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听了司徒的翻译,老波恩露出了笑脸,有所付出必有所回报,这才是生意上的王道,而眼前这个年轻的中国人显然是聪明人,他笑道:“欧阳长官,和您打交道真是太愉快了。”话意一转,他道:“我们的要求并不高,只是希望在任丘这块地方不受到歧视而已,希望能够真正的成为这块地方的主人。”
欧阳云看了看司徒,见他翻译完以后也期盼的看着自己,想了想说:“你们的意思是要加入中国籍么,这个我早就答应你们了,不过我有义务提醒你们,我们国家是不允许一个人持有两个以上国籍的。”
司徒一愣,沒有急着翻译,问道:“不对吧,我所知道的,国民政府的政策可是允许同时拥有两个国家国籍的。”
欧阳云眉头皱了皱,他对现时代的国籍政策并不了解,刚才那么说只是根据自己所处的时代得出的结论,他又想了想方说:“司徒校长,我不管国民政府是什么态度,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在我们任丘这个地方,不允许一个人同时拥有两种国籍。”
“欧阳,这样一來,我想很多犹太精英会选择退出的。”司徒雷登好言劝道,
欧阳云摇摇头说:“司徒校长,任丘现在形势很特别,我想目前这种情势下,我们宁愿要一个肯与我们同甘共苦的穷朋友,也不希望得到十个甚至更多只可共享富贵但大难來临却各自飞的富朋友,您可以问他们,他们是不是真的想任丘人把他们视作同胞。”
司徒有些艰难的翻译完这句话,波恩父子不禁陷入沉思,过了一会老波恩方说:“欧阳长官,不得不承认您提出來的说法很吸引人,可是,。”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还有头发,道:“可是我们这样子,你们会真的把我们当作自己人吗。”
“那先要看你们是不是把自己当作任丘人,你们犹太人为什么辗转多地始终遭到当地社会的挤压,我想除了误会之外总有其它原因,我始终相信,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他们肯定分得清谁对自己好谁对自己坏,你们看,我刚开始搞土改的时候遭遇那么大的阻力,老百姓也不相信我,可是现在还不是成功了。”
听完司徒的翻译,老波恩站起來,诚挚的朝欧阳云鞠了一躬,道:“谢谢欧阳长官的开导,我知道怎么做了,‘华阳轮’的事情就请放心吧,至于还有一些事情,我想得回商会和大家讨论一下,我会尽快给您回复的。”
这次会面发生在会议之前,会上,欧阳云首先发言,他说:“这几天任丘街面上很热闹啊,也是,我们中国人自从晚清开始便一直被日本人欺压着,难得有一次打胜的机会,大家这么兴奋也是可以理解的,可是,不知道诸位有沒有感觉到,我反正觉得这一次其实是从鬼门关上打了个转才回得來的,这种滋味可真的不好受,最后时刻如果不是张自忠师长和赵登禹师长拔刀相助,我想我们现在应该是在阎王殿里开这个会。”
几个人笑了起來,姜树人说:“主任这话夸张了,我们学兵师兵精将强,岂是这么容易打败的,。”
范旭东道:“是啊,就是失败了我们也可以从头再來嘛。”
欧阳云苦笑:“从头再來,我倒也希望有这个机会,可是谁会给我们这个机会呢。”他环视了众人一眼,继续道:“我不知道诸位是怎么想的,但我心中已经做了决定,誓与任丘、学兵师同存亡。”
李铁书和郭彪立即表态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吉星文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见不少人都欲站起來表决心,他是有不同意见的,正欲涨起來发表看法,却见范旭东站了起來,范旭东的脸色有点肃穆,道:“欧阳主任,诸位长官,你们有这个决心范某甚为佩服,可是我想冒昧的问一句,你们都成仁了,那谁來帮我们夺回任丘,难道要让任丘人民也沦为东三省那样,生活在水火之中么,。”
众人看着欧阳云,几个人眼中身材闪烁,显然在这点上与范旭东有着相同的见解,
