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振回到家中,因为天色实在太晚,如果此时再去白马帮送那两份契约书,路上可能会出意外,他为了以防万一,不敢冒这个风险,决定明天再送过去。
当夜,平安度过。
第二日,杨振刚起床就听到了一个好消息,是李贽托人带来的口信,说已经办好了他委托的事情,梁家少爷的病情暂时得到了控制,短时间之内应该不会再有反复,梁老爷很高兴,事情正按照他所设想的方向发展着。
杨振大喜,打发走送信之人后,他连忙赶往白马帮,当他达到的时候,正巧孟重不在帮中,只有冷冬屏一个人在,一问,原来孟重去郊区处理帮中的其他事情去了。杨振窃喜不已,如果孟重在的话,恐怕要多费一番唇舌他才会相信自己将那两份契约书带回家中一夜的理由了,但是应付冷冬屏就简单多了,当然,杨振也不是存心利用她对自己的信任,而是以大局为重。
果然,冷冬屏接过契约书,只是随意的问了问他为何要隔夜才送过来,杨振就以夜里送来怕路上不安全为理由搪塞了过去。当他匆匆告辞的时候,发现冷冬屏有点依依不舍的样子,似乎有话要对他说,他不由得停下脚步,却转移话题吩咐她尽快准备建造驸马府的材料,虽然梁瑞邦的病情得到控制,梁国柱大半不会再同意儿子去当什么驸马了,但消息还没传出来,就只能装作不知情,一切还得按照原先的计划来做。
冷冬屏点头表示明白,杨振却没有再说其他的话,只是微微笑了笑,就离开了,冷冬屏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张了张口,却终究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杨振走的这样匆忙,是因为今天翰林院有重要的工作要分配,作为他的本职工作,他可不敢怠慢,所以才顾不得和冷冬屏多说两句,不然,在两次重要事情上,不管是出于有意还是无意,她都起到了不可或缺的作用,总得跟她说几句好话,才对得起她。杨振暗想,下次一定要好好和她说说话了,她虽然外表冷淡,好歹也是个冷美人啊。
就这样一路东想西想,不久就到了翰林院。正要进去,迎面却碰上了久未逢面的随东流,自从杨振升了翰林侍读后,还未来过翰林院,所以二人没有碰过头。
随东流一愣,随即笑容满面,仿佛比见了爹娘还高兴,他紧走两步,到了杨振跟前又停下来,然后说道:“这不是杨兄吗?啊,不对,应该称呼你为杨侍读了,真是没想到啊,士别三日,必当刮目相看,你来这翰林院还没有我的日子长,却后来居上,短短的日子里就从翰林院编修一跃而为侍读了,官职都超越了我,在下真的佩服万分,杨兄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杨振了解随东流的性格,他现在对自己只有羡慕嫉妒恨的心情,话中不免有酸溜溜的味道,表表面上却是在奉承自己,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他只好敷衍道:“随兄说哪里话?在下和你相比还是个晚辈呢,这次能够当上翰林侍读其实也是运气,但凡事凡物都有利有弊,别人或许会羡慕我,我却感到忐忑不安呢!”
“这又是为何呢?还请杨兄解释一二,在下实在愚昧,猜不透其中深意。”随东流感到疑惑不解,还以为杨振是在故弄玄虚呢。
“随兄,你进入翰林院也有段时间了吧,肯定也接触过不少的达官贵人、皇亲国戚,对他们应该也有所了解,难道你还不明白这官场的奥妙吗?官当得越大,承担的风险也越大,从古至今,居于高位者,有几个下场是好的?所以,很多做大官的,别看表面风光无限,谁知道他们内心是多么的痛苦呢!随兄,你不知道,我当了这侍读,实在是高兴不起来啊,万一以后再升上去,不就离危险越来越近了吗?”
杨振的话简直有点王婆卖瓜的嫌疑了,不过,随东流丝毫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反而愣在那里呆了半晌,杨振的一席话等于从他头上浇了一盆冷水,让他感到无所适从,要知道他读书的目的就是为了升官发财、光宗耀祖,而杨振却把官途说得如此凶险,他不禁愣了,因为他从未细想过这样的事情,只知道如何才能往上爬,爬得越高越好。
“杨兄的话听上去似乎有几分道理,不过,人各有志,也许有的人就喜欢那种惊险刺激的宦海生涯呢?当然,杨兄的话也给了我不少警醒,往后我会加倍小心的。”随东流很快就醒悟过来,跟杨振打着哈哈。
杨振有点哭笑不得,本来是好意提醒他的,他却当成了激励,眼看再和他说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杨振抬头看了看天空的太阳,说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进去吧,不要让各位大人久等了。”
随东流“哎呀”一声道:“对啊,我光顾着和你说话,差点把这事给忘记了,我们快点进去吧。”
二人进去后,各自去了办公的位置,杨振不知道要给自己什么样的事做,心里七上八下的,他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这次分派给他的事情不是那么容易的。
果然,他还在胡思乱想,侍读学士走了过来,杨振连忙站起来,毕竟是他的顶头上司,还是要给点面子的。
侍读学士示意他坐下,然后又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下,说道:“皇上叫宫里公公前来传旨,叫你进宫,去陪皇上读书。”
杨振一听,头都大了,竟然会是这种事情,皇上怎么会无缘无故叫自己去陪他读书呢?难道又是为了永宁公主的事情吗?他为了问自己的大,所以才想到的一个借口,杨振越想越感麻烦,问道:“属下刚升为侍读不久,对一切规章、礼仪还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就怕万一冒犯了天威,给翰林院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大人是不是另派一个成熟老练的人去吧?”
侍读学士无奈的摇摇头,说道:“你的担忧我也想到了,能够另派人当然最好了,但是那传旨的公公说,皇上特地吩咐过,一定要叫你进去,换作其他任何人都不行!所以没办法,只好委屈你了,希望你事事小心,处处小心,不要有去无回!”
杨振听了,心里暗暗诅咒他真是一个乌鸦嘴,专挑难听的话说,什么叫有去无回,难道自己是去送死的吗?不过,表面上,他还是客气的说道:“多谢大人关心,属下会万分小心的。”
侍读学士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士奇啊,我们翰林院的命运就都寄托在你身上了,你要好自为之啊!”
侍读学士说完,不待杨振说话,就摇摇头走了。杨振不明白万历究竟打的什么主意,不过现在胡乱猜测也不济事,只有走一步看一步,先进宫再随机应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