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十五年的大唐,除了杜睿远航归来这件大事之外,最为轰动的便是太宗嫁女了,一边是大唐第一才子,推向变法的万家生佛,一边是太宗最为宠爱的女儿,这等天作之合,自然引起了天下的关注。旨意已然下发,礼部立刻就运转了起来,如今身兼礼部尚书的江夏郡王李道宗,亲自操办,久未露面的大将军李靖主婚,顿时天下沸腾。
“怎么了,这几日,你们似乎都闷闷不乐的,来,给我说说?”
月色正佳,杜睿随意的靠在那摆放在屋外走廊上的躺椅中,温言朝着虽作笑颜,然其抬眉弯唇之间,总是溢散着淡淡的疏离和幽怨的宝钗问道。
“哪有啊,怕是少爷多心罢了,湘云妹妹你说呢?”宝钗作出个若无其事的表情,笑了一个。
正在一旁给杜睿剥葡萄,一无所觉的湘云闻言懵懂的点了点头,小丫头正没有一点儿心机的为杜睿高兴着,说道:“少爷!您成亲娶公主,那场面一定是风光得紧呢。”
“有什么风光的,还不就是娶亲吗?”杜铎手把靠坐在椅边上的湘云压斜了身子,依偎进怀中,淡淡一笑道。
自打远航归来之后,众女都挑明了心思,杜睿再与之相处,便随意了很多,众女情分甚重,杜睿若是再假惺惺的受礼,反倒是虚伪了。
湘云被杜钭昵的举动,弄得俏脸粉红,低着头不敢说话,就连葡萄落在了她的罗裙上,也没有发觉。
“宝钗,来,靠这边。”杜睿说着,也不管宝钗脸嫩,愿意不愿意,伸手一拔,宝钗就靠在了另一边,还好这张躺椅甚是宽敞,三人堪堪挤下。
其余众女看着,见没了位置,心中不禁微微泛酸,特别是黛玉,这几日一直都是愁眉不展的,心事重重,见状心里更是纠结的厉害,既为自家表姐高兴,也为自己伤心。
“以后娶了公主,也不过是娶了个媳妇,你们众人也就是多了个姐妹罢了!”杜铥着灰蓝色的夜空道。
“可不止一个呢。”黛玉闻言撅了撅嘴,小声地嘀咕了句,惹来其余众女的低笑声,杜睿也是笑道,“你这丫头,知道不止一个,少爷说错话了成不?”
杜睿说着,还伸手在黛玉的脸颊上滑了一下。因为安康公主是太宗亲自下旨指了婚的,而汝南公主现在严格来说已经出家为道,不入宗谱,所以这次大婚,杜睿先要迎娶安康公主,说白了就是掩耳盗铃,不过虽然是掩耳盗铃,也要顾及着天家的脸面不是。
“奴婢可没怪过少爷,我就是想少爷您快些把两位公主娶了进来,省得奴婢整日里惦念。”黛玉羞不可抑的把头埋进了自己的胸膛上,闷声道。
杜睿闻言一笑,喃喃自语道:“是吗?”
此处没有外人,众女也就随便了许多,宝钗依偎在杜睿的身边,手搭在了杜睿的胸膛上,展颜一笑,却依旧是刚才那般的涅,略显失落的说道:“待少爷大婚之后,有了圣上的恩旨,奴婢姐妹们才算是少爷的妾室,若是以后少爷再得圣上大用,立有功勋,奴婢姐妹们,许能沾光,得个朝廷承认,可享诰命的‘媵妻’身份。”
宝钗说着,不禁有些吃味,盖因那位杜睿从西方带来的伊莎贝拉公主,她们和杜睿相从日久,今后了不起也才是一个滕妻的身份,而伊莎贝拉公主就因为出身高贵,却能做杜睿的平妻,即便是宝钗性情再温婉,也不禁有些不服。
有唐一代,对娶妻也是有着严格限制的,只有有爵位的人才能拥有一名正妻,两名平妻,以及若干滕妻,而平妻与滕妻则是需要朝廷承认,皇后亲自赐予诰命凤服才算被认可了,如若不然,也就只能终生顶着一个妾室的身份。
没有诰命的妾室和家奴一般,依大唐律,与牛马无二,若是犯了些许错事,便是被打死也是有的,若是能有幸得了朝廷册封的诰命,便有资格入夫家的族谱,算是有了一个正式的身份,若是日后能有个一儿半女的,将来凭着子女,倒也是命能好些。
乍一听都不禁让人心惊肉跳,这是什么狗屁法律?人竟然与牲畜并列?杜钶然深知这些律法,想到这,也禁不住有些愤愤然。
这就是大唐律法,杜睿也没办法改,但唯一能保持的,便是身边的女人,至少不会让她们与他人的侍妾一般的命运。
“你们,信少爷吗?”
