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忠几个驾车返回香港,一路回到位于坚尼地城边的财记蔬菜公司,把汽车停稳,魏来财以和年龄完全不相符的速度跳下来,大声招呼着进到店中,“阿全、阿勇,快,出来卸货!让大家都出来。”
一会儿的功夫,三四个年轻人在前,一个妇人在后的涌了出来,“老公,你回来了?”
“啊,啊。”魏来财顾不得和妻子交谈,一把拉开货柜车的车厢,“看见这些了吗,都赶快运到冷库去,快,都快点!干完了,我请大家喝啤酒。”
顾忠和顾全有叔侄两个呵呵笑着,扒着车窗玻璃向后看,“看见了吗?难怪利哥说,金钱是最有活力的一种物质。只要沾上这玩意,瞎子都能睁开眼来!”
顾全有也忍不住发笑,“没错!这话说得对极了。”
“哦,二叔,上回利哥让我和您说的,订购冷冻车的事……”
“我知道,我知道,rì本那边有传真过来,还得等上三两个月。”
“不,利哥说,这件事不要了。”
顾全有立刻皱起了眉头,他的大有车行并不具备这样的资质,这一次向rì本三菱公司下订单,还是通过业内另外一家比较大型的车行才得以实现的,如今对方说一句不要了,自己中间的抽佣且不必提,甚至连交好对方的前期投入也全数化作了泡影,这不是见财化水吗?“为什么?不是说好了的吗?”
“利哥没有说,不过我想,有了如同财叔这样的蔬菜中间商,运输的问题完全可以让他们自己解决,甚至是我们店中所用的,也可以搭他们的顺风车,所以,花那么多钱就没用了呗?”
顾全有恼火极了,扬手给了他一巴掌,“你个混账小子,你别忘了,你也是姓顾的,这么帮着外人说话?”
顾忠嘻嘻一笑,说道:“二叔,你别着急,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虽然这笔钱你赚不到,但更大笔的钱还等着您呢。”
“怎么说?”
顾忠点起一支烟,嘀嘀咕咕的和乃叔说了一番。果然,顾全有的神sè立刻变得开朗起来,忍不住哈哈一笑,“好小子,硬是醒目!不过,他那边能同意吗?”
“这就得看怎么运作了,二叔,你在这一行时间久,认识的人也多,只要你愿意,拉一些人进来,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左右的这些钱,交给谁赚不是赚?你以为你侄子跟着他,是白白混rì子的吗?放心吧,只要你那边有了准确的消息,我这里,没问题!”
“没问题,我回头就去联系!”
顾忠点点头,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这是这一次的钱,一共3,600,你点一点。”
顾全有拿过信封,塞进贴身的口袋,“不用,又不是第一次了。”
顾忠回头看看,魏来财正在指挥工人紧张的忙碌着,看样子,一时之间还不会结束,他懒得再等下去,推门下车,“财叔,过几天利哥就从鹏城回来了,到时候咱们在店里见吧。我先走了。”
魏来财忙得一头的热汗,从鹏城到香港片刻可达,不过在进入市区之后,因为堵车还是耽误了一些时间,打开车厢来看,一些青菜,如生菜、菠菜、韭黄之类都开始打蔫了,这让他无比痛心,这都是钱啊?因此没口子的催促工人,尽快运到库中储藏起来,以备rì后出售。听顾忠说话,百忙中回头问道:“别着急吧?今天晚上我请客……”
“还是不了,店里面可能还有其他的事情。这边的账目之类,等利哥回来,我给您打电话,您到店里去,咱们再算细账。”
“没问题,没问题。”魏来财呵呵笑着,接过妻子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大大的喘了几口气,“那,暂时就这样,等卢先生回来了,您给我打电话,我马上就到。”
顾忠笑着点点头,又和叔叔打过招呼,一溜烟的走远了。
魏来财原地站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几步冲进店内,抓起了电话,“喂,七哥吗?我是财记的阿财,有件事想和你说,有时间吗?晚上过来?好,我等你。”
魏来财在香港这边如何运作卢利不管,在鹏城多呆了一天,他准备回去了,“小小,我和荣哥去一次羊城,然后不管成不成,立刻就回香港去。”
卢利点头,把他叫到自己面前,给他整理一下领口和袖口,“胥云剑,到大学别乱说话,你这个人人品自然没问题,就是有些粗鲁。要是和你处得久了,能感受到你身上的优点;不过对于人家姑娘,就不那么好说了。毕竟你们是第一次见面,要是说话不中听,你就是有再多的钱,也根本不管用。”
胥云剑挺立如枪,任由老友像照顾孩子似的为自己整理利落,心中泛起一团热流,“小小,你对我真是……没话说!简直……连我爸妈都没为我的事情这么上心过。”
“少废话。”卢利后退几步,看看他,虽然不及自己那么俊秀,却另有一番男儿情致,“你别老说天(津)话,改说普通话吧。”
“你得了吧,弄这一套干嘛?我就这德行,她乐意就算,不乐意就拉倒,别弄得好像我有意装王八蛋骗她似的。”
卢利和煦的笑笑,“这样也对。哦,还有,你和荣哥到羊城,可不许你再沾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回头让人家姑娘知道了,不但一定会踹了你,还有可能败坏你的名声,知道吗?”
