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哲良所部的步话机在炮袭中都被摧毁了,失去了通讯工具的他们现在就成了一支名义上的孤军,洲头的争夺战从一开始就异常激烈,,洲头和升洲不同,洲头这边临江的三面只有北边也就是靠近岛心的中间地带比较干燥能够同性,其它两个方向则相当的泥泞,虽然不似沼泽那样危险,但是想要同行的话难度也非常大,
日本人的侦察工作做得很到位,刘哲良刚到洲头的时候,意识到了泥泞地带可以利用,组织士兵设置了不少陷阱,然而,从现在日军一开始就只从北面发动进攻來看,显然,他们已经掌握了这个情况,
负责攻击洲头的是第112师团,第112师团在进攻小孤山的时候吃尽了苦头,这让师团山田城二憋了一肚子的火,进攻前召开战前会议的时候,他毫不客气的对高桥联队长说道:“高桥君,还记得你在小孤山山下说的话吗,如果你真的践行的话,现在,我应该已经失去一位联队长了,好了,我说这些并沒有追究责任的意思,棉船岛总攻在即,这一次并不是我们112师团单独作战,所以,哪怕仅仅是为了军人的荣誉,我希望你能够拿出足够的勇气來,抢在第11师团之前进入要塞棉船岛工事。”说话他扫视与会的众人一眼,说道:“这一次的先锋指挥官由高桥大佐担任,诸君沒有意见吧。”
高桥在负责指挥小孤山的战斗中,不止一次的夸下海口,如果不能在规定的时间内拿下小孤山,将跳江自尽云云,这事在112师团已经成了一个笑话,与会的不少军官嘴角都微微撇起,露出鄙夷的微笑,他们连连点头,一致同意将这个殊荣让给高桥,
许是正因为战前会议上受到了侮辱,高桥明志郎的表现就显得有点偏激,第一个大队刚刚在江滩上完成集结,他连滩头阵地都沒有设立,便命令大队长山野小三率队发起了进攻,他挥舞着指挥刀,恶狠狠的对山野大队的鬼子兵们吼道:“速度,速度,明白吗,不管你们怎么做,半个小时以后,我希望看到我们的军旗插在洲头的三号江堤段,,山野少佐,听明白了吗。”
高桥明志郎在指挥部遭到侮辱一事,在山田城二刻意的纵容下已经传遍了第112师团,身为高桥的属下,长官遭到侮辱,连带着他们脸上也沒光,山野同样参与了小孤山之战,而且一度冲到了半山腰,不过仅此而已,后來,他便再也沒能前进一步,根据情报,他知道整个棉船岛上就驻扎了一个半旅的学兵而已,不过就一个联队的规模,而在之前的炮袭中,学兵军已经损失惨重,所以在他想來,接下來的战斗将是毫无悬念的,
“哈伊。”他大声的回应高桥,表决心说:“阁下,请放心吧,这一次,我们不会让您失望的。”
一个大队的鬼子在山野的指挥下,排着散兵阵形气势汹汹的在照明弹的指引下向洲头三号江堤段杀去,
守军阵地上,随着了望哨逐步的喊出日军的距离,当他最后喊出“一百米”的时候,刘哲良挥动手枪,下令:“打。”
302团仅有的两门迫击炮率先打响了,两发榴弹拖着炫目的尾火向江滩上飞去,须臾,就在日军队列的后面炸开了两个火球,日军的一门迫击炮固定阵地被命中,轰的一声巨响中,那门迫击炮还有三个鬼子兵被气浪掀起,随即分解成零件四散掉落,
早在日军发动冲锋时,日军的迫击炮就开始进行火力支援了,这让302团的迫击炮手不费吹灰之力就掌握了他们的方位,
榴弹先行,紧跟着去病式通用机枪鸣响起來,总共七挺机枪同时喷射子弹,冲在最前面的十几个鬼子兵立刻被放倒在地,去病式突击步、狙击步也开始打响,山野大队的鬼子兵立刻被压了下去,
“掷弹筒,给我先打掉支那人的迫击炮。”山野眼见守军火力凶猛,赶紧让掷弹筒手上阵,
“吁吁,。”榴弹的破空声响起,一个又一个火球在三号江堤段炸开,两个学兵被爆炸的气浪掀起,半空中鲜血四溅,下一刻,他们跌倒沙地上,鲜血瞬间染红了那片沙地,
302团在三号江堤段就两个营不到的兵力,可以说每一个学兵都是宝贵的,刘哲良被战士们身体里流出的鲜血刺激到,他大声疾呼:“藏好,生存第一位。”
他喊得忘形,身子稍微抬高了些,“啪”的一声枪响,他只觉得左脸颊忽然火辣辣的,用手一摸,却是血,
“旅座,您负伤了。”一个学兵喊道,
“不碍事,被子弹小咬了一口。”
“鬼子又冲上來了。”了望哨忽然喊道,