杜钺笑着问道,得到的回答是十三个无怨无悔的眼神,杜睿见状,已经知道无心再言。
众女的情分,杜钋深知的,况且相处日久,杜睿对众女也多了几分情丝,生在这个年代,大丈夫三妻四妾最是寻常,杜睿可不会傻傻的去想什么一夫一妻制。
杜睿起身,移步到了走廊的边缘,挺直了身子,取下了就放在石桌上的箫,就着夜色与月光,伴着那树梢的沙沙声,在众女晶莹的目光下,一首《梁祝》流淌而出,流畅的音符从共鸣箱中缓缓地溢散了开来,在小院中轻化成那夜的精灵,与莹火相伴着,偶尔竟然有莹火虫落到了杜睿的肩头之上,众女的眼眸儿也随着音乐的旋律渐渐飞扬了起来。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夜了,和风轻扬,虫鸣着夜色,偶尔不知名的鸟儿无声地滑了过去,在树梢之间来回地跳跃着,荡漾着夏夜的气息,宝钗双眼含春依偎在杜睿的心口处,笑得是那样的酣甜,剪水双眸凝望着她心中的人,那幸福的感动,在她的心房里涌过着。
“若是能与少爷执手偕老,奴婢便是现下就死了,也是甘愿的。”
风拂了过去,披散下来的青丝贴到了腮边,眼角的晶莹终是没能噙.住,顺着乌亮的发丝滑到了杜睿的胸口处,暖而湿润的感觉,浸在杜睿的胸膛,直至浸入了心底。
一旁的湘云亦挪动着娇躯把脸贴了过来,娇艳的容颜早已梨花带雨一般,份外惹怜。
余下的众女也团团围在了杜睿的周围,眼神中带着感动,带着幸福,带着执手偕老的坚定。
杜睿淡淡的一笑,望着这个晴朗的夜空,只觉得这一夜,若能就永远这么依偎在一起,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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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期越近,一向沉稳洒脱的杜钅里头却越觉得七上八下的不安宁,看样子,上辈子没能结婚的后遗症这会子发作了■起事情来丢三拉四,回答问题亦是答非所问,内心忐忑得很。
大婚终于临近了,太宗为此还给了杜町天的休沐来准备,那些西方使节都被太宗一股脑的扔给了理藩院,泉州那边的海船也都准备好了,只等观礼之后,这些使节便要返回欧罗巴,此次受命的正是杜睿的三个学生冯毅,毛亮以及欧阳延嗣,他们如今也算是出息了,一个个的都被封了正四品的散佚将军。
原本杜睿以为娶公主是一件非翅松的事情,凡事都有礼部去料理,没他什么事,没想到,杜睿在详细的听了礼部官员的分说之后,才总算认识到,娶公主根本就是他穿越到大唐以来干得最累的一件事。
第一件事就是想办法买活雁或者是捉活雁,因为大唐的礼法一切向周礼看齐,各个程序必须要做到最好,可长安城里哪里会有活雁给你,没办法,杜睿几乎把府中所有活蹦乱跳能走能爬的人全派了出去,连带着刚刚从杜陵赶来的学生也没个跑,全都跟着一起出去抓大雁,好不容易才凑够了五只活雁。
婚姻过程是指结婚时的具体实施阶段。中国古代把婚礼过程分为六个阶段,古称“六礼”,即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除了纳征之外,皆须活雁,因为从周代起,在按六礼而行的婚姻中,除了纳征礼以外,其余五礼均需男方使者执雁为礼送与女家。因为雁是候鸟,随气候变化南北迁徒并有定时,且配偶固定,一只亡,另一只不再择偶。古人认为,雁南往北来顺乎阴阳,配偶固定合乎义礼,婚姻以雁为礼,象征一对男女的阴阳和顺,也象征婚姻的忠贞专一,又称奠雁礼。
首先就是纳采,纳采即为男家请媒人到女方家提亲。若女家同意议婚,则男家正式向女家求婚,正式求婚时须据话雁为礼,于吉日黄昏之时秆往,使人纳其采择之意。当然不是杜钭自去提,家中准备的那些活雁此时就派上了用场。
杜楚客作为杜睿的亲叔叔自然成了主角,亲自前往太宗刚刚赐给安康公主的公主府,像女方代表江夏郡王李道宗纳采,帝王嫁女,天子不亲主婚,而是让同姓的宗室主婚。
杜楚客到了安康公主府,和李道宗续礼,而后呈上了通婚书递给了李靖这位主婚人,李靖就开始宣读:“贞观十五年秋九月~~~~~~~阔叙既久,倾属良深。盂春犹寒,体履如休?愿馆舍清休~~~~~~~愿托高媛,谨因姓某官位,敢以礼请。杜陵杜氏如晦子,杜陵郡公杜睿杜承明顿首。”
