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振到了万历寝宫门口,小太监示意他在外面等候,他进去禀报。小太监进去后没多久,杨振就听到一个年轻而又熟悉的声音响起:“叫杨爱卿进来吧。”
杨振正想抬脚进去,刚才那个小太监却正好出来了,看见他朝他不停的使着眼色,走过他身边时,轻声说道:“皇上心情不好,正发着脾气呢,杨大人要小心啊。”
小太监说完,就退到了一边,低垂着头,摆明了不想和杨振再搭话,杨振微微点头,表示会记住他的提醒,然后进了万历的寝宫。
此刻,万历正愁容满面的站在那里,他听见杨振进来的脚步声,就转过身来,淡淡的说道:“你来了,朕等了你很久了。”
杨振感到惶恐,看万历的神情一定发生了重大的事情,他为何焦急的等待着自己,必定和自己有关,是福是祸,已到眼前,怎么也逃避不了。他跪倒在地上,口中道:“微臣叩见皇上,让皇上久等,臣惶恐万分,还望皇上恕罪。”
万历看到杨振如此姿态,面色稍微缓和,说道:“你先起来,朕有话问你。”
杨振偷偷观察了一下万历的表情,年轻俊朗,风度翩翩的他此刻却显得萎靡不振,一双眼睛充满了血丝,而且身上还散发着一股浓浓的酒气,看样子刚刚喝过不少酒,他心中一动,莫非皇上是喝酒惹了祸事吗?但是,皇上乃一国之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宾,莫非王臣,即使他犯了错误,也无人敢来指责他,他也无需害怕啊。杨振很快就想到了一个人,万历所害怕的也只有她了,那就是他的生母,当今的李太后。
李太后虽然只有万历一个儿子,但对他从小就十分严厉,她抱着一定要让他当一个贤明君主的念头,一点小小的错误都不允许他犯,除了要求张居正在国事上对他严格要求,就连在生活、学习上,也让冯保时时督促他,并且一有风吹草动就要向她汇报,以至于万历见到她就害怕自己做的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事被她知道了,发展到后来,就连见了冯保也有点草木皆兵的感觉了。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作为后来人的杨振对他们几个人之间的关系自然比他们本人还清楚,万历虽然贵为皇帝,但他没有亲政,就没有实权,不要说做不了任何主,那些大臣也没把他当回事,称呼他万岁,也只是表面上的尊敬。他现在怕三个人,不过作为一个皇帝,他不应该怕任何人,万历的心中其实有一道槛,如果他能跨过去,才算是一个真正的皇帝。
杨振心中思绪万千,差点把正看着他的万历忘记了,等他省悟过来,急忙站起身来,一抬头发现万历正用奇怪的眼神望着他。
“爱卿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连朕叫唤你都没听见!”万历冷冷的问道。
“皇上,微臣刚才在想一件事,微臣刚才进来,见皇上面有愁色,因此心里纳闷,难道朝廷上又出大事了吗?还是有谁惹皇上不高兴了?”杨振情急之下随便找了个借口。
“哦,原来是这样。”万历脸色稍微好看了点,毕竟杨振的话中透露着对他的关心。
“皇上,关于驸马的事情,微臣------”
“先不说这个,朕不想听。”万历忽然显出不耐烦的神色,摆了摆手。
杨振感到疑惑不解,难道皇上叫自己入宫不是问这事吗?总不可能真的只是陪读而已,看他眼下的神情举止也根本读不进去呀,他本来想找个借口再拖延下,只要梁国柱那边的事一了,冯保想要再找另外的人,恐怕也不是短时间的事了,太后也不会再逼迫皇上,而自己也能再想出更好的应付办法。但万历的语气明显有着更加烦恼的事,又会是什么呢?
“驸马的事情暂时不用管它,朕现在有一件烦心的事,不知道你有没有好的解决办法?”万历紧紧盯着杨振,就怕他吐出不行两个字来。
“皇上有话请直说,微臣一定竭尽所能为皇上分忧解难。”杨振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万历微微松了口气,他现在所能寄托的人只有杨振了,如果连他也拒绝的话,那就真的只有等候太后发落了。
他让一旁伺候的太监都退了下去,宫内只剩下他和杨振两个人,他叹口气,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态。
“皇上,您不必有所顾虑,这里只有您和微臣两个人,您说的事情臣绝不会泄露出去半句的。”
“朕做了一件错事,惹怒了太后,她现在把自己关在祠堂里,不跟任何人讲话,而且不吃不喝,朕想进去跟她解释,乞求她的原谅,也不让朕进去,朕真怕她出事情,到那时,朕就成了千古罪人了。杨卿家,你一定要帮朕想想办法,让太后原谅朕这一回。”万历近乎哀求的语气证明了他内心是多么的恐慌。
杨振听了万历的话,还是不明白他究竟做了什么错事,但是他不说清楚的话,自己怎么想办法呢?他略微思索后说道:“皇上,您先不要着急,凡事总归有办法解决的,太后也许是在一时气头上才会如此的,不如等她消了气之后,您再去跟她解释清楚。”
“没用的,这次不同往日,她是真的生朕的气了,朕真的怕她做出什么不寻常的举动来,所以一定要想个好办法才是啊。”万历叹口气,幽幽的说道。
杨振心中一动,大概能猜出发生了什么事情了,他想起来,历史上的李太后曾经因为某次万历醉酒后调戏宫女而大怒,以至于想要废了他,另选贤能做皇帝,难道今天万历就是在为此事烦恼吗?
他小心翼翼的问道:“皇上莫非是酒后做了错事,太后才会生气的吗?”
万历一惊,眼睛一翻,反问道:“你怎么会知道?难道宫中已经有人在传言了吗?这帮多嘴作舌的贱婢,朕一定会好好收拾他们的!”
万历一说这话,杨振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没错,他的确是做了那件让李太后痛心的事了。其实,皇帝和一个宫女发生点什么事情本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有话讲**佳丽三千都是皇上的女人吗,皇上难道还不能动她们?但是,李太后却对万历非常严格,她心目中的皇帝应该是一个稳重、踏实的君子,而不是那种轻佻、随意的君王,更不用说做出那种借着酒醉而调戏宫女的无赖行径了,那不是市井流氓的行为吗?想要找女人,不是有皇后和妃子吗,即使看中了也可以光明正大的纳入**啊,万历那种猴急的行为不仅坏了宫规,给世人留下话柄,而且也绝非君王所为,李太后感到自己的希望快破灭了,所以震怒之下,才要废掉万历。
“皇上现在发火也无济于事,当务之急还是想办法先平息太后的怒火最为重要,如果等到太后有了决定,再做出对皇上不利的实质性行为时,那就悔之晚矣了。”
杨振没有跟万历挑明李太后将要废掉他皇位的打算,这样一来太过明显,万历肯定会怀疑他又是如何知道的,不过,他的话明显引起了万历的警觉。万历紧锁着眉头,脸色异常的难看,半晌,他才抬起头来,自言自语的说道:“那该怎么办呢?太后不肯见朕,朕实在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皇上不用着急,微臣有个办法可以一试。”杨振的表情充满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