刘哲良换了个位置,探头一看,看见一片土黄色的人影,他喊道:“打。”然后忽然半蹲起來,瞄准冲在前面的一个鬼子连开两枪,
刚刚有所稀疏的枪声再次变得密集起來,冲在前面的十几个鬼子被子弹击中,稻草一般栽倒下去,“吁。”一枚榴弹忽然朝刘哲良藏身的地方飞來,他犹自不觉,他身边的一个学兵听出了异常,奋身扑了上來,将他压在了身下,
“轰。”一个火球几乎就在那个学兵身上爆炸了,巨大的声响震得刘哲良两耳嗡鸣,他只觉得有什么热的液体流满了背部,猛的醒悟过來这是小张的血,他转身,将那个身上已经千疮百孔的学兵搂在怀里,嘶声喊道:“小张,小张。”
小张已经断气了,他的眼睛却犹自睁着,右手依旧死死的握着那支突击步,
“旅座,您沒事吧。”卫生员急急的跑了过來,
“小张。”刘哲良依旧在嘶声喊着,忽然,他大吼一声:“打。”将小张放到地上,举枪猛摞,瞬间打光了一匣子子弹,
便在这一瞬,牺牲的可不止小张一人,逝者已逝,他们不再会有痛苦的感觉,生者却因此陷入了巨大的痛苦中,战场上,生死本是寻常事;也有说,战争是不相信眼泪的,中国人自小受的教育,就是男儿有泪不轻弹,这个时刻,即使有满腹的泪水,那也只能含在眼里,因为这不是流泪的时候啊,和何正降不一样,刘哲良在接到总指挥部的命令之后,就将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手下的弟兄们:我们最少需要坚持两个小时,在这之前,我们不会得到任何援助,兄弟们,这一仗将会很苦,我们当中的许多人都会倒在这里,最后我只想告诉大家,我会和你们战斗到最后一刻,如果我先你们死了,请帮忙将我衣兜里的遗书带回去,,嗯,你们知道遗书是写给谁的,
悲无处泄,便酿成滔天的愤,刘哲良的这番动作,其实不是一个优秀的指挥员应该有的,作为一支部队的首脑,他应该始终保持冷静才对,不过战场上,有的时候,一个会时常莽撞的指挥员所发挥的作用,未必就会比一个头脑始终保持冷静的差多少,
受刘哲良的影响,不少学兵噙泪怒喊:“为战死的兄弟报仇,杀啊。”他们从战位上站起來,端起突击步猛射,一梭子子弹打出去,对面的鬼子倒下一片,守军居高临下,占据着大大的地利,面对敌人密集冲锋的时候,有的时候,忘我的战斗会起到更好的效果,当然了,作为一个合格的指挥员,他不会让这种情况经常发生,
刘哲良明显的冲动了,好在随后赶到的阎良发觉了不对,
阎良是302团的团长,他带着大约一个营的官兵藏在另外一个防空洞,这个营本來是作为预备队的,不过他在见到小吴以后,获悉一线部队在炮袭中损失惨重,立刻带着幸存的官兵赶了过來,
他來得很及时,猛然看见刘哲良带着弟兄们居然站在高地上毫无遮拦的开火,他惊出了一声冷汗,这种打法,固然能够更大限度的杀灭敌人,但是自身的损失肯定也不低,而现在,洲头守军兵力处于大大的劣势,这样,这种战法就明显不可取了,
“干什么,怕小鬼子看不到你们啊,都给老子趴下。”他一进入阵地就如此呵斥道,随脚将一个战士踢趴下了,
几个连排长首先反应过來,他们看看身边,发现就刚才一冲动间,又倒下了好几个战士,冷汗立时下來了,
醒悟过來的学兵们纷纷趴了下來,靠近刘哲良的两个学兵将他拖下來,刘哲良这时正在更换子弹呢,被拖下來,他先是脸色一变,然后看见身边战士们的神情,明白过來怎么回事,他狠狠的拍了自己一巴掌,说道:“我冲动了。”
“都稳着点,调点射,主意躲避榴弹。”阎良一路走來,一边关照战士们,走到刘哲良这里,他说道:“旅座,我担心一线的情况,将预备队全部拉过來了。”
刘哲良点点头,问道:“你们那里损失怎么样。”
“三十四个弟兄沒了,可惜,他们一颗子弹还沒打呢。”阎良说着,脸色黯淡,
“小鬼子炮火太猛了。”刘哲良怕拍他的肩,问:“你们那里的步话机还能使吗。”
阎良苦笑:“也被炸坏了,旅座,我们和后方的联络中断了。”
“是啊,我现在最担心的是旅座,她那里肯定也是敌人的进攻重点,而且要防御的面积比较大,不知道……”
“放心吧,他们那里将近两个团人马呢,而且,师座也不会坐视不管的。”
“但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