一篇全是四言六言的文言文句子,也就是所谓的排比对偶,称为骈四俪六的通婚书-< >-样子,杜楚客呕心泣血,连熬了两天才写就的这篇通婚书相当有水平,以至李靖读完的时候,猛灌了一气茶水才回过气来,额角也浸出了汗水。
李靖这位老人家也够辛苦的,又不是嫁自家的闺女,算得上是被太宗按了一番苦差,念过通婚书,然后拿着杜睿的生辰八字,走到了女方代表李道宗跟前。
待女方那边嘀咕了一番合计之后,递出了八字交给了李靖,然后,一位道士被请了过来,合了杜睿与安康公主的八字。
所谓的合八字也就是根据双方出生年、月、日、时和属相推算,查其是否相生相克,谓之合八字。一个人的出生年、月、日、时配以天干地支,两字一组,四组共八个字。据五行说,相生相克即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杜睿虽然从来不信这一套,可眼下谁敢不信?
最后,那个老道开口宣布杜睿与安康公主的八字非常的相合,两个人在一起就是天作之合,要是不在一起的话非遭天打雷劈不可,反正全是夸人的话,其实也全是一堆的废话,太宗的指婚圣旨都下了好几年了,你个老神棍要是敢说八字不合,导致太宗嫁不了女儿,将安康公主这个宝贝疙瘩扔在家里做了老姑婆,太宗恼羞成怒之下,非直接拉着这个老道去西市把皮剐了,晒肉干拌着果脯下酒不可。
然后主婚人李靖就问女方的亲眷,也就是江夏郡王李道宗,以及一票李渊的老儿子们,一票王爷挤到一边,装镊样地商议一番,一炷香后,李道宗掏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答婚书,又递给了一脸苦意还强作欢笑的李靖,可怜的老人家,上战场十个来回,怕也是不愿意干这么个累人的活计。
李靖又辛辛苦苦的念叨了一炷香的功夫,总算是结束了。好不容易,纳采、问名、纳吉这三关过了,然后,两天之后,开始纳征,这项活计更是累人。
纳征又称为纳币,也就是后世所说的下聘◎、雁、清酒、白酒、粳米、稷米、蒲、苇、卷柏、嘉禾、长命缕、五色丝等等若干礼物,总的来说,绝对要比后世动辄十几万,上百万的聘礼便宜的多。
一只漂亮的大白雁拿个竹笼装起,三寸版子系着笼口,谓之云礼雁,然后是纯白的羊羔,同样称云礼羊接着各种美酒,然后就是谷子,稻米,栗等谷物,谓之黄白米,在杜楚客的指挥之下,金银那些俗物一概不许用,玄纁则是赤黄色和纯黑的帛三匹,然后郑重地同捆在一起,扎好。
有道是玄法夭象,男也;纁仿地象,女也。阴阳之礼合,故男女交通也。
玄纁二物同束一所,三寸版子系着附腰,题云‘礼玄纁’,安在轝中。
还有上好的联珠对禽对兽变形纹锦、蜀锦、花缎、绛、绢等,马氏前些日子特地购来的虎皮也放在了里边,另有通宝无数,还有些玉器等等,以眼花缭绕来形容亦不为过。
迎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纳征的六礼隆重的出杜府的大门,一路上,全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远航归来的大英雄杜睿娶太宗爱女安康公主,大家伙自然得来凑凑热闹,瞧个新鲜。
到了安康公主府,等女方的代表李道宗收下了纳征的六礼之后,就算是确定了婚姻关系,于是那个老道又出场了,开始了占卜和商量吉日的请期。
很快,纳征、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全部都搞定了,婚礼便到了“亲迎”的步骤。
亲迎这天,杜睿在杜楚客的带领下,来到了摆好了祭祀物品和香案的中庭处,家中众人皆尽跪伏于地,由杜楚客宣读祭文,意思是杜睿业已成年,要迎娶安康公主成礼,告诉祖宗们的在天之灵,从今以后安康公主就是杜家的人了。
祭祀活动一完毕,杜睿就于堂前北面辞了马氏等三位姨娘,原本今日应当是杜如晦的大妇崔氏亲自来的,但是两家不和,由来已久,杜睿不愿意去触那个眉头,崔氏也根本就没搭理这边的意思,太宗干脆也就只当没看见。
天色恰好,一身大红吉袍腰佩宝刀的杜睿终于出发了,刚步出了府门,就听见无数的叫喊声有如翻卷的巨浪一般轰然扑面而来:“驸马爷出门喽!”
