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董库猛然睁开眼睛,静静的听了下周围的动静,这才揉着还隐隐作痛的头,坐了起来。
想到昨晚那美味的马哈鱼干,四五斤重的奥花鱼,那桦树皮做的碗盛满的马奶酒;那略带甜味,有着淡淡奶香的马奶酒,让他这个东北人放开了量,连干数碗的火爆场面,直到跟那些豪爽好客的鄂伦春族人都喝的东倒西歪,强撑着回到仙人柱里的画面,董库不由的笑了下,这可是他当兵以后头一次如此放松,如此放纵自己。
那一刻,听着‘鹏奴化’(口琴)、‘文土文’(手鼓)演奏出的古老而雄浑的乐曲,看着男女老少热情的舞蹈,董库放下了所有的包袱,豪气的端着马奶酒,来者不拒。这份豪气也赢得了好喝,且以喝酒来交朋友著称的鄂伦春族人的尊重,虽然语言不通,可也不耽误这个部落把董库一行人当做了真正的朋友。
揉着太阳穴,董库看到了角落里竖着的枪,看到了两个大衣面做成的枪套也在其中,还有那些金灿灿的子弹和手榴弹,他不由得暗赞了句。这里的人看到如此让人眼热的钢枪,却没有一人露出贪婪之色,虽然他们的汉阳造和一些枪口已经老了的老毛子的m1891跟三八大盖比差远了,可他们都没有过多的把目光停留在这些枪支上。
回过头来,董库看了眼依旧宿醉未醒的顺子、牤子还有狗蛋和山子,略一思索,离开了床铺,抄起一杆三八大盖就走了出去。
清冷的空气在一掀狍皮的瞬间灌进了肺里,让董库身上一凉,呼吸为之一滞。
“呼……”
吐出一口哈气,浑身一清,董库一步迈出了仙人柱。
出来一看,董库将心里一暖。莫日根在几十米外的一个仙人柱旁边喂着马,远处一些鄂伦春族的男女在忙碌着,而他们这里,一个人影都没有,显然是不想打扰他们。
莫日根见到董库出来,放下手里的干草,迎了过来,热情的说道:“董库兄弟睡醒了,那边蒸肉已经好了,董库兄弟过去吃点吧。”
“哈哈……”
董库豪爽的一笑说道:“莫日根兄弟的汉语说的真好,我这酒还没醒呢,先不吃了,倒是有点事想问莫日根兄弟。”
“董库兄弟好酒量,晚上再继续。”莫日根顿了下,紧接着说道,“董库兄弟有事尽管说。”
“莫日根兄弟,族里有多少成熟的猎手?”
莫日根没犹豫的说道:“有四十三个,董库兄弟……”
董库不等莫日根说完,抬手把手里的三八大盖扔给了他。
“这是……”
莫日根伸手一抄,抓住枪不解的看着董库。
“莫日根兄弟,你看看,这枪打猎能用上吗?”
莫日根端起枪,冲着远处比划了几下,又试着拉了拉枪栓,转头说道:“董库兄弟,这枪比我们的都好,打猎当然行了。”
“能用就好,一会你准备几匹马,去把我们给你们准备的礼物驮回来。”
“礼物……”
莫日根没太明白董库的意思,可也没多问,见刘忠从另一个仙人柱钻出,遂打了个招呼,并随手把枪递还董库,转身就去准备马匹了。
“董大哥真好酒量。”
刘忠活动了下脖子,赞道。
“你也不差,喝了有两斤开外了。”董库笑着说道,“一会让莫日根跟着,那些枪一百多条,一过夏会生锈的,不如给了他们,咱们留下几十条就够,顺便带点野猪油把枪包起来。”
“行啊!”刘忠很是高兴。这是他想做,但不好开口的事,毕竟这枪要是没有董库,他们一杆也弄不到,他们几个早就把这些枪归到了董库名下。
“他们是被小鬼子赶到这的,要是有好枪,他们也能够抵挡一阵,不至于只剩下四十多个猎手……”刘忠唏嘘的说道……
山梁上,董库、刘忠、牤子、孙涛、刘海和虎子六人加上莫日根和一个叫巴烈巴图的青年猎手,一人一匹马,还另外带了两皮空马,快速的向黑风口奔去。
有了马匹代步,他们的速度非常的快,不到中午就赶到了黑风口附近。
莫日根跟刘忠俩人一左一右悄悄的把周围探查了一遍,这才走进黑风口里。
看到那一大堆的枪炮,莫日根和巴烈巴图傻眼了……
刘忠跟牤子和刘海牵着五匹马,留下了二十杆三八大盖和一部分子弹,离开了黑风口,赶往东道岭的地强子。
孙涛则带着巴烈巴图顺着他们逃命的路线,回去找那些丢弃的枪支和手榴弹。董库带着莫日根和虎子向他们最初碰面的地方赶去……
“二齐子……俺们把小鬼子都杀了,你安心……去吧……”虎子哭着,用几人找到的石头块把幸运没有被狼掏了的二齐子埋上。
董库没有帮忙,就站在旁边,看着虎子一人边哭边忙碌。莫日根则静立一边,闭目念叨着,似乎在做着葬礼一类的悼词。
