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2-08-19
太极殿内,薛延陀部的真珠毗伽可汗来朝,是大唐贞观五年以来的头等大事,听人回报李孝恭已然将夷男一行人迎入了长安,太宗便遣人召来满朝文武,此次夷男来朝,关系重大,也容不得太宗君臣不重视。
历朝历代的君王所追求的不过就是建立丰功伟业,为后人所敬仰,而身为华夏正朔,无论是那个朝代,评定盛世的标准就是有没有万国来朝的景象。
太宗虽不好大喜功,然位居寰宇,使外邦来朝,还是让他激动万分,特别是如今刚刚平定颉利,大唐最重要的便是确立他们的草原霸主地位,总不能刚解决了一个颉利,又蹦出一个人来和他争锋,薛延陀部作为如今草原上最为强盛的一个部族,前来朝贡,自然史意义非凡。
长安城内,外邦来朝,一大早长安城中的百姓也纷纷出了门,前来观看,历来能使外邦来朝的都是太平盛世,明君在朝,如今连漠北的薛延陀部的可汗都到了,可见大唐之兴盛如斯,这些百姓们也是与有荣焉。
杜睿本来正在书房内著书,此前资料收集的都差不多了,如今杜睿已然写到了秦纪的一多半,正是文思泉涌的时候,虽然也听说了薛延陀部的可汗来长安朝见天子,安康公主还特意来宣讲了太宗的口谕,让他晚上去参加国宴,可是杜睿当真是兴致缺缺,一个外邦的小部族首领,前来朝见,哪里值得如此兴师动众的。
如今杜睿正写到商鞅变法一节,对于商鞅,杜睿是非常敬仰的,作为华夏历史上第一个倡导变法之人,商鞅的功业不仅仅是完成了中国社会从奴隶社会到封建社会转型的最后一步,更重要的是他为秦一统六国奠定了基础,结束了平王东迁以来,中原纷乱的局面。可以说一统六国的最大功臣不是王翦,李斯,甚至都不是秦始皇,而是商鞅。
突然杜睿书房的门被人强行撞开,现在还是早春月份,贞观一朝又处在一个小冰河期,天气还冷得很,一阵风吹进来,将他的书稿都吹乱了。
杜睿正想着埋怨几句呢,却看见进来的是安康公主,顿时纵然是有天大的火气,也发不出来了,安康公主虽不娇蛮,但也是个不讲理的,看着被墨迹玷污了的书稿,他也只能苦笑道:“安康!做什么有风风火火的,门摆在那里,就不知道敲一下吗?这半天的功夫算是又白费了!”
安康公主也不理杜睿的埋怨,道:“你整日里就知道埋头在书房里写写写!难道就不知道如今发生了大事吗?还是你早就忘了我的话。”
杜睿将废了的书稿团了扔到一边,又取过了一张公子纸,道:“有什么大事,无非就是夷男来朝罢了!”
安康公主闻言一愣,道:“外邦来朝,这可是当今大唐头等的大事,你如何这般不经心!”
杜睿边写边道:“一个部众不足二十万的族群首领来朝,这算得什么大事,便是此前来朝的那些倭人,国中也有数百万口众,不也是被打发了吗?一个小小的薛延陀,哪里用得着兴师动众,再说我一介白身,朝中大事自然有圣上和满朝文武操心,我跟着凑什么热闹!”
安康公主闻言,不满道:“怎么不关你事,你是我的驸马,自然也是大唐的亲贵,如今朝中出了大事,你还这般漠不关心的,你再这样,我可就要去找父皇告状了!”
杜睿见安康公主又用这手,也是无奈,将笔放下,道:“好!好!好!你且说说,我该如何是好!”
安康公主见杜睿服软,这才笑了,道:“你也跟我一起去瞧瞧,人们都说薛延陀的人长得人高马大,穿兽皮,脸上涂着油彩,我也想要见识一下!”