杜睿举目望去,被眼前的场面惊的差点儿缩回到门里去,人山人海亦不为过,街道竟然被堵得只剩下一条细狭的小道了,密密麻麻的人,只能看见脑袋,连身子都瞧不见了。
杜睿赶紧正了正衣冠,朝着这些前来观礼的四邻街坊们抱拳行了一礼,又一阵轰然作响的喝彩声在耳边炸响。
跨上马,挥手扬鞭,伴着杜睿的手势,自有人一声发喊,鼓乐顿时响了起来,仪仗、彩典等也纷纷地在队伍中现身。看热闹的街坊四邻太多,马几乎都迈不开步子,幸好今日是皇帝嫁女,早作了准备,数百金吾卫呼喝连声,挤出了一条小道。
“瞧瞧,这可就是大名鼎鼎的杜公爷,瞧瞧人家那个头,那涅,怪不得能娶上公主!”
“你懂什么,娶公主跟个子有啥关系,人家杜公爷的可是才学和本事。”
“我听我哥说,驸马爷可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
“深涉大海,九死一生,杜公爷出去三年,给咱大唐带回来多少好东西,别说是娶公主了,就算是~~~~~~~~娶公主也不为过!”这位差点儿失言,说成娶皇后,赶紧隐匿在了人群当中。
杜睿一边前行,一边朝着四下不停地点头为礼,惹来阵阵的声浪,甚至还有不少的年青女子也在那瞄向了这边,也不知道在那唧唧喳喳的说些啥子话。倒是那些女子的目光很是大胆,还不时发着似起哄的声音,就这么勉强的在人海潮里朝着安康公主府移动着,这场面,怕是长安城的百姓都来了近半围观,三里多的路,竟然走了一个多时辰。
到了门庭大开的安康公主府,担任男宾相的秦束跳上前去,先是挨了一顿女眷的排云掌。出了红包,受尽了刁难,才开始登堂入室。
进了中庭叩见太宗,然后由李靖主持,叩头,反正说一句,就得叩拜一次,太宗和长孙皇后高坐堂上,一身的龙袍,喜气洋洋的涅,叩拜之后,太宗和长孙皇后又说了几句叮咛的话,总之就是嘱咐杜睿,婚后要过八荣八耻的和谐生活。
今日满朝文武差不多全都到了,还有那些西方的使节,大概是没见过这么隆重的婚礼,一个个都看的眼花缭乱,相比于这等大场面的婚礼,他们国家就算是国王娶亲,也不过是小孩子家的玩意儿!
伊莎贝拉公主也在其中,不过小女子那幽怨的眼神,明显和这喜庆的气氛有些不搭调,杜睿对着她歉意的一笑,便紧跟着去忙活余下的程序了。
太子李承乾等杜睿叩拜了太宗和长孙皇后,便带着太子妃海棠上前,杜瞵忙行礼,却被李承乾拦住了。
“承明与安康妹妹总算是修成正果,孤也是不胜欣喜!望你夫妇二人婚后琴瑟和鸣,白头偕老!”
