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有说有笑的钻进杨柳林,洗翠苑的环境很幽静,一大片杨柳林被林间小道分割成许多小块,假山、奇石、溪泉混杂其间。**从停车场到宾馆之间这百米柳林就成了客人们步行调整情绪的最爱。
当然车也可以直接开到宾馆内门的迎宾处,不过除了外来客人,没有谁愿意那样,大多选择从停车场直接步入后院。
“老柳,克勤,还有晨晨,罚酒三杯,看看时间!”熊泽林瞪着双眼指指手腕上的腕表。
“滚!你现在没在纪委了,要发威到你乾州地盘上去,这里是星城,轮不到你说话。”颜克勤笑骂道:“你敢自己开车,一会儿吃完饭开车出去经过莲城的时候,我就要叫警察把你扣了,酒后驾车,拘留十天。”
“颜克勤,你小子要翻天了!”熊泽林怪叫起来,“你这是公报私仇!我要告你!”
“告我?韶北路1号,或者路192号,随便你去。”颜克勤一边入座,一边说道,“我让晨晨送你去。”
“韶北路1号?路192号?这是哪儿?”熊泽林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纳闷的问道。
“瞧瞧,这小子才走几天就忘本了,省纪委和省公安厅啊,你不是要告我么?”颜克勤大大咧咧的道:“看看谁理你这个乾州来的乡巴佬,你还以为你还是星城纪委副书记啊?”
看见熊泽林被颜克勤收拾得服服帖帖,其他三人都笑了起来。
“好了,好了,今天是给老柳饯行,老柳也走得匆忙,弄到现在大伙儿才吃这顿饭。来,咱们第一杯还是干了,预祝老柳能够在竹城打开局面,干出成绩,早日回来。”蔡宗尧站起身来提议。
蔡宗尧选择了红酒而不是白酒来替柳东阳庆贺,这就让气氛显得宽松无比。
对于习惯了白酒干杯的众人来说,红酒的口感的确温和了一些,不过柳东阳很喜欢这种氛围。
在楚南南部特别是竹城一带,嗜酒之风的历史源远流长。无论是城里还乡下。无论是官员还是百姓,到处都可以使你体味到一种浑厚的酒文化的积淀和强烈的酒文化的氛围。凡是到过竹城的人,都对竹城的酒文化留下了永远不可磨灭的映象。竹城人喜欢喝酒,这是肯定的。竹城人把酒看成自己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这也是毫无疑义的。在城里。大小小的酒店,从高级的到中低档的,总是经常满座。经济繁荣时期是这样,经济萧条时期也是这样。这几年,竹城的经济可以说是到了谷底,但从酒店的情况来看,人们仍然是照喝不误。酒店的生意照样是兴旺发达。在农村,无论是办喜事还是办丧事,无论是来了客人还是自家人在一起吃饭,无论是家境富裕还是家境贫寒。无论是中餐还是晚餐,人们总是离不开酒。可以说,这里的人们确实与酒结下了不解之缘。同时,酒在竹城的政治、经济、社会、文化生活中还有其特殊的功能。竹城人把酒看成最重要的社会交往工具之一。以酒会友。是竹城人的普遍习俗,这里有无酒不成敬意之说。凡是待客。是绝对少不了酒的。在农村,熟人相逢,或客人来了,是一定要喝酒的。不管你酒量大小,都得把你灌醉,主人才会感到自己尽到了地主之谊。在城市也差不了多少,凡是到竹城来的客人,主人都要频频劝你喝酒,直到你不能再喝为止。主人为了陪酒,把自己醉得一踏糊涂的事,在竹城经常发生。所有的酒场上的豪言壮语,在竹城都可以找到。有一句最流行的酒场用语:宁愿伤身体,不愿伤感情。在竹城,这一句话体现得最充分。为了陪好客人的酒,如果主人的酒量不行,主人一定会请来几个能喝酒的酒坛高手来作陪,直到把客人陪得满意为止。
在竹城这一个多星期,柳东阳几乎就是日日白酒泡着,竹城著名的异蛇王酒业集团是竹城最大也是效益最好的支柱企业,他这个刚刚上任的酒文化故乡的一把手自然也就成了当地官员们地重点看顾对象。
柳东阳原本酒量就好,但是也经不住这几天来的连番轰炸,到每个县每个单位,哪怕书记县长们按照他的要求只敬一杯,这样下来也让他有些承受不住。好不容易得到一个喘息机会,自然不想再端酒杯,蔡宗尧的理解让他很高兴。
酒过三巡,众人话也渐渐多起来。话题自然脱不开现在竹城的现状和柳东阳的想法。
“竹城是个农业大市,下辖九县二市,五百五十万人口中,农村人口就占了百分之八十五以上。产业太过于单一,除了异蛇王酒业和零陵卷烟厂两大厂,其他市属县属企业死气沉沉,几乎全是亏损,全靠银行输血维持。”
柳东阳一边夹菜一边道:“这都不是问题,问题在于干部们的观念,整天喊转变经营机制,企业一样每况愈下;招商引资口号喊得响,但是如何招来商引来资毫无头绪,光打雷不下雨。年年如此,经济如何发展?”
