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纸上的标題写着“任丘政府及学兵师内**名单”,后面缀着十几个名字,其中康达夫排了首位,
老宋沉默起來,半晌问:“从哪里搞來的,可靠吗。”
刘汝明老老实实的答:“土肥原给的,他们在翼东抓住了一个**头目,经他之口又抓住了另外一个重要的**头目……”
老宋抬头看着他,沉声说:“汝明,我们内仗还沒打够吗。”
“不一定要打仗,只要军座不反对,兵不血刃就可以做到。”
想起冯治安的贴心手下吉星文就在学兵师中担任参谋长一职,老宋叹了口气说:“看來你已经和治安达成共识了。”
刘汝明也不申辩,说:“军座,您想想,我们之所以能够拢得住一帮手下靠的是什么,还不就是能够为他们的家人提供一些保护吗,您看看这个。”他从怀里又掏出一份名单,这次却是29军营长以上在任丘有家产的军官名单,“可是现在被欧阳云这么一搞,许多人家里空有大把的土地却找不到人手耕种……”
老宋什么都明白了,颓然的靠在椅子上说:“你先下去吧,让我好好想想。”
“是,,不过,军座,日本人说他们后天就会对考察团的设备船下手,土肥原希望我们早做打算。”
老宋摆摆手,刘汝明行了记军礼退了出去,
两天后,晚上九点多钟,任丘军营吉星文的办公室里,陈光明为首的五个团级副团级军官肃立在他的面前,在他们之间的办公桌上放着一封信函,当陈光明等人将这个信函放到吉星文面前,他只溜了一眼便看出來了,这是老长官冯治安的字迹,
信上的内容不多,寥寥数行不过两百多个字,却让他越看越是心寒,冯治安在信上先是历数了欧阳云的种种劣行,然后道出了将他塞进学兵师的良苦用心,末了,让他配合军部取得学兵师的控制权,言明将來学兵师师长人选肯定是他,但为了以防万一,欧阳云和李铁书是必须铲除的,并体贴的写到,如果他下不了手可以让陈光明等人出面,
真是军部的意思吗,吉星文心中疑虑重重,,宋哲元和欧阳云的关系他是清楚的,可以这么说,沒有宋哲元就沒有他欧阳云的今天,可是如果沒有欧阳云的话,那也不会有今天的学兵师,29军,特别是38师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硬气,这是过河拆桥还是卸磨杀驴,还是因为学兵师的存在已经侵犯到了某些人的利益,,
陈光明见他半天不语,说:“参谋长,您是不是觉得不好下手,那让我们來做好了。”
冯治安为他争取到现在这个位置,或者说为一二九团争取到这个机会,其真实用意他自然是明白的,这个时代当兵吃粮的,说得漂亮一点是为了保家卫国,但是,真正走上高位,坐上冯治安他们现在的座椅,所考虑的却绝对不是这些冠冕堂皇的东西,如何保存实力、掌握更多的人马,在这个乱世中获得一席之地才是他们真实的需求,冯治安当初将一二九团送到学兵师,不过是希望获得更多的力量支持罢了,可是现在,学兵师却已经脱离了他们的控制,而且渐渐的形成了自己的风格,且不说欧阳云现在搞的土改已经严重威胁到一些人的切实利益,就是他不搞土改,照学兵师目前这个发展速度,迟早也有一天要成为他人的眼中钉,渐而成为人家的盘中餐,,这可是个吃人的社会哪,
冯治安看來已经对他的立场起了疑心,不然不会通过陈光明等人将这封信送过來而不是直接找他,他叹了口气,看看陈光明,又看了看他身边的几人,微笑着说:“你们准备怎么做呢,欧阳师长身边可是狼牙大队的人在保护着。”
“狼牙大队,如果整个大队都护在欧阳云身边,我们肯定沒机会得手,可是现在他身边才几个人,参谋长,既然你不准备亲自动手,那对不起,只能委屈你几个小时了。”陈光明说着拍了拍手,外面响起了整齐的脚步声,然后是“立正,稍息。”
吉星文脸色变了,厉声喝道:“陈光明,你们想干什么。”
陈光明歉意的敬个礼,说:“参谋长,对不起,这是师座的命令,如果你不肯配合我们,那我们只能先把你保护起來,免得枪弹不长眼伤了您。”
怕他受伤是假,怕他向欧阳云报信才是真的,吉星文的脸色变得相当难看起來,喝道:“陈光明,你好大的胆子,你是想发动兵变吗,小二他们呢。”
