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女孩好像完全忘记了,风暴中是易寒将她保护,对他,依然是仇视,依然是冷漠,而易寒也是冷淡相应,他没有什么心情去哄这个女孩,依然做着些该做的事情,例如递给她肉干和水囊。-
很快就又迎来了黑夜,这已经是进入沙漠里的第三个黑夜了,易寒与女孩缓解的关系又因为白天的那件事情变得如一开始那样。[]
士兵兴致不高,早早的就吃完,进入帐篷内睡下,而这一次女孩却拒绝进入易寒的帐篷内,她不想接受易寒的施舍,在她的思想中,受人恩惠就要给予报答,那就很明显了,她想和易寒划清界限。
易寒半句话也没劝,走进了帐篷,任着女孩一个人在外面。
女孩一脸虔诚默念起来:“神会保佑我渡过寒夜的”,说完找了一个角落,躺了下去,沙子的余温还没有散去,沙子软软的,卧在面还蛮舒服的,很快她就睡着了。
夜渐深沉,气温变的越来越冷,她的身子也缩的越来越紧,连大男子都无法熬过的寒夜,她一个女孩又怎么抵挡的住,若不是易寒抱着她,早就冻死了,真以为是神在庇护她。
当然,这一切女孩都蒙在鼓里,在睡梦中寒冷入侵,很多人是就是在睡梦中这样被冻死的。
易寒当然不可能让她这样活活冻死,他又再一次将女孩抱回了帐篷内,将她的身子罩护在自己的双臂下,女孩脸的痛苦又被甜甜的睡容所代替,她的神又如约而来。
这一夜易寒睡的太死了,他并没有早起将女孩抱出帐篷外,当女孩满意的张开眼睛,迎接黎明到来的时候,现实的噩梦也笼罩着她。
一个男人将她紧紧的抱在怀中,他的手臂正揽在自己的胸前,后背能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一个宽厚的怀抱,以及他身散发过来暖暖的体温,自己就像个婴儿一般被包裹在襁褓中,被完整的保护起来。
她好像一下子全明白了,为什么自己能渡过寒夜,并不是神的庇护,却是因为他,那光明祥和只不过是他的怀抱传递过来的温暖,一切都是自己在异想天开,女孩此刻的痛苦,远胜身体遭受寒冷的入侵,她根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身体颤抖的强行从紧抱的臂弯中扭过身子来,心中带着最后的侥幸心理,希望这个人不要是他,可是当她目光近距离的落到那张脸孔的时候,她完全绝望了,她的世界天旋地转,尽管易寒此刻闭眼睛,他的脸容很安静祥和,他的鼻息很温和,可是这一切都被女孩所忽略了,她的思想完全被那张脸所代表的身份所占据,完全被这个无法接受的事情打击着,这个人是她最讨厌,也是她最厌恶的人,一瞬间她所有的信仰都崩塌了,她心灵的完整性也被出现了破裂,脆弱的人往往就会因为这种无法接受的事情打击而变成了疯子。
女孩脸露出了诡异的表情,她的双手掐在易寒的脖子,在一瞬间双手集中了她全身的力量勒了下去,最直截了当的时候的反应她内心的报复。
可她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以这种手段杀了易寒呢,却触醒了易寒,易寒双眼睁开,射出锐利的光芒,目光落在女孩的脸,却是温和的没有杀意,尽管女孩的手正掐着她的脖子,他大概能明白她心里的这种反差,昨天与她共乘一骑,她都反应都如此之大,而如今做的却是亲密无间的动作,依她对自己的仇恨,所有的反抗,所有的报复都在情理之中,易寒却还感觉她有点单纯直率,用杀不死自己的手段来杀死自己,何不找一把利器悄悄的扎入自己的要害。
但是易寒还是远远低估了这件事情对女孩的影响,要知道她一直认为给她光明,给她温暖的是神,她所信仰的,她所坚持的,她所虔诚祈祷的,而事实的真相却是这个恶魔,就像你突然发现最美好的东西突然间变成最丑恶的,而且这最美好的东西是心灵的支撑动力,借此来抵挡丑恶的入侵,而实际却是一直在颠倒着的,现在不仅仅是对易寒仇恨那么简单,而是他完全毁了这个女孩。
易寒轻轻的去捉住她的手腕,慢慢的掰开,女孩依然坚持着,在角力中她很轻易的输了,她的手在一股比她大的力量阻碍下,离开了易寒的脖子。
易寒站起来,什么也没有解释,走出帐篷,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认为说什么都是于事无补。
在易寒走出帐篷的那一刻,他听到帐篷内传出哭声,是自顾自怜,是绝望无助,他被触动了,脚步停了下来,只是稍微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走了起来,自己的远离就是对她最好的保护和安慰。
部队又出发了,女孩还是骑着她那匹小宝马,这一次她整个人却与前三天完全不一样,尽管一样的冷着脸闷闷不乐的,但是这一次她的脸完全没有生命的气息,就像一朵即将枯萎凋零的花儿,死气沉沉。
易寒无法走进她的内心,尽管他感受她的不一样,却并不能完全掌握她的情绪,途中好多次易寒递给她肉干和水囊,她都没有接过去,完全把易寒当成透明的,也没有带着仇恨的眼神看着他,没有,易寒在她的世界完全不存在了,已经被她强行抹杀了。