“国营企业缺乏活力是全省乃至全国都存在地痼疾,经营权下放我看也不是什么所谓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我在星城作过一次调研,不少企业可以说县上已经把所有权力都下放了,一样没能起死回生,这是个问题。”蔡宗尧也认可柳东阳的看法,“老柳你原来接触的都是省管干部,他们的素质自然不一样,而现在到了竹城,无论是县上干部还是企业干部都难以和你原来的期望相符,这中间有落差也是正常的,要不省上这一次把你们三大将派到三个地市主掌一方干什么?还不就是希望你们能够带动三地干部素质、观念和作风的转变,促进三地经济发展。”
“现在开发区也是遍地开花,就连乾州地区各县都是跃跃欲试,实际上呢,就是圈上一大片良田肥地,结果企业没引进来,茅草倒是长得一人多深。”熊泽林吸了一口烟,重重的道:“给我的感觉是几十年前的浮夸风又卷土重来了,不根据本地实际情况制定可操作的发展规划,头脑一热就要大干快上,也不管究竟能不能达到预期目的。”
颜克勤见儿子颜晨辉一直只顾夹菜饮酒,却是半句话也不插,和往常情形大不相同,有些奇怪的道:“晨晨,你小子怎么今天像个闷葫芦一样,一句话也不说?你柳伯伯从竹城回来感想这么多,你也不帮忙参考一下。”
说实话柳东阳虽然并不认为颜晨辉就能够拿出什么妙策,但是颜晨辉脑瓜子里的东西的确不一般,谈及国家政策走向和国内经济形势变化总能一语中的,就连蔡宗尧都对他的看法颇为看重,说不定这一次这个家伙嘴里也能冒出一点新鲜的东西来,所以望向颜晨辉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期待。
“呃,不知道柳伯伯你们注意到党的十-二-大一个提法没有?”颜晨辉沉吟半晌才道。
“什么提法?”柳东阳目光一凝。
“对于私有经济的提法,现在党对私有经济的提法变成了是对公有制经济为主体的社会主义经济体系的一个补充部分,这也就意味着私营经济已经冠冕堂皇的出现在我国的经济体系中了。”颜晨辉慢吞吞的道。
颜晨辉的话语让柳东阳和蔡宗尧以及熊泽林全身都是一震,作为一级领导,他们当然听得出颜晨辉话语中隐藏的深意。
“这也就是说私营经济将会迎来一个前所未有的发展时机,其间或许会有一些争议或者反复甚至打压,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私营经济必将走上历史舞台,成为一支社会主义经济体系中的一支重要力量,当然它们的出现并不能改变我国社会主义的根本性质。”
房间中一时哑然,无论是柳东阳还是蔡宗尧亦或是熊泽林,都在琢磨着颜晨辉这番话的分量。
私营经济将会成为社会主义经济体系中一支重要力量?!这可能么?允许它们存在作为补充,并不意味着可以放任它们无限壮大,这应该是底线。
见柳东阳几人都有些不以为然,颜晨辉知道这番话要让他们接受不太容易,毕竟这种敏感话题随时都可能被无限上纲上线,贸然发出这样的声音很容易引火烧身。
这可不是杞人忧天,从动乱年代走过来的他们,有着太多的这方面的记忆。今天晚上还是这个风向,天知道明天早上会变成什么风向。
“还有一个不引人注意的事件,柳伯伯你们注意没有?川中的刘永好和内蒙的陆航程在三月份的两会上出席记者招待会,他们是什么身份?私营企业家!如果拿左一点的帽子来说,那就是资本家,嘿嘿,中央这么高调,意味着什么?”
柳、蔡、熊等人都是在政坛上沉浮多年的人物,自然清楚两会中一些言论现象有着风向标的意义,颜晨辉的这么一说,让三人都是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