杜睿称谢道:“臣谢过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然后又是在李靖的介绍下对着那些宗室长辈继续叩拜,昏昏然然,折腾了个把时辰,主婚人李靖才示意一切完毕,杜睿才在众人的簇拥之下朝着后厅而去。
此时整个后厅也全被红绸挂满,红色的灯笼几乎把后厅装点了成了座璀璨的灯房,后厅门外早有人拦住了去路,一大票笑语嫣然扮相喜庆的女子把后厅拦个结实。
打当的一位窈窕美妇当先拦住了去路,手插纤腰还未开言,秦束当先就恭身行礼:“见过襄城公主,今日我为傧相!”
秦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这位襄城公主截下了话头:“傧相之仪,到此而止,久闻妹婿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今日方见倒是人材一表,不过嘛,今日你即到了这,休想轻轻松松娶了我的安康妹妹。”
襄城公主很是得意的涅,杜睿只好亲自上前,见礼道:“杜睿见过公主殿下。”
襄城公主端详了一番,道:“久闻妹婿才学执大唐牛耳!不过我却不信!对不对啊!妹妹们!”
说着回首朝着身后的那帮宫装丽人们道,她是太宗长女,虽不是长孙皇后亲生,然在李承乾这一辈中的地位却是超然,她的话立即惹来了一阵宛若银铃般的笑闹声:“大姐这话是极,你这杜家二郎,要娶我们安康妹妹,今日若是拿不出点儿本事来,休得过我等这一关,快快先赋首喜庆的诗来。”
别说着跟前的这些个公主们,就算是身边的围观人群亦是举着双手赞同,昔年杜睿以才学显著于世,然而近些年确实南征北战,而后又出海远行,已然许久没有新作问世了,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所有人都想着聆听一番。
杜睿知道要是不能让这些彪悍的大唐公主们满意的话,根本就无法过关,只好应承道:“既然如此,杜睿便恭敬不如从命。”
在众人的催促声中,杜睿无奈,只好搜肠刮肚了在脑海里找一些喜庆的诗词来应付,郎声颂道:“合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
“好!好一个合生明月,天涯共此时!”那边早有人高喝起来,一时间赞扬之声此起彼伏。
杜睿等众人稍稍安静了一些之后,拱手道:“襄城公主殿下,如此,可好了!”
襄城公主一笑,退到了一旁,又一个宫装丽人紧跟着又站了出来,秦束在一旁小声的对杜睿介绍道,这位正是高阳公主。
杜睿闻言,心中不由得一惊,总算是见着了这位遗臭万年的风流公主了,果不其然,高阳公主容貌娇艳,丝毫不弱于安康公主,只是凤眼含春,面若桃花,单单看面相就知道是个风流的女子。
如今玄奘已然归来,也不知道在那些译经大德之中有没有辩机这么一块料,杜睿将这件事情放在了心上,打定了主意怎的也不能让皇室丢这个人。
高阳公主可不知道折之间,杜睿的心里就闪过了这么多个念头,叉着腰道:“你过了襄城姐姐那一关,却还不曾过了我这一关!快快再赋诗一首,做得好,姐妹们就饶了你,要是做不好,修怪众姐妹不让安康妹妹进你的家门!”
面对着这么一个彪悍至极的公主,杜睿无法,只好道:“既然如此,杜睿勉力为之!”
思索了一番道:“借问吹萧向紫烟,曾经学舞度芳年。得成比目何辞死,顾作鸳鸯不羡仙。”
杜睿颂罢,再次响起了一阵喝彩声,这首诗比之方才那首虽然在意境上略有不如,但是论应景,却是要生出许多。
誰知道高阳公主听了却是皱着眉头道:“你这诗做得不好,明明是大喜的日子,偏偏死啊死的,太不吉利,再做一首,再做一首来!”
众人再次叫好,杜睿无奈的想着:这些人到底是哪头的啊!遇上这个没学问的公主,也真是头疼!
