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颜晨辉放下电话,对颜乾宛说道:“宛伯,问题不大,就看能拿到多少。”
“大了我们也干不下来,人手只有这么多,动力机械也有限。”颜乾宛从未怀疑颜晨辉会在这些问题上诳自己,而且颜晨辉那一句堂伯让他心潮澎湃不已,虽然论起来他们的确有这么一层关系,但是,两家毕竟是隔了不知道多远的关系,电话另一面肯定是一个够分量的角色,能够当着自己打这一通电话,足以证明颜晨辉对自己的信任。
“嗯,宛伯,如果有可能,不妨添加一些设备招募一些员工,这次机会难得。”颜晨辉沉吟着道,“这是星城和莲城两市的重点工程,资金问题你不需要担心。”
颜乾宛明白颜晨辉话语中的含义,点点头道:“那我就得好好准备一下,把先期准备工作作好。”
颜乾宛并没有问颜晨辉那位蔡伯伯是什么人,颜晨辉也没有隐瞒什么,蔡宗尧作为楚南省分管工业、交通的副省长,很容易就能从他的姓氏猜出来。
颜晨辉告诉了颜乾宛晨峰砖厂的事情,希望颜乾宛能够通过他的关系为晨峰砖厂找找路子,就算是二建司现在没有合适的工程,以颜乾宛在莲城的人脉,也还是能够帮上一些忙的。
颜乾宛自然是满口答应下来,颜晨辉这次算是帮了他一个大忙,这样的小事,他自然不可能推卸了。
……
蔡宗尧家住在省会星城城东浏渭河二桥附近的星城市税务局宿舍,他的妻子是星城市税务局的干部。和其他权力部门一样,税务局宿舍在这个时代也算得上是上乘之作了。
大院内一排排榕树郁郁葱葱,绿草如茵,一连串的假山喷泉构成了几栋房屋的天然屏障。颜克勤的专车驶入并没有受到门卫的阻挡,毕竟那是莲城市的小牌号,肯定是大领导的车。
蔡宗尧在省城的住处,颜晨辉还是首次来。踏进客厅的他四下打量了一下,淡雅的浅色调板式家具在这个时代已经相当时尚了,看得出来是精品,装饰简洁而不失优雅,颜晨辉真还看不出蔡宗尧还有这份欣赏水平。
“老柳他们都还没到?”颜克勤有些惊讶。
“我和他们约的是十点半。”蔡宗尧也坐了下来,“克勤你们父子先来正好可以聊一聊。”
颜晨辉就插了一句道:“嗯。也是,蔡伯伯,107国道那件事情没什么问题吧?”
“问题不大,我已经和楚南一建司打了招呼,莲城境内五十多公里都由他们公司总承包。他们现有力量根就吃不下来,大部分都得分包出来,所以分包给谁影响不大,只要按照他们业内规矩上缴管理费。”
颜晨辉提及的事情蔡宗尧还是挺上心,虽然他并不知道颜晨辉在其中扮演了一个什么样地角色,但是他相信颜晨辉应该不屑于在其中做什么手脚。
天颜vcd这几个月风靡全国,每台售价高达四千八百元。销售了好几万台,颜晨辉这个大老板究竟赚了多少,蔡宗尧想象不出,相信足以让颜晨辉不屑于去走歪门斜道了。
“嗯。那就谢谢蔡伯伯了。我这个堂伯颜乾宛是个很不错的人,他不但在天颜公司的事情上帮了我不少忙,就是在羽湖区的城市改造工程上,也帮了我爸不少忙。所以这次我打算帮他一把。”虽然这件事情在蔡宗尧口中无足挂齿,但是对于一家市级建筑公司来说却相当不简单。所以颜晨辉还是简单解释一下。
颜克勤也在一边帮着颜晨辉说话。的确,在颜家巷和羽湖区解放北路改建的过程中,颜乾宛给羽湖区区委区政府帮了不小的忙。
“长城公司案子真的翻了,国家看样子是要下猛药治一治了。”蔡宗尧对于颜晨辉惊人的“嗅觉”十分感兴趣,他想就此和他探讨一下国家下一步的政策变化。“这会不会是一个风向标?”
“肯定是一个风向标。不过即便是国家出手,也未必能够见到多大效果。只要民间富余资金存在,资趋利的性就会让它追逐一切可以产生高利的目标。而私营企业获得资金的渠道不畅,就会导致这种游戏不断发生。”颜晨辉微微一笑道,“存在即合理,它不会因为国家的严控严打就消失,因为它有生存地土壤,而且这片土壤还相当肥沃。”
蔡宗尧和颜克勤都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颜克勤问道:“晨晨,照你这么说,这种事情还会不断的发生?”