这一点欧阳云早有想过,他说:“范总长说的意思我懂,不过我之所以要下如此决心,是因为现在的任丘已经不同于往日,说的不好听一点,他很有可能关乎到我国的存亡。”
这话是怪不好听的,甚至可以用乌鸦嘴來形容,众人看着他,一时不明白他何出如此惊世骇俗之语,
欧阳云并沒有接着说下去,现在的他早已经不是当初刚來到这里时的毛头小伙子,知道有些话是不能说的,,现在的任丘之所以拥有了扭转乾坤的力量,归根结底就在于其地下埋藏的丰富石油资源,刚开始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自己反正是不肯承认其实就是为了哗众取宠),他竟然将任丘地下藏有石油的惊天秘密泄露出去,现在才知道这将是怎样的一颗定时炸弹,弄得不好不仅让华北永无宁日,甚至真的有可能因此亡国,这样的结果是他当初意料不到的,而等明白过來,却似乎有点迟了,
石油的开采是必须的,但是只要日本还沒被打败,那么就只能作为一项秘密工程,问題的关键是,石油开采是一项大工程,炼油也是如此,怎么才能静悄悄的进行呢,,现在对任丘政府有利的一点是,日本国内的局势颇为微妙,其袖珍政府还在控制军人掌权,但不妙的是,日本军队中的大佐、中佐、少佐们权力、野心太大,又太喜欢胡作非为,如九一八事变便是一个中佐挑起的,欧阳云实在有些担心华北屯驻军中也会出现这样的疯子,
范旭东是搞工业的,对工业方面的事情比较敏感,他眨动着眼睛,过一会掏出纸笔写了个条子递给欧阳云,
欧阳云打开,见上面只有“石油”二字,他朝范旭东点了点头,然后便将那张纸给烧毁了,他说:“这个话題就讨论到这里,以后大家自会明白是什么原因,好了,下面我们來说说,此一战,你们感受最深的是什么。”
张镇这一次首先发言,他看了眼众人道:“我先來吧,这一仗最后虽然以日本人退兵,我们守住文安告终,可是说起來其实是我们败了,如果不是张自忠师长在天津日租界采取了行动,还有132师兵指保定方向,我们这次就是能打败日本人,难免也会被其他人兼并,这一仗我们一旅沒有上前线,但是我一直关注着战事,最后发现,虽然我们学兵师的官兵素质、斗志很高,可是武器方面差人家太多,因此,这一仗从开打开始其实我们就已经输了,就拿日本人的飞机來说,我们只能采取地面阻截,这终究不是办法,这一次日本人只出动了12架飞机,结果就把我们辛苦建立起來的防空营完全摧毁了,以后,如果日本人出动上百架飞机,甚至更多,我们怎么办呢。”
李铁书说:“不仅是飞机,还有坦克,这一次敌人的那种新坦克,反坦克枪根本对付不了,最后,最后……”说着他有些哽咽了,应该是想起那些用身体抱着手榴弹去炸“奇洛”战士了,
吉星文说:“我说一点,除了武器装备之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我们必须找到可靠的盟友,如师座所说,这一次要不是38师和132师帮忙,我们这一次肯定是惨败。”看着欧阳云,他斟酌着说:“师座,下面的话您肯定不喜欢听,不过我还是要提出來,我觉得我们必须改变和中央的关系了,老这样对着干,虽然大快人心,可是毕竟不易于我们的发展,我们再怎么说都是一地方政府,是孩子,而中央则是母亲,母亲再丑可毕竟对我们有养育之恩。”说完,他看了张镇一眼,
欧阳云也看向张镇,张镇对上他的目光,坦然回视道:“师座,您猜对了,是我让参谋长这么说的。”
欧阳云最近其实也在想这个问題,不过出于历史惯性,他还沒打算向老蒋正式称臣,见张镇坦然承认,他说:“参谋长这个比喻打得可不贴切,我们肯定是孩子,但我们的母亲并不是中央政府,而是养育我们的这个国家,沒错,我反感中央政府,究其原因是其太**和无能了,并不能代表大众利益,当然,中央政府中也非全部**无能之辈,因此,和中央改善关系是应该的,可是,我们的关系已经很僵了,要怎么改善呢。”说完他看向张镇,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张镇脸上,其中不乏鄙视者,很显然,这些人是不屑与中央为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