小二是他的副官,他的警卫排就是小二负责的,
陈光明说:“您放心,小二沒事,我们只是让他和警卫排的兄弟们先休息一下而已,金山,我们走吧,此事宜早不宜迟。”
两个持枪士兵走了进來,他们很礼貌的朝吉星文敬个礼,等陈光明他们出去以后将门关上,然后门神般一左一右的站在大门背后,牢牢的将大门控制住了,这两个战士都是37师警卫营里的,吉星文和他们也算得上老熟人了,可是,事情紧急却不容他顾得上许多,他本能的摸出手枪,打开枪机对准了其中一人的胸口,说:“让开。”
“吉团长,这是冯师长的命令,还请您不要让我们难做。”士兵们面对黑黝黝的枪口,微笑着说,沒有一丝畏缩,好像算准了吉星文不会开枪似的,
“冯师长,你这是想让我做民族罪人哪。”吉星文的手抖动着,受伤野兽似的大叫一声,将枪扔在地上,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今晚沒有月亮,点点繁星下面,任丘军营显得特别的肃静,任丘军营经过重新规划以后,布局简单合理多了,吉星文的办公室过去不久是成片的兵舍,兵舍旁边是偌大的训练场,兵舍后面则是军械仓库,军械仓库后面就是军官大院了,陈光明一走出吉星文的办公室,分散在四周的士兵们在军官的带领下迅速围了上來,他们总共有两百多人,每人的右臂上都系着一块白色的毛巾,显然是有备而來,
陈光明问带头的:“陈矫华,弟兄们都准备好了。”
陈矫华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大汉,闻言用有些紧张更多兴奋的口吻说:“团座,都准备好了,现在就行动吗,。”
“开始行动。”
“好的,弟兄们,跟紧了,遇到反抗的格杀勿论。”
陈光明掏出手枪,带头往军官大院行去,昏黄的路灯下,两百多人的队伍一言不发,只发出有点凌乱的脚步声,走进两进并排的兵舍中间,前面闪出來两个人影,陈光明看见他们,问道:“欧阳云在宿舍里吗。”
这两人是负责监视欧阳云动向的,其中一人焦急的说:“在是在,不过……”
陈光明已经觉出了不对,因为前面忽然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然后对面的过道上不知道从哪里涌出了大队的士兵,他心中有鬼,问道:“怎么回事。”
须臾,他就明白了,对面的人群向他们这边包围过來,当头的十几人是住在兵舍中最大的官,,排长,其中还包括他的手下,这些人都是所谓士兵委员会的骨干,他们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还在湾村的时候,学兵师仅仅只有几百人,欧阳云就动过成立士兵委员会的念头,而他要成立这么个组织的原因,开始只是希望能够培养士兵们的主观意识,让他们拥有属于的喉舌,从而不再沦为别人的工具,不再无力左右自己的命运,
士兵委员会成立之初,李铁书和吉星文都不支持,他们认为这会影响到军官们的威望,久而久之会让部队无法保持令行禁止,单个士兵的力量是薄弱的,而成堆的士兵抱成团以后,这股力量是不容小视的,到那个时候,万一被有心人利用,难免会产生不可预料的副作用,欧阳云却坚决支持,他指出,时代不同了,军队的性质也发生了改变,当前形势下,军队不应该是某个人或者某个势力的工具,士兵也不应该被视为牺牲者,他们有权利选择自己的道路,
对于士兵委员会这个组织,陈光明等人开始对之都嗤之以鼻,认为纯粹是欧阳云用來收买人心之举,但是现在,当成百上千的士兵挡在他们面前,他知道自己错了,
士兵委员会的作用,不仅仅是作为士兵们的喉舌以向上峰反映士兵们的心声,同时,作为部队里人数最多的一层,部队里任何风吹草动都不可能逃过他们的眼睛,这也就意味着,如果得不到大多数士兵的认同,军官们要想有大的动作,必然会遭受前所未有的压力,
陈光明他们针对欧阳云的种种动作,或许可以瞒过欧阳云这个最高长官,或许可以瞒过吉星文这个直属长官,但是注定瞒不过所有士兵们的眼睛,,
要知道,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