没办法,只好再次诵读道:“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隔座送钩春酒暖,分曹射覆蜡灯红。嗟余听鼓应官去,走马兰台类转蓬。”
要是论古代闷骚诗人所做的情诗,这首堪称巅峰之作了,要是连这首都不行的话,杜睿还真的没办法了。
这下高阳公主总算是满意了,只是在闪身之际,目光流波的看了杜睿一眼,将杜钼个战场上的厮杀汉都看的后背发冷。
此时高阳公主早已经与房遗爱完婚,只是小夫妻两个的生活却不和谐,房遗爱完全没有遗传到半点儿房玄龄的才气,整日里好勇斗狠,就是个莽夫,自然入不了高阳公主的法眼。
高阳公主看着杜睿,心中不禁有些嫉妒,更是埋怨太宗,有这等好郎君却不想着她,单单偏爱安康公主。
闹了近半个时辰,总算是过了这一关,骤然间,后厅前突然静了下来,环佩敲击声中,安康公主总算是隆重地出现了,她的造型格外夸张,让杜钴算见识了什么叫做华服,描金绣银皆是花鸟鱼虫的大绿半透吉服,唐制的婚俗是男服绯红,女服青绿,也就是后世所说的红男绿女的来由≤之那一身的轻绿服简直就是奢华繁琐到了极点,光是那裙尾,就有十来名宫女替她提着,也不知道浪费多少时日,方才制成。
头上挽成了宝髻,又称双环望仙髻,中央镶着一朵巨大的粉红牡丹,后髻处是三对极长的步摇,四蝶银步摇、金镶玉步摇簪、云鬓花颜金步摇,几与肩等宽,眉心处不知道是贴了金片还是啥组成的五瓣梅状,亮晃晃的耀眼得利害,画的是小山眉,眉色竟然是绿色的,额头呈腊黄状,看了老半天才明白过来,那是粉扑出来的效果,唇红齿白,一笑百媚生。
安康公主红粉粉的脸蛋羞意盎然地朝杜睿移步而来,停到了身前,轻轻的展眉头,扬起了那些精雕细琢的脸,双腮的粉色,烟波荡漾的双眸,在那身青绿华服的衬显下,格外妩媚娇艳。
安康公主此时只觉得自己都要飞起来了,两人贞观五年便定下了婚事,结果十年之后才得完满,安康公主心愿达成,得了如意郎君,如何能够不喜。
此时看着杜睿,一张俏脸红扑扑的,煞是可爱,杜睿一笑,轻声唤道:“涑儿!真是漂亮!”
安康公主听杜睿居然说出这等露骨的话,更是娇羞不已,一旁的众姐妹也是上前调笑,更是让安康公主的一张俏脸红的几乎滴出血来!
又闹了一阵,接着在一干人等的拱围中,杜睿和安康公主这位新衣丽人步入了前厅,然后又开始叩头,朝太宗和长孙皇后三拜九叩。
礼毕之后,太宗走上前来,亲手扶起了两人,望着自己最心爱的女儿已然一身的吉服,转眼就要嫁作他人妇,太宗不由得双目发潮:“安康,日后你可便是杜睿的妻子了,切记为父的话,莫要恃宠而娇。”
杜睿还真没想到太宗居然也有这么唠叨的一面,絮絮叨叨地说了近炷香的功夫,才扭脸看向杜睿,先展露了一个温和地笑容:“杜睿,日后你便是皇家的女婿了,好好待她,莫要亏了她,不然,小心朕罚你!”
杜瞵忙应道:“臣不敢!”
安康公主见状,不由得掩唇偷笑:“父皇,三郎不会的。”
“哼!你啊,天生向外!”太宗朝着安康公主嗔怪道。
接着长孙皇后也是上前叮嘱了一番,对这个为了自家的儿女操碎了心的大唐皇后,杜钅中也满是感佩,连声称是。
然后,迎亲的队伍离开了安康公主府,朝杜府而去,太宗自然是去不了,倒是让一干兄弟子女皆尽送亲。
早有人来以扇遮顶将安康公主扶进了车典之中,一路上,所有的亲迎人员全都点亮了手中的灯盏,一条长街,竟然被照得明若白昼一般。
回到了正门大开的杜府,一家老小皆早等候在了门房处,见迎亲的队伍到了,连忙上前。
杜云芙和杜云卓两个妹妹亲自扶着安康公主下了车,迈步上了台阶,刚要进门,就在此时,一直不做声的吴王李恪突然挺身而出:“且慢,且稍待,尔举家上下还得跪见公主方可。”
正伴着安康公主往府中走的杜睿,听到这突然的一声,不由得讶然出声:“什么?!”
杜睿不由得扭头看向安康公主,安康公主的表情似乎也很难为情,周围那些个达官贵人与王爷们一时间嗡声作响,似乎有人欲言,却都只在小声地议论,没一人站出来。
马氏夫人等人已然在列队,似乎就要叩见公主了,见安康公主不做声,杜睿不禁一阵惊愕,难道她还真想让众人给她叩头不成。
“慢!”