十几分钟后,他们带着重新扒下来的羊皮大衣和狗皮帽子,向来的路上走去。
到了爆炸现场,虎子跳下马,直接就找到了埋着的枪支。
看着虎子一杆杆的自雪里拽出长枪,那已经冻结上霜花的长枪,让莫日根彻底的被震撼了。
“他们这是杀了多少黄皮狗?”边捆着长枪,莫日根边暗自嘀咕着。
“莫日根兄弟,这些是四十四杆枪和大约五千发子弹,一会巴烈巴图他们回来还会有几杆枪,这样你们就一人一杆枪还富裕了,一人一百发子弹,也够你们用一阵的了,再遇到小鬼子,也有一战之力,不至于被赶着跑了。”
莫日根这才明白董库说的礼物是什么,居然是他们赖以生存的钢枪,而且还这么多。莫日根万分的感激,站在那里,用鄂伦春族最高的礼节向董库深施一礼,说道:“感谢的话就不说了,你跟刘忠兄弟他们永远是我们最好的朋友。”
“莫日根兄弟,别客气,这也算是物尽其用,这些枪到了你们手里才会发挥最大的价值,有了这些枪,你们也能更好的保护你们的仙人柱,保护你们的家人了。”董库边说着,边抱起一捆枪放到了马背的架子上。
莫日根心里火热,但他不善言表,他暗自打定主意,一定要找机会帮助这个豪爽的董库兄弟,以还上这天大的人情。虽然自己不是头领,但也算是头领的继承人了,总会有机会补偿的。
三人收拾好所有的武器,董库除了留下了那个伍长的南部手枪、指挥刀和一挺捷克式轻机枪外,其他的都给了莫日根。当三人牵着马赶回黑风口的时候,孙涛和巴烈巴图已经在那里等候了。
孙涛凭着超强的记忆力,虽然脚印被雪埋上了,且是在逃命的途中,但他还是把所有丢掉的十三把枪全部找到了,就连手榴弹,也差不多全找回了。他们还去了锉草塘,并在冰血里刨出了不少的子弹和手榴弹,倒是枪支,不但冻坏了,还都被野猪踩的变了形,除了当配件,已经没有价值了。
五人会合后,没有停顿,在半夜时分,赶回了仙人柱。
当莫日根把大家喊起来,给大家看这些枪支的时候,整个鄂伦春族的居住地沸腾了。
于是,载歌载舞的不眠之夜是少不了了,当然,董库再次喝醉。
第二天天亮,董库带着虎子进了树林,他要为培养火种做准备了。
虎子看着董库用刀削出来的柞木板,想不明白董大哥这是做什么,但有样学样,跟着狗蛋一起帮着削。
这一干就是一天,当晚上刘忠他们赶回来的时候,董库的滑雪板已经全部削完,并在火上把尖端烤出了弯,压在了石板之下,架火慢烘了。
众人都很疑惑,但董库不说,他们也没人问,想来都相信董大哥自然有用,或许这就是他说的考核项目吧。
直到第二天清晨,几个腿脚利索的按着董库告诉的,把脚穿在小鬼子皮带做的套里,大家才从董库嘴里知道了,这,居然叫滑雪板,是在雪地上行走奔跑使用的工具。
于是,在营地不远的一处平坦的山坡上,一个个不断翻着跟头从坡上滚落的身影,让数个围观的小小子和小姑娘忍俊不止,时不时的爆出欢快的笑声。
就在董库为心目中的目标培养火种的时候,远在大山之外的乐山镇,负责虎头周围安全工作的松井鹤联队长阴沉着脸,眯着三角眼,静静的听着几个陆军小队队长的汇报。
“山口玉碎是肯定的了,你们说说看,对手是支那抗联还是红毛鬼?”
“报告少佐,我认为是红毛鬼。”
一个少尉队长大声说道。
“理由?”
“报告少佐,理由是一个满编标准小队的天皇勇士不可能被支那抗联歼灭,支那抗联的武器大多是红毛鬼那边的m1891和汉阳造,子弹一人配备的量不超过二十发,没有办法跟我们每人一百发子弹,还有四挺轻机枪,两个掷弹筒的标准小队对抗,所以,有这个实力的只能是红毛鬼。”
“报告少佐。”
又一个伍长小队长一个立正大声说道:“山口少尉连电讯都没能发出,肯定是遭到了伏击。”
“嗦嘎……”
松井三角眼虚了起来。
少卿,松井阴森的下令道:“所有外围搜山的小队全部撤回,先把要塞建好。搜山的任务交给李昌浩,让他全权负责。”
“哈衣!”
机要一个立正,转身离开去传达命令。
松井自以为把朝鲜伪军和保安大队派出去是个良策,殊不知此举倒是给了董库方便。
董库此时正教莫日根如何做滑雪板,和如何使用。他相信,不久,这号称马背上的民族就会多个称号,雪地上的飞行兵。
削好一根撑杆,董库回头看向已经似模似样的几个人,满意的点点头。毕竟这些人土生土长在黑龙江,对于雪,有着天生的熟悉,不像南方人接触雪少,就算专业培训,一周也少有过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