颜晨辉点点头,说道:“是的,肯定还会发生。其实私营企业募集资金扩大再生产无可厚非,国家不是已经明确私营经济是我们国家社会主义经济的有效补充么?那么就应该给予他们发展的空间,而不应当让他们窒息而死。问题在于这种吸纳资金的方式属于现有金融体系体制外的渠道,一旦蔓延开来,国家对于经济和金融就有失控的危险。”
顿了顿,颜晨辉继续说道:“而私营企业中一样鱼龙混杂,固然有苦心经营想要扩大生产规模创造更多效益的,但也一样有企图混水摸鱼捞一票就闪人的,还有开始打算正经干实业,但在这么巨大的财富面前引诱刺激下失去理智铤而走险的。一旦风险爆发,民众的利益受损过度,还得政府来出面收拾烂摊子,付出得经济代价和社会代价都会相当巨大。”
颜晨辉慢条斯理的介绍着自己的心得,蔡宗尧和颜克勤听得很出神,他们内心的惊讶却越发强烈,这个家伙简直就像是一个经济学者,一番话竟能道出这么多子丑寅卯来,两人自认为对经济算是有所了解,但是要让他们这么快就能得出这样一番观点,却自愧弗如。
“有道理,看来这个结短时间还难以解开。”蔡宗尧点头。
颜晨辉也有些佩服蔡宗尧目光的深刻,这个结短时间当然无法解开。十年二十年也未必能真正解开,民营企业无法和国营企业以及外资、合资企业站在统一起跑线上竞争这个现象比比皆是。
“蔡伯伯你说得没错,不过当经济发展到某种程度时,当全社会对私营经济的观点发生根性变化时,这个结也许能解开。”颜晨辉耸耸肩。
“嗯,晨晨,你真是高二学生的?别是财经学院毕业的吧?”蔡宗尧半开玩笑的问道。
“我乃天才,上知天,下知地理。中外五千年,纵横八万里,无所不知。”颜晨辉带着夸张的表情比划着。
颜克勤就翻了白眼,敲了颜晨辉一个爆栗,笑骂道:“你这小子。怎么和你蔡伯伯说话呢?”
“你小子,说你胖你还真喘上了。”蔡宗尧也说道。
顿了顿,蔡宗尧又说道:“对了,克勤,晨晨,北边也出事了,你们知道了吧?这四月好像一点都不清静啊。”
“嗯。正常,中国逐渐由人治走向法治,任何企图渺视法律的人,都将付出惨重的代价。以为老子天下第一。可以公然和政府作对,太愚蠢了!”颜晨辉轻描淡写的点评。
“嗯,外面传言满天飞,但我以为这件事情改变不了潮流。”颜克勤点点头若有深意的道。
蔡宗尧也点头表示任何颜克勤的说法。
“正确。果然不愧是我的老爸,和你儿子我的看法一模一样!历史潮流岂是一两个人的命运或者一两件事情就能改变的?”颜晨辉轻笑起来。“不过,蔡伯伯,老爸,你们别去考虑那些大事了,等你们熬到中央委员以上你再来琢磨这其中的道道也不迟。”
“嘿嘿,你小子,竟然连你老爸和蔡伯伯都敢挖苦!待会儿老柳和老熊来,你也打击打击他们吧。”颜晨辉诙谐幽默的语言让蔡宗尧很是郁闷,这个家伙还真不一般,能用这种语气调侃自己,怕是下面的那些市委书记和市长也不敢。
而颜克勤则是没有说话,不过直接赏了颜晨辉一个爆栗。
“打击我和老熊干什么?”柳东阳不知什么时候无声无息的走了进来,“看你们仨一脸坏笑,就知道没有好事。”
“柳伯伯要高升了?蔡伯伯让我帮你好好冷静一下头脑,避免你过度兴奋。”颜晨辉翘起二郎腿,漫不经心的道。
柳东阳也想不通这个家伙怎么就敢在自己和蔡宗尧面前如此放肆随便,虽然他很喜欢这种氛围,但是还是对颜晨辉的这种表现感到困惑,毕竟一个什么都算不上的高中生能够在自己和蔡宗尧面前做到不卑不亢已经很难了,而且还以这样肆无忌惮的随意姿态出现。
“兴奋过度?”柳东阳反问了一句,苦笑道,“八字还没一撇呢。”
“咦,老柳,不是说基定下来了么?”蔡宗尧诧异的问道。
“下去这件事情定下来了,但是去哪里却还没影儿呢。”柳东阳坐下,将身体靠在沙发背上,有些落寞的道,“下去未必就好,习惯了机关的生活,现在真要让我一下子坐在那个位置,真还有点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沧海横流方显英雄色,柳伯伯,此时正是你大展才华的时候,怎么能变得畏首畏尾起来?”颜晨辉慨然说道,“眼下正是一个变革的时代,也正是建功立业的最佳时机,如何为一方民众谋福祉,如何让一方民众富裕起来,正是柳伯伯你的责任啊。呆在机关固然轻松许多,但是到你老了,你就会后悔为什么没有利用这个机会去搏一搏了。”
柳东阳望向颜晨辉的目光变得有点怪异,颜晨辉却很平静,他知道自己这番话肯定会引来对方无限怀疑,不过他们却永远想不出自己为什么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