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东方开始出现鱼肚白的时候,黄山西面的一片小树林里,郭海军伸了个懒腰,揉了揉通红的眼睛,四顾道:“天亮啦,干不成活了。”
郭海军是学二军学五师14旅40团的一个营长,因为从军前曾经做过木匠,所以被委以重任,担纲了他们这个团的“督造”,
欧阳云刚刚传达下这个命令的时候,学五师的官兵因为大多数沒接受过这方面的培训,所以,都以为小长官又开始想方设法的折腾人了,之所以有这样的想法,一方面固然是他们理解不了做这些木头炮有什么作用,另一方面,却是曾经被如此这般的折腾过,让大家印象最为深刻的是那种土木作业,优秀的标准竟然是一个人半个小时挖出一个单兵放炮掩体,
郭海军参加过军官短训班,而且毕业成绩是优秀,所以,他能理解小长官的布置,而在他的带领下,40团参加这项作业的兄弟们都很卖命,花了大半个晚上,到目前为止已经成功的用木头搭建起了一个防空阵地,
“营座,我觉得不太像啊。”他手下的一个连长张半城敞着怀,看着兄弟们忙活大半夜整出來的作品,皱着眉头说,
郭海军摇摇头说:“近看当然不像了,但是如果搁远了看,绝对就是一个防空阵地,对了,鞭炮什么的准备好了沒,放鞭炮的人员要筛选好了,别整几个傻帽搞这活,,司令说了,这可是技术活。”
“什么技术活,我看就像儿戏。”张半城不以为然的嘀咕道,按他的想法,与其忙活大半夜在这里整这个玩意,还不如让兄弟们养精蓄锐,好为白天的战斗做准备,因为他清楚,既然晚上忙活够了,那就沒法参加白天的战斗,虽然兄弟们的参展热情很高,不少人甚至搞出了血书啥的,可是去病式通用机枪一个班也就两挺,联起來也就够组成一个防空火力,三个人便足够了,
张半城的声音虽然放得很低,但还是被郭海军听见了,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喝道:“你小子就是欠学问,嗯,下次短训班,我一定把你小子弄进去,你小子战术素养太差了,这样可沒得进步,,啊,是司令,看到沒有,司令都亲自过來视察了,他对这个很重视。”
不远处,欧阳云在李汉魂等人的陪同下走了过來,看着林中树立着的“防空炮”,他很满意,问李汉魂:“这是哪个负责的,不错,很像。”
“是40团,督造是郭海军,他的木匠手艺不错,我家里那套家具还是他带人做的呢。”
“哈。”欧阳云笑了:“原來如此,感情大材小用了啊。”
就在他们说话的间隙,郭海军和张半城等人整理着装,迎了上去,敬礼,大声喊:“司令好,军座好。”
欧阳云等人回敬礼,他笑着问:“谁是郭海军。”
郭海军上前一步,敬礼大声道:“到。”
欧阳云上前一步,使劲在他胸脯上捶了一下,道:“老兄,做得不错,我转了几个阵地,你们做得最像,嗯,等这一仗打完了,我要升你的职。”
忽然受到这样的夸奖,郭海军一张黑脸涨得通红,兴奋得汗珠都出來了,他激动的说:“司令,卑职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
拍拍他的肩膀,又询问了一番实战的布置,欧阳云带着李汉魂等人满意的离开了,
这样的伪阵地一共有七处,其中有三处属于半真半假的那种,在其中隐藏了最少五十余联高射机枪和近二十门高射炮,
欧阳云之所以要这么布置,因为他设置这些伪阵地的目的并不是完全为了迷惑日军,而是希望能造成这样的假象:在日机的猛烈轰炸下,守军的防空火力遭到了严重破坏,以致已经形不成威胁了,这样的话,才能用舰队做饵,引诱日军來一次大规模的攻击行动,而真到了那个时候,估计广东总部做好了让l-19出动的准备,同时,火箭弹等高端武器也已经送过來了,
许是昨晚的损失太大了些,一个上午,日军不仅沒有派出军舰进行远程炮火袭扰,甚至都沒有派出侦察机进行敌情侦查,
异常的平静反而让欧阳云感到些许不安,他清楚:这极有可能是暴风雨來临前的短暂宁静,,
下午一点多钟,欧阳云正在和陈绍宽等海军将领进行交流,刘哲良忽然急急的跑进來,一到门口便喊:“司令,远方瞭望哨发现了大群敌机。”
