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面情况紧急,另一方面首次领兵出战令一直想要展现自己才华、证明自己绝非依靠所谓“父荫”的“无能衙内”的邢正男雄心勃勃,所以一俟得了邹振远的将令,他便即刻领所部兵马西进,以最快的速度杀向鸭渌水(鸭绿江),以防形势发生大变。
当然,疾行归疾行,常年受自己义父及穿越团队其他成员谋定而后动的行事风格影响,再加上多年随同诸位叔伯在外征战的经历,邢正男在行军布阵方面还是非常小心谨慎的。大军行动虽然迅速,却从不一味赶路。该休整的时候便休整、该加大侦察力度的时候便加大侦察力度、该小心通过的地方亦绝不会轻敌冒进。是以,当建隆七年阴历六月二十一午后,其率所部一路强行军抵达距离原渤海国重镇、现在的废城开州四十里时,并没有急于赶完这段路程,以便大军能在城内休整——开州城虽被废多年,但城池再残破也比野外树木更能遮风挡雨。而是下令原地扎营,并派出大量斥侯侦骑前出打探情况。
邢正男如此作为,一方面自然是谨慎的性格使然,另一方面却也是出于对局势变化的担心。毕竟,开州城虽然早在渤∝海国灭国之后便已被放弃,其原来的所有居民也就被迁往它处,但作为靠近高丽的战略要点,其却一直是负责监视高丽的契丹精骑的主要驻扎地。尽管随着周军北伐节节胜利,驻扎在这里的一万五千契丹精骑和女真悍卒被大量抽调到辽阳城协助防守,可按照原东京留守府提供的数据,留守在这里的原辽国兵马应该还有三千余人。在派出随行的“传旨使者”招降守军之前,邢正国认为有必要先将废城内的情况打探清楚,以防出现类似宁州的情况——虽然一直没有大股渤海人靠近开州废城的报告,但在因为周军北伐而一片混乱的情况下,谁又能保证辽国原有的信息传递通道还能正常运转,将各地的消息及时传递到辽阳城来呢。所以,邢正男宁愿稍稍拖后一点行军速度,也绝不会为了早到鸭渌水(鸭绿江)几个时辰而率军冒进。
事实证明邢正男的谨慎还是非常正确的,傍晚时分前出打探的斥侯侦骑不但传回了一万五千渤海兵马已经包围了开州废城的消息,而且还给自家主将带来了两名“俘虏”。不过,有些出乎邢正男意料的是,这两名“俘虏”并不是渤海人,而是如假包换的契丹人。或者按照随行的耶律贤所派使者的说法,这两个契丹人根本不该被称为“俘虏”,而是奉命前往辽阳城向那里的新主人周军求援的信使。尽管有些难以置信,但听完自己身边的通译以及耶律贤所派使者意思大致相同的转述之后,邢正男也不得不一边感慨世事难料,一边相信真有原辽国开州守将派人向周军救援的事情发生。
按照那两名所谓“信使”的说法,早在十天前,也就是建隆七年的阴历六月十一,他们的主将耶律识杰便已经从一群逃离辽阳城返回自己部落路过开州废城的女真牧民口中得知了辽阳城已被周军夺取、老皇帝被奴仆刺杀身亡、新皇帝及一众朝中重臣皆为周军俘获并纳土归降的消息。当时耶律识杰的第一反应便是弃城而逃,带着自己的亲信跑到距此不远、此前一直与自己关系不错的女真鸭渌水部的地盘里去暂避一时。可一来,考虑到自己的家眷都在辽阳城中,别人都可以不管,可自己的母亲和三个尚未成年的儿子却不能弃之不顾。二来,他也不敢保证在来势汹汹的周军面前,鸭渌水部的女真人会不顾一切的保护自己,而不会为了自己部族的安全与利益将自己交出来,以换取周军的优待与信任。是以,经过再三权衡与考虑、特别是得知新皇帝耶律贤已经派出使者携圣旨招降各州县官员守将后,耶律识杰还是决定留在开州废城的军营里,等着新天子的使者到来,然后奉旨投降。