易寒终于开口了,“你知道的,假如我不那么做,你只有一个结果,就是被冻死,我需要你帮助我们找到水源,这样你也能完成你的承诺”,他将问题的关键转移到她的承诺面去,但是这件事情对女孩的影响实在太大了,别说接受了,根本连听都没听进去,易寒的话就似风吹过她的身边,什么也在她身留下。
直到易寒问了水源在哪里的时候,女孩才坚定的朝一个方向指去,她的目光朝那个方向望去之后,就没有再收回来,骑着小宝马,一直的前进。
易寒一边命令部队朝女孩所指的方向前进,一边跟平时一样的尾随在她后面照顾她,一会女孩驱赶小宝马,出奇的奔驰的很快,让尾随后面的易寒不得已的加快速度追了去。
因为如此,两个人走在了部队的最前面,突然女孩放慢了速度,抚摸了一下马首,又回头看了易寒一眼,突然说道:“我想和你共乘一骑”。
易寒一愣,淡淡点了下头,女孩下了马,他也下了马,将她托自己的战马,然后马坐在她的后背,他并没有揽住她的身子,只是说道:“你坐稳了”。
女孩手指朝前指去,平静说道:“往前走!”,平静的语气,却带着渴望的肢体动作,在她身后的易寒有种神奇的感觉,她的身体在拉扯着自己跟她一起走,就像两人有共同的目的地。
马蹄似平常一般踏在沙子,留下了一个个马蹄印,仇人却共同坐在一匹马,而且都表现的那么的自然,少有的恬静,一直走女孩指导的方向前进,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女孩突然转过头来看着易寒,诡异的她露出了微笑,易寒能看出她脸的微笑是发自内心的愉悦,就似整个人解脱了一般,她看着自己的眼神没有仇恨,冷漠,而是祥和清泰,易寒也是个参过禅的人,立即能捕捉到女孩脸容的微妙,便是圆融净圣,他完全被迷住了,被她的圣洁所倾倒,他眼睛释放了自己真实的内心与她融合在一起,两人的心头一颤,灵犀相通,对方就是自己,自己就是对方。
这一次的对视,从目光相交就没有再分开过,而这个时候战马却停止了前进,马蹄慢慢的在沙子中下沉,战马的前蹄再也拔不起来了,就在这时,身后的士兵高声喊道:“元帅,快离开那里,是流沙!”
只可惜这响亮的警告声,对于易寒来说却是世外的俗音,再大声也难以传入他的耳中。
女孩闭眼睛,“你是个端严的人”,说着双手抱住易寒,将螓首贴在他的胸口,轻声念道:“光明祥和”,她的脸又露出欢畅的笑容,一瞬间她又像绽放的花朵,充满了生命力。
易寒恍然大悟,她原谅自己所犯下的罪孽了吗?他一直认为自己不在乎,然而此刻,内心却有着莫名的欣慰。
而这个时候,两个人身子及腰被沙子淹没,战马嘶鸣挣扎着,战马越是挣扎,下沉的速度越快。
易寒伸出手,第一次落在女孩的脸蛋,“我一直想说,你的笑容很美丽”,说着突然将她整个人从沙子中完全提了起来,远远的扔去,脱离流沙的范围。
由于这么一借力,战马完全被沙子所掩埋,而沙子已经掩埋到易寒的胸口,在易寒将女孩扔出去的一瞬间,只听到女孩大声的喊道:“不要!”这一声是发自她内心,没有经过犹豫思考的呼喊。
女孩狼狈的摔在沙子面,她迅速转身,朝流沙的地方望去,人和马已经完全被流沙所淹没,视线是茫茫的黄沙,她像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心灵空荡荡的,此刻艳阳高照,却感觉身处无尽的黑暗深渊,无声的泪水流了下来,冲洗着她美丽的容颜,她为仇人滴落眼泪。
“元帅——”
“元帅——”
士兵高声呐喊起来,他们将绳子一头绑在两匹战马身,另外一头绑在腰际,然后人迅速往易寒下沉的地方靠近,由于前援救的士兵着急,没注意步伐,很快就被那股吸力给拉扯的身子下陷,面的人立即控制战马往后拉扯。
流沙就是如此,越是吞噬东西,吸力越大,这个以身犯险的士兵,想继续先前靠近的话,身子就会被这个吸入迅速吸沉下去,若是战马往后拉扯,虽然身子不至于下沉,却反而被拉后退了,虽然有三千人,可是想解救被流沙吞没的人却束手无策,只要多耽搁一会,元帅生还的机会就少一分。
所有的人都只能干着急,就在这时,一只手从沙子中伸了出来,面的士兵大喊道:“快拉住元帅的手!”
那士兵身子像前一仰一扑,极限的捉住了易寒的手,边的人看清楚了,连忙驱动战马往后拉扯,几个士兵更是捉住了绳子,将易寒从流沙中拉扯出来。
当易寒抵挡安全位置的时候,全军将士欢呼起来。
那哭泣的人儿的身影却早就被士兵所淹没,他们为元帅的获救而欢呼,所有人都把她给忘记了。
易寒显得很平静,没有劫后重生的喜悦,亦没有九死一生的惊惧,他似乎知道自己的命不是在这里落下帷幕,耳边徘徊着那句发自内心渴盼的呼喊——不要!
女孩沉浸于悲伤之中,到了晕厥的边缘,她恍然不知周围发生的事情。
一个人缓缓的朝她走了过去,在她的面前停了下来,太阳斜照在他的后背,在女孩的身印下一道阴影,声音传来:“让你失望了吗?”
女孩心头一颤,猛的抬头,在看见脸挂着淡淡笑容的易寒,细水长流的泪水一下子像瀑布一般喷涌而出,而她枯萎的心灵一瞬间填满了生机,身子突起,整个人扑入易寒的怀中,紧紧将易寒抱住,这一抱的力道竟撞的易寒后退了一步,易寒似个持重的长辈轻轻的抚摸她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