位更进为公乘,即便在老秦人中,这也是高爵。
这一切,都让龚氏和吕家上下乐得合不拢嘴,尤其自己那夫君吕文,更是言不离五子,对其言听计从,百般支持。
每rì看到五子健壮俊朗的样子,龚氏心中就如抹满了蜜糖一般。
唯一让龚氏烦扰的是,五子不仅长相出众,家有亿万资财,更身负大秦公乘爵位,周围郡县大族世家早有人前来提亲,可这五子就是一概拒绝。
眼见长子吕泽已有一女。
长女吕雉嫁于刘季,也育有一双儿女。
就是三子吕释之、四女吕嬃也都一个娶了沛县大族族长王陵的女儿,一个嫁给沛县樊哙。
偏偏自己夫君也好似这五子一般,竟也毫不心急。
龚氏若催得急了,自己那夫君就以五子天赋贵像,一切顺其自然推脱。
这次王姬来说,龚氏一颗心终于落了地,原来自己这五子竟然早已有了意中人,数年前就以送了人家信物,所以才会对这亲事百般推脱。
吕家乃南阳吕国后裔,身份自然尊贵。可龚氏虽也是大族人家出身,但跟随吕文这些年,也遍尝人间冷暖、世态炎凉,对这些虚名早就不放在心上,薛琼什么家世,他可不在乎,只要自己那五子喜欢就可。
况且,那薛琼她是见过,虽然xìng情有些泼辣,可容貌秀美,在沛县也是数一数二的。
再想起平素见那薛琼看自己五子的那眼神,了解女人心态的龚氏就清楚,这小妮子是在内心里喜欢自己着五子。
龚氏立刻找来吕文和长子吕泽,兴高采烈地向他们通报情况。
吕文初时也十分惊愕,甚至还有些嫌弃薛琼出身低微。
可想到吕家并不缺钱财,现在所缺的就是权势地位,薛琼的哥哥是薛欧,王吸又是薛欧的内兄,这两人俱是自己五子手下得力干将,若能成就这段姻缘,五子必会得到这两人的顶力支持,对自己这不凡的五子助力不小,心下也就释然,当即点头应允。
龚氏让人去城外军营寻来吕远鹏,同时找来管理酒肆酱坊、油坊的吕雉,经营工坊的吕释之,以及小女儿吕嬃。
一头雾水的吕远鹏匆匆赶回,见到一家人全都一脸喜sè,还有些懵懂。
待到龚氏说明情况,吕远鹏不由呆愣在那里,好一会才缓过神来,急忙辩解。
龚氏和吕文两人,已经吕泽、吕释之、吕雉、吕嬃听完吕远鹏所说,都不由哭笑不得,他们都没想到不仅在沛县,就是在整个泗水郡也都叱咤风云的吕远鹏,在男女之事上,竟然如此懵懂不堪。
不待吕文和龚氏数落吕远鹏,吕嬃早已笑的花枝乱颤,和吕释之两人极力嘲笑了吕远鹏一番。
事情虽然明了,可龚氏却不肯罢休。
五子已年方十八,早已过了娶亲的年龄,这桩亲事她可不肯轻易放弃。知道这五子平素对长子吕泽虽然最是尊重,可却最听这女儿吕雉的话,暗中向吕雉频频使眼sè。
吕雉在龚氏述说吕远鹏和薛琼的事情时,越听脸sè越yīn沉,尤其是是在听到吕远鹏的解释时,脸sè愈加yīn冷,只是碍于龚氏和吕文在场,这才没有表示出来。
此时,见龚氏示意,吕雉努力平复住有些繁杂的心情,略一思索,这才语气平淡,但却一字一顿地开口。
“五弟,无论你是有心还是无意,总之你是当着薛小妹的哥哥还有你的那些结拜兄弟的面送了,薛小妹玉佩,薛小妹又高兴地接受了,我来时已问过吕它。
你可能不知未婚男子赠送物件给未婚女子是什么意思,担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薛小妹的哥哥和你的那些结拜兄弟们都知道这其中含义,薛小妹也由此至今未嫁。
薛小妹不仅貌美俊秀,于五弟甚是般配,据我所知,薛小妹也甚得你那一曲郡兵喜爱。
这些年,五弟为着一曲郡兵颇费心思,姐姐看得出,五弟喜欢带兵,也是个做大事的人,怎可寒了弟兄们的心!”
听着吕雉一席话,吕远鹏脸上早已变sè,甚至后背一冒出一阵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