不逞想,天子的使者没等来,由王继(大光显)率领的一万五千渤海大军却已经在三天前兵临城下。面对王继(大光显)抛出的只要现在归顺渤海,日后复国成功绝少不了自己一个公侯之位、若是负隅顽抗,只有死路一条的威逼利诱,耶律识杰也曾有过犹豫与动摇。但自觉胜券在握的王继(大光显)在其面前所表现出来的自大、傲慢与目中无人,却令这位昔日的契丹贵族倍感羞辱,同时也很不看好所谓“渤海复国”行为的结果,并下定决心要与对方周旋到底,誓死不降。只可惜,打仗光有决心和勇气是不够的。面对一万五千如狼似虎的渤海兵将,耶律识杰手中仅剩的三千老弱残兵虽然凭借一腔血勇勉力支撑,硬顶了三天没让对方破城,却已经是强弩之末,全军覆没不过是时间问题。正是在这种危急的情况下,耶律识杰才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念头,派出一批死士冲出渤海军的包围圈,前往辽阳城向周军求取援军。
正所谓“救兵如救火”,一方面开州城已经岌岌可危,迟一步城内那三千契丹守军便有全军覆没的危险;另一方面,随着契丹死士破围而出,围城的渤海人在醒过神来后,肯定会猜到他们突围的目的是寻求援军从而加强戒备,以防对方真的搬来救兵。换句话说,自己在这里耽搁的越久,渤海人的防备就会越严密,之后的战斗就会越激烈。尽管对自家兵将的战斗力充满信心,但若是有机会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战果,自己又何乐而不为呢。于是,在命人将满身伤痕的契丹信使带下去好生医治与款待后,邢正男略一思忖,便下令兵分三路,以“保安军”步兵团为守备分队,留守自家大营,保护辎重;以“飞龙军”第五合成步兵师师属骑兵团主力组成截击分队,隐蔽行军,绕过开州废城,于开州到鸭渌水(鸭绿江)岸边的必经之路的埋伏,以阻击从开州城溃逃的渤海军;以暂编旅其他兵马组成主攻分队,从正面对开州废城下的渤海军发起进攻。
为了达到最佳效果,邢正男将进攻的发起时间定在了半夜子时。一方面,借助夜色的掩护,周军可以尽可能的接近渤海军的营地而不被发现。另一方面,人在睡得正香的时候突遭袭击,其反应速度和敏捷性都会大打折扣。所以,在提前吃完晚饭后,整个暂编旅除了少量必要的巡逻哨外,其他人都被要求抓紧时间休息、睡觉,以便晚上能有充足的体力和精力展开行动。
周军这边抓紧时间养精蓄锐,开州废城下的渤海军却在王继(大光显)的督促下加紧进攻,大有不拿下城池誓不罢休的势头。尽管手下的谋士在几名契丹死士成功破围而出后,不止一次的建议王继(大光显)派一支偏师前出三十里安营扎寨,以防那几名死士搬来救兵。可一来,王继(大光显)认为只要自己这边加强攻势,攻破面前这座只有区区不到三千契丹老弱残兵把守的废城就在眼前,即便那几名契丹死士插上翅膀飞到辽阳城,救兵也来不及赶到开州。二来,根据之前获得的消息,周军在月初便已攻克辽阳,辽国君臣束手就擒,辽国已经不复存在,又哪里有救兵来救开州。至于周军,且不说其根本没有救援一座废城里的三千契丹老弱残兵的可能。就算他们想救,在宁州、复州等地渤海人拼死抵抗,整个东京道的渤海人皆躁动不安的情况下,其也没有足够的兵力赴援。是以,对于手下谋士的建议和担忧王继(大光显)并不以为然,除了碍于情面不得不增派了几支斥侯侦骑加强辽阳城方向的打探,以彰显自己虚心纳谏的优点外,便再无其它预防手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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