欧阳云立刻站起來,对众人说:“终于來了,各位将军,按照我们商量好的准备战斗吧。”
欧阳云之所以要跑海军部一趟,是因为想要让对方配合自己的行动做一回钓饵,按照他的计划,学兵军将视日军出动机群规模在三天内将十三个防空阵地收缩成三个,以吸引日军出动舰船配合战机实施大规模的攻击行动,十三个防空阵地中,有七个是假的,这个是肯定要让日机炸掉的,而很正的六个将要逐渐的隐藏起三个,以迷惑日军,前两天的防空作战,火力输出将主要由地面部队完成,而第三天,则由海军发挥主要作用,届时,学兵军会将两个团的防空火力布置到舰船上,以使日军形成误解,以为要塞地面防空火力已经完全被摧毁,而不得不全部仰仗舰队的火力,
欧阳云这个计划才说出來,就遭到了海军方面几乎所有人的反对,也难怪,说好听了是用计御敌,但真实情形呢,即使这个计策能够成功,那海军方面也会遭受空前的损失,日军前几天仅仅出动海军航空兵,便已经让舰队损失了两艘主力舰,这让也拥有几十艘舰船的中国海军不得不龟缩进要塞防空火力笼罩范围内,即便如此,依旧不能避免來自空中的猛烈打击,试想,如果敌军海空双向进击,那以海军的这点家底,还不够对方塞牙缝的,这个计划,昨天晚上和陈绍宽喝酒的时候,欧阳云已经提出來了,当时,陈绍宽是应允了的,但是他显然沒有决断的权力,所以,面对各舰舰长群口一致的反对声,他只说了一句“你们听欧阳司令说完”便失了声,
欧阳云理解他们的想法,有历史为引,他清楚的知道,海军舰队的覆灭只是时间的问題,因为,不管南京会战能够拖多久,最终肯定会全线收缩,届时,一旦离开了陆军的保护,这些最多只能进入长江中游港口的海军舰船,肯定会成为活靶子被日军航空兵追着猛炸,但是,毕竟是朝夕相对许多日月的“伙伴”,这份感情却是难以割舍,他斟酌一番言辞,开口道:“诸位,下面的话可能不太中听,但却是我们不得不面对的事实,,南京的沦陷只是时间的问題,届时,一旦委员会下达后撤的命令,试问,你们的舰船还能独存吗,我心中也蛮悲哀的,泱泱大国的海军,在自己家里竟然被逼到这种程度,,不仅是海军的舰船,单就拿目前奋战在一线的陆军官兵來说,七十余万人哪,他们能够活下來多少,这是个伤心的问題,便是我们,谁知道又能够活下來几个人呢,我不是危言耸听,,这是一场国战,作为军人,能够为之献身乃是光荣的,人反正是要死的,与其跪着死,不如挺直了胸膛,多拉几个垫背的,诸位可能会觉得我在说风凉话,我可以保证,诸位即使有牺牲,那也一定是物有所值,我们学兵军绝对会连本带息帮你们讨回來,……”
欧阳云说的,既是事实,也是非常浅显的道理,在座诸位不可能不明白,而他们下意识的便发出反对之声,其实只是源于一种对命运不甘的惯性罢了,
是啊,泱泱大国的海军在自己家里被侵略者逼得灰头土脸,既是一种伤心,也是一种屈辱,伤心可以让时间去抚平,但是屈辱却只能用血來洗刷,,敌人的血也好,自己的血也罢,是男人,就该挺直胸膛,,即使是死,也要堂堂正正的,
会议室里暂时无声,倒是香烟味一下子变得浓重起來,
香烟是欧阳云带过來的,学兵军下属的长城烟草公司的产品,因为尾巴上装有过滤嘴,在目前乃属于供不应求的奢侈品,宁海舰舰长陈宏泰一边吞云吐雾着,一边看着欧阳云,几分钟之后,他猛吸一口,吐出來,道:“欧阳司令,就照你的计划办吧,我只有一个条件。”
欧阳云苦笑,心说:“这仗又不是为我欧阳云打的,竟然还提条件。”面上不动声色,看过去,
陈宏泰端详了手中的过滤嘴两眼,抬头道:“多给我们准备点长城香烟吧,怎么样,不过分吧,。”
“哈。”欧阳云及其他人都笑了,包括陈绍宽在内,不少人都半开玩笑半当真的提出了这个问題,
欧阳云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说:“这样吧,这一次出征,以司令部的名义我们一共带了十箱,我分五箱给大家好了。”
许是因为有香烟作媒介,接下來商量细节的时候,气氛很是融洽,而大家刚刚敲定作战序列等细节问題,刘哲良闯了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