“知道,知道,这一次过去,我保证拒腐蚀、永不沾,行了吧?”胥云剑一贯的嬉皮笑脸起来,“对了,小小,要是我们俩真的有戏了,你得给我想办法啊,总这么一个在羊城,一个在香港的可不成。”
“行啊,到时候我会为你安排的。滚吧!”
卢利继续留在鹏城不提,胥云剑和李正荣开车返回羊城,路上无话,到了目的地,“哎呦,我的腰都要累折了!”李正荣把车停好,骂骂咧咧的下了车,“胥云剑,你可真行,什么也不干,什么也不学啊?”
“没办法,我爸爸和我说过,别学那么多有用没用的,你只要会了,你就得干!就像开车吧,你以为这是轻松活计?看你不就知道了?你看看小小,多傻的玩意?非得学,现在完蛋了,到哪儿去都得他开车。”
李正荣连和他拌嘴了力气都没有了,讷讷的嘀咕着,说道:“今天休息一天,明天跟我去学校,介绍你们俩人认识。”
胥云剑点点头,管自进屋休息,黄花的卫家他来过的次数太多了,可算是熟门熟路,珍而重之的把西装、衬衣之类的东西放整齐,上床睡觉。
休息了一夜,两个年轻人都恢复了jīng神头,看着胥云剑一身笔挺的西装走出来,李正荣不得不承认,这个家伙和卢利一样,都是天生的衣服架子,双肩宽阔、肌肉健美,雄壮得像一座山一般,充满了男子汉的魅力,“怎么样,你看我干嘛?”
“就你这德行,到了学校也得让人打出来!”李正荣呵呵轻笑,坏心眼儿的调笑着。
“我又怎么了,进去就得让人打出来?”
“没别的,看你就不像好人!和《南征北战》里的张军长似的。准是台湾派过来的特务。”
“去你*的。”胥云剑啐了他一口,领先出门,“你快点吧,行不行的,见了这个闺女,我还得回香港呢?”
李正荣不再和他多扯淡,开车到了所在的羊城市中山大学。这里是南国高等学府之首,在全国的名气也是响当当的,校园面积更大过天大、南大,时值四月初,校方正在组织学生进行义务xìng的植树活动,这在该校是多年不辍的传统,这样做的结果就是整座校园都如同坐落在原始森林中一般,处处林荫满地,鸟语花香,景sè着实不恶。
在当时的年代,学生能有一辆自行车就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汽车在一座校园里也见不到几辆,偶尔看见的,也都是像解放、东风、嘎斯之流的卡车,像伏尔加这样的小汽车,根本是一辆也没有!至于像李正荣这样,开着汽车来上学的,都给同学们看做怪物一般!
“哎,荣哥,这个闺女叫嘛?”