杜罨然出声制止了马氏夫人等人的动作,转头看向了李恪:“吴王殿下,我与公主乃为夫妻,三位姨娘虽不是我亲母,然对在下却有养育之恩,亦同是公主殿下的长辈,不知道婆婆要叩拜自己家的媳妇是哪一家的规矩。”
杜睿虽然知道这也确实是规矩,但是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种事在自家发生。
李恪今日来就是憋着找茬的,自打杜睿回来,他也曾几次遣人下贴,请杜睿过府,杜睿都推脱了,李恪心恨不已,便在进府前,来了这么一出,只是大概是没想到杜睿会跟他顶撞,原本洋洋得意的表情被杜睿顶得发白,冷声喝道:“大胆杜睿!公主是君,驸马是臣,尔一家皆是臣子,臣不向君跪,岂不违了祖制?!”
接着,李恪边上跳出了数位官员,亦引经据典的来证明他的话是很正确的。
“三郎,休得胡闹,还不过来跪下!”马氏夫人见状连忙出声道,很焦急的表情,其余人也都是一个劲地朝他折。
李恪冷呵呵的背着手笑着,眼中全是得意。
李承乾有些看不过去,上前道:“三弟这是作甚,今日大喜之日,莫要胡闹!”
李恪闻言,却不给面子,道:“小弟如何胡闹,规矩便是规矩,祖制便是祖制,岂能因人而异,太子哥哥乃是一国储君,难道就不知道维护皇家的脸面吗?”
操!今天老子就还真跟你顶起了!让当婆婆的给自个的儿媳妇下跪,这是什么道理,大不了不娶了。
见李恪尚自不肯罢休,杜钼个一向好脾气的人此时也忍不住动怒了,冷哼一声,踏前一步正待要开口。
“三郎!三郎莫恼!”安康公主脆生生的一开言,倒让已经显得有些纷乱的场面瞬间静了下来,紧接着安康公主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移步到了杜铐侧轻轻扯了扯杜睿的衣袖,道,“涑儿知道该怎么做!”
所有的人呆愣愣的瞧着安康公主移步到了马氏等三位夫人跟前,先行了半礼,搀住了有些手足无措的马氏夫人,回眸过来,温言道,“三哥,涑儿既嫁了三郎,自然是杜家的媳妇!小妹自家事,三哥还是不要说了吧!”
“安康!莫要忘了你的身份。”李恪闻言,顿时有些羞怒成怒了,语气也不由得寒了下来。
安康公主面色一僵,语气亦同样冷了下来:“三哥若是觉得小妹有错,尽管跟父皇说去,恕小妹不奉陪了!”
“你!好个安康公主,哼!”李恪闻言,脸色白得惨人,眼睛像刀子一般狠狠地挖了杜睿几下子,似乎也觉得自个没脸在这里继续呆下去了,返身挥袖就走,就连好几位兄弟叔伯劝他亦被他推开,这场闹剧,很快就被人抛在了脑后。
“兄长,这回你可是把吴王殿下给得罪死了!”秦束有些的的叹了口气,在杜睿耳边悄声道。
“哼,得罪就得罪了,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奈何?”杜睿看着安康公主的背影,嘴角不由得浮起了一丝微笑,这才是杜家的媳妇儿。
李承乾上前,脸上挂着无奈的笑意,推了杜睿一把:“还不进去,在此做甚。”
“殿下,非是小弟不甘,只是此事吴王未免有些过了!”
李承乾摇了摇头,一面把杜铢里推,一面说道:“虽然此礼无律法亲定,然有人许之,有人不许,故尔说不得对错。快些进去吧,今日是你与安康妹妹的好日子,莫要为这事耽搁了吉时!”
杜睿闻言,也点了点头,跟着一起走进了府门。
入了门,到了前厅,见了面色略显惴惴的马氏等三位夫人,杜睿引着安康公主一起恭敬地给他们叩头行李,唤了婆婆,奉上了脯茶等物,然后又是一番礼数,终于两人一同进了装点一新的洞房。
外面自然有苏麟,秦束招待亲朋好友饮酒,杜睿和安康公主两人则在喜婆的指引下,尽饮了合卺酒之后,新房之中总算是只剩下这对新婚夫妇了,洞房里的一切都显得那样的陌生,在婚前的前两天,早有人把洞房里的东西全都拆换一新,一应事物,皆为新制。
烛火爆烈的声音让杜睿和安康公主都皆尽回过了神来,不约而同地向着对方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