杜睿闻言,心中不禁替夷男默哀了一阵,感情安康公主将薛延陀的人全都当成了山顶洞人了,还穿着兽皮,脸上涂着油彩。
杜睿心里自然不愿意去:“安康!你看着外面天寒地冻的,人出去连耳朵都要冻掉了,还是待在家里的好,实在不行的话,今日我便将那《西游记》说上两段,小莲还等着我给她讲故事呢!”
安康公主好像根本就没听见一样,过去就拖住了杜睿的胳膊,道:“你少唬我,上次也说讲两段,结果两段合起来和一段也没什么区别,你也别把小莲做挡箭牌,她早就在前厅等着了,要不我就让小莲来请你如何!”
让小莲来请,那还了得,那丫头被杜睿给娇惯坏了,要是发起脾气来,还不把他这书房给烧了,闻言杜睿赶紧起身,道:“好!咱们这边去,总行了吧!”
被安康公主拖着到了前厅,杜云莲等人早就在等着了,敢情安康是先说动了众人之后,方才来叫杜睿的。
一家人出了门,感到了朱雀大街,这条大街横贯长安城的南北两向,定是夷男等人的必经之路,杜睿他们到时,大街两侧已经挤满了长安民众,杜睿见挤不进去,便带着安康等人去了街边的一家酒楼,上了二楼,里面人倒是不多,找了个临街的位置,让店小二上了几样点心,便凭窗看去,正好看到夷男一行人到了。
安康公主听夷男一行人到了,一把将杜睿推到一旁,伸着脖子一个劲儿的看,很快就失望而归,道:“什么穿着兽皮,我看和执失思力姑父的穿着打扮也没什么两样!”
说完就退到一旁去了,杜睿笑了一下,他今天可不是来看原始人的,历史记载,这个夷男虽然目前对大唐甚是恭顺,却也野心不小,他当初趁着大唐北伐,突然竖起反旗,也不过是为了能取代颉利成为草原的霸主,可如今定襄一代都被李靖的大军占领,让他的野心没有施展的地方,以至于在贞观十四年的时候,他还是按耐不住寂寞,对着大唐发起了猛烈的进攻,不过那时节大唐可不是武德年间的模样了,一通狠揍,让夷男知道了什么叫做天威难测,从那时起,才总算是认清了自家的实力,老老实实的趴下了,不过目前来说,这个夷男还是大唐的不稳定因素,绝对不能小视。
杜睿凭楼远眺,看着在李孝恭身边那个神态倨傲的年轻人,心中便给这个夷男下了定义一一不过如此!志大才疏!
若是这样的人都想要取代一代枭雄颉利的话,那草原上的阿猫阿狗就全都成了大唐的心腹大患了。
在茶楼坐了一会儿,杜睿便带人回府了,临走之前,安康公主还不忘叮嘱,让他记得晚上进宫赴宴。
杜睿点头应了,到了晚上,梳洗过后,又换了件新衣服,杜睿就这么衣着光鲜的进了宫,来到太极殿内,正好看见李承乾在招呼前来赴宴的宗室亲贵,杜睿忙上前见礼:“殿下!”
李承乾见了杜睿,心中也是欢喜,此前他接受了长孙无忌的建议,对杜睿稍稍疏远了一些,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每日都到杜睿府上报备,不过这样做只是为了让太宗减少对杜睿的猜忌,两人的关系还是一如往常的好。
“承明不必多礼,你我是挚友,如今你又成了孤的妹夫,都是一家人了!”
杜睿左右看了看,问道:“安康今日不来吗?”
李承乾道:“自然是要过来的,除了远嫁的襄城姐姐,其余长成的皇子公主,宗室贵戚全都要来,孤也是接了父皇的旨意,负责这操持之事!”
过了一会儿,一身宫装的安康公主便到了,她虽然年纪尚小,身量不足,但是那身华贵的宫装穿在她的身上,还是将这个小公主衬托的格外娇俏。
安康公主看见杜睿,便好像献宝一样,走了过来,在杜睿的面前转了一圈,然后满脸期待的问:“怎么样!?好看吗?”