“她好像姓薛,叫薛慧。在英文系念三年级,学习真是顶呱呱。”
“那我可比不了了,我小时候起,学习就最cāo蛋。当年我们四个人上小学的时候,都是抄小小的。反正那时候老师也不管。”
李正荣听着他嘀嘀咕咕的念叨,也不理他,片刻之后,把汽车停稳,“走吧,我带你进教室。”
“哎?去教室干嘛,我又不是学生?”
“废话,你不进教室,往哪儿见她?”李正荣说道:“没事,教室里人多,你往那一坐,老师根本认不过来。快点,一会儿上课了,到时候就不好进了。”
胥云剑无奈,只得跟在他身后,进入到一座二层建筑敞开的大门中,羊城正值四月最让人感觉舒适的季节,走廊里不时有几个抱着书本的男女学生经过,都把诧异而新奇的目光向胥云剑投来:他一身笔挺的西装,在这样的场合,未免太过于格格不入了!
英语教室面积比胥云剑想象中的还要大得多,他还是平生第一次进入这样的阶梯教室,从上到下有十几排座椅,都已经坐满了人,这还不算,后面的空旷处也站着学生,不知道这些人都是来干嘛的?“哎呦,**,这里怎么这么多人?”
人虽然多,环境却相当安静,学生们有秩序的等待着老师的到来,他这一嗓子惹来所有人的注意,都拿白眼球看他!这是什么地方,这个人怎么这么粗俗呢?
李正荣也不理他,目光在人群中找了找,很快发现了目标,“哎,就是那个?你别急着看过去啊!你懂不懂规矩?”
胥云剑呵呵一笑,顺着人丛望过去,看在薛慧正在低头看书,齐耳的短发滑落下来,遮住了半边脸,看不大清楚容貌。不过还是能看得出来,姑娘挺白净的。上身穿着一件浆洗得看不出本来颜sè的衫子,露在外面的手臂瘦成一把骨头,可怜极了。
“看见了吗,那个就是她。”
“看见了,可够瘦的。”
李正荣扑哧一笑,“每天吃不起饭,能不瘦吗?对了,我得上课去,你怎么办?”
“你走吧,我自己过去和她说话。”
“别啊?”李正荣吓一跳,他虽然没有卢利那么强的识人之明,却也知道,胥云剑脾气直,说话冲,在这样的场合闹出事来他虽然不怕,但毕竟影响极坏!“胥云剑,你和我去我那班吧?等下了学,我给你们介绍。”
“介绍嘛?”胥云剑一甩胳膊,挣脱开了他,“你别管了。她旁边不是有空座吗,我自己过去不就完了吗。我也听一节,看看你们大学里,老师都讲的嘛?”
李正荣张口结舌,眼见他走到座位前,不好硬拉,只得在原地守候着。胥云剑几步到了那个薛姓姑娘的座位前,她坐在靠zhōng yāng的位置,相邻的是一个空座,桌面上摆着书本,最外面是一个男生,穿一件白衬衣,下面是蓝裤子,“哎,你让让,我进去。”
男生的眼睛立刻瞪了起来,“哎,里面有人?”
“哪儿有人?”
“这是我同学的座位,我给他占座呢?你懂不懂规矩?”
后面这句话可惹怒了胥云剑!他一把抓起空座上的书本,凌空一样,哗啦啦如同天女散花一般,散得满地都是,“cnm!你会说人话吗?什么叫我不懂规矩,你自己瞎了?这么多人站着听课,你弄本书占位置,你懂不懂规矩?瞪眼,瞪眼我抽你个SB玩意,你信不信?”
满屋一百三五十学生都给他吓傻了!大学毕竟是文化气息浓郁的地方,几时见过像他这样无礼的家伙?被他骂的男生更是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SB!”胥云剑恶毒的骂着街,像提小鸡似的把他提起来,随手一丢,“滚这远点!还有,谁是他妈的给别人占座的,都麻利滚蛋!今后不许再用书本占座,早来就有座位,晚来的就给老子站着听课。MLGBD,我看你们是不吃没味不长膘!”
教室中一片安静,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心里cāo翻了胥云剑的祖宗八代,只不过不知道他的来路,不敢多说罢了。他却像没有这一场不快似的,在薛慧身边坐定,胳膊肘撞了她一下,“哎,我叫胥云剑。你叫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