杜睿知道这个时候,他要是当真胆大包天敢说不好看的话,非血溅当场不可,立刻装出了一副欣赏的模样,说:“但凡穿在你身上,总是好看的!”
安康公主满意的一笑,也不管旁人在看着,便拉起了杜睿的手,道:“走!我带你去见我的汝南姐姐!”
汝南公主也来了,此前杜睿一直听安康公主提起这位体弱多病的姨姐,没想到今日总算能见到庐山真面目了。
来到一张小几前,杜睿便看到一个长相绝美的宫装丽人,正在两个宫娥的服侍下端坐着,想来这边是汝南公主了。
“杜睿参见公主殿下!”
汝南公主老远也看到了杜睿,方才只看了一眼,一颗心便不住的跳动起来,再想起此前安康公主对她说的那番话,此刻见杜睿对着自己行礼,居然羞得面红耳赤。
“不~~~~~不必多礼,都是一家人!”
安康公主到没有看出汝南公主有什么不妥之处,也跟着笑道:“对啊!都是一家人,三郎!快来坐!”
说着也不管杜睿愿意不愿意,就拉着他坐下了,杜睿见汝南公主的面色果真十分不好,想来原本史书上记载的果然是真事,这个汝南公主确实自小体弱多病,而且据杜睿看,似乎病情已经十分危险了。
时间不长,太宗也到了,众人见了礼,太宗便下旨宣召夷男一行上殿面君。
那夷男倒也威武,身量十分高大,面容带着点儿西域人的特色,不过倒还耐看,行到殿上,跪拜道:“臣薛延陀真珠毗伽可汗,一利咥(姓氏)夷男参见大唐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夷男真珠毗伽可汗的汗位是太宗遣使册封的,说起来他也算是大唐的臣子。
太宗喜道:“可汗一路辛苦,不必多礼,快快请起!太子!你去引真珠毗伽可汗入座!”
夷男称谢了一声,便随同李承乾入席了,太宗宣布一声开宴,一时间大殿上顿时热闹了起来,早有人安排的歌舞表演,觥筹交错,丝竹之声萦绕环耳,倒也其乐融融。
酒过三巡,夷男突然起身,对太宗躬身一礼,道:“臣久慕圣上,今日得见龙颜,心中实感快慰,夷男不过一外邦酋长,竟然受陛下如此礼遇,臣深感大恩,今后薛延陀愿为大唐永守北疆。”
太宗闻言也是一喜,道:“你既有此忠心,朕心甚慰!惟愿今后天下,草原再无兵戈之事,各族百姓得享安乐!此事还需你多费心!”
夷男接道:“臣也有此愿,此次臣来朝,一为向圣上表我薛延陀部众的忠心,二为一件事,相求陛下,还望陛下恩准!”
太宗面色微微一变,道:“有何事,尽管道来!”
夷男道:“此前颉利为控制我薛延陀,曾威逼臣娶了他的侄女乃马颜,如今臣既然归附大唐,那后敦的位子,一个突厥人如何坐的,臣此来只求圣上能将一位公主,许配给臣,臣立誓,将把公主当成臣挚爱之人,不离不弃,有违此誓,天地共弃,若是圣上能答应臣的请求,薛延陀将永世视大唐为父母兄长!永不背弃!”
太宗闻言,虽然早就猜到了,但是听夷男的话里居然还带着点儿威胁的意思,言外之意就是给我公主,你就是我老子,要是不给,那可就不好说了,想到此处太宗的脸色也不禁变了:“朕的公主当中,年长者都许配了人家,实在是没有年龄合适的许配给你!”
夷男闻言,不动声色道:“皇帝陛下这话说得就不实诚了,明明安康公主尚待字闺中,如何便说,没有合适的公主了呢!”
杜睿闻言也愣住了,再看看一旁的安康公主,此时安康公主的一张小脸已经气得发青,杜睿心道:没想到这小丫头的魅力这么大,居然名声都传到薛延陀去了,不过这个夷男也未免欺人太甚了,你好好的做你的春秋大梦也就是了,还敢以情敌的身份出现在我的面前,真真是可忍孰不可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