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正到了生死悠关的时刻,杨振却依旧十分的潇洒,他为了感激李贽替他医治好梁瑞邦的病,解了他选驸马的难题,特地邀请他和女儿李小惠来他府上作客。李贽本来辞官后,想做个隐居世外,不问俗事的高人,但世途坎坷,其间的苦楚只有亲身经历了才能体会到。他深刻意识到,所谓的大隐并不是在乡野间,而是在朝堂上,当然,这样的道理杨振这种后来人是早就懂的,但懂与做又是两回事,杨振能做的只有稳固目前的地位,免受其他人的倾轧。
李贽的心态除了杨振外,恐怕就无人知晓了,因为当世的人都认为他是一个怪人,是与这个世道格格不入的,但杨振就敢料定只要自己邀请了他,他就一定会出现,果然,李贽和他女儿李小惠很准时的到达了杨府。
李贽曾经做过几年姚安知府,和那些达官贵人也打过交道,什么样的场面都见过,到了杨振的家中,他却感到稍微有些意外,因为杨振的家相比于那些和他同级别的官员的家来说,显得有些寒酸,除了一些书籍,再找不出一样值钱的东西。
杨振的这所宅子还是户部员外郎唐英所赠,虽然唐英说是为了感谢他帮他解决了儿子的难题,但杨振也知道他另一层的用意,他这是在做政治投资,但不管怎样,这所宅子还是值不少钱的,杨振怕被别人说闲话,因此在装饰上尽量低调处理,李贽反而觉得他与众不同了。
杨振招呼李贽入座后,吩咐管家胡伯上了家中最好的龙井茶,这个极品龙井还是翰林院编修随东流为了讨好他而送的,杨振知道他也不是自己买的,也就却之不恭了。李贽喝了一口,不禁脸上微微一笑,口中啧啧赞叹道:“果然是好茶啊,这股味道一下子就到心里去了,老夫已经很久没有喝到这样的好茶了。”
李贽不做知府,自然也就没人会送他好茶喝了,杨振笑道:“既然李先生喜欢,呆会不妨带点儿回去,反正我也不怎么喝的。”
“那可不行,君子怎能夺人所爱呢!”李贽急忙摇手。
“一点点茶叶相比于李先生对我的帮助,那根本算不了什么,您这样说,我感到惭愧极了。”杨振说的不是客套话,他确实真心对李贽心怀感激。
“爹爹,既然杨大哥真心送你,反正你也喜欢,就收下吧。”李小惠在旁劝道。
“那老夫就却之不恭了,改日回送一副字与你。”李贽思索下答应了,但他仍然不肯占杨振的便宜,又提出了回礼。
杨振呵呵一笑,也就不再和他推三阻四了,当下就吩咐胡伯先下去准备。二人品了会茶,杨振说道;“先生,今日晚辈请你过来,是想谢谢你上次出手相助,帮了我一个大忙。”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李贽想了下又道,“士奇不必放在心上,况且此事不宜宣扬,如果被某些人知道了,对你我都不利。”
杨振猛然醒悟,自己果真有些鲁莽了,如果被冯保他们知道了是自己在背后阻扰公主选驸马的事情,他必定会想方设法报复的,还是李贽的官场经验丰富啊,自己差点就得意忘形了。
“先生的学问我自然是知道的,但真没想到,先生的医术同样惊人啊,那梁瑞邦的病找了很多名医都没治好,却被先生几下子就治得差不多痊愈了,简直就是神医在世啊!晚辈以后要向您多多请教了。”杨振真心佩服李贽,无论是从后世的史书中对他的描述,还是现在和他的几次接触,都让他感到这人身上的闪光点几乎感染了他。
“士奇过奖了,老夫哪有你说的那样神奇啊,不是我医术高明,而是那些所谓的名医被名气所累,不敢下药,所以才耽误了治疗,以致病入沉疴,这才纷纷束手无策。老夫只是平时读书之余,闲着无聊,多读了几本医书而已,没想到就成了士奇眼中的神医,哈哈!”李贽很开心的笑了。
杨振明白李贽只是谦虚而已,不然梁国柱找了那么多名医难道都是浪得虚名之辈吗?那这概率也太大了点!他抿了口茶道:“先生太谦虚了,晚辈对这医术也颇感兴趣,希望先生以后能不吝赐教。”
“赐教实在不敢当,不过,我们可以一起探讨,了解一些医学方面的知识对人大有益处,虽然不能说包治百病,但对强身健体还是有所帮助的。”
李贽正想详细讲讲熟悉医术的好处,忽然,管家胡伯匆匆跑了进来,他走到杨振身边,附在他耳上,轻声说了几句话。杨振脸色大变,猛的站起身来,说道:“快带我去见他!”
杨振走了几步,又满怀歉意的对李贽说道:“先生,真是不好意思,有件重要的事情我需要去处理一下,您先梢等片刻,等我办好再过来陪您喝茶聊天。”
“有事你先去忙吧,我和小惠会照顾自己的。”李贽见杨振的神态就知道不是小事情,因此也不敢耽搁他。
杨振边走边问胡伯:“游管家具体说了是什么重要的事吗?”
“没有,他只说请你马上过去,十万火急的事情,一刻也耽误不得,我让他在前厅候着呢。”胡伯小心翼翼的答道。
难道是张居正出事了?杨振一算时间,万历十年的冬天就快要过去了,按照史书上的记载,张居正就是在这一年的年尾病逝的,莫非他真的走到了自己人生的尽头?不行!绝不能让他就此撒手而去,强盛的大明就是从万历年开始慢慢衰落的,其中与张居正的过早离去也有莫大的关系,要知道他连六十岁都没活到,如果他能再活二十年,大明江山也许会是另一个模样了。
杨振一边想着一边走到了前厅的门口,游七正在里面焦急的等候,听到脚步声,急忙走出来,说道:“杨侍读,我家老爷突然病情加重,特地让我来请你过去,说有要事相托呢!”
杨振心头一沉,意料中的事情果然出现了,张居正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了,但是自己又该怎样去挽救他的生命呢?历史的命运是早就注定的,张居正纵然再厉害,也逃不脱这历史的规律。杨振又想到,自己穿越了历史,难道这历史不是被改变了吗?张居正和自己的接触也不少,会不会受到自己的影响,从而命运也发生了变化呢?也许他的病情只是表象,他需要一个推手来推动这历史的变化。杨振忽然想到了一个人,他决定大胆尝试下,自己对历史究竟有没有影响,是不是那只会扇翅膀的蝴蝶。
“好的,不过,在去之前,我想带一个人过去,也许会对大人有所帮助。”杨振不敢打包票李贽能治好张居正的病,所以说得比较委婉。
游七听不出杨振话中的意思,他早已被张居正的病情急得慌了神,根本没心思去考虑其他的事情,眼下他要做的是赶紧把杨振带到张居正的身边,他说道:“好吧,请尽快,因为老爷的病情很严重,耽搁不得半点时间。”
“那就请游管家随我到书房去。”
杨振说完,就朝书房走去,游七愣了一下,也紧紧跟了上去。杨振进了书房,李贽还在和李小惠闲聊,杨振走过去,将事情大体说给了李贽听。李贽脸色大变,立刻站起来,沉声道:“马上带老夫去,也许还有机会。”
杨振暗喜,有了李贽的出马,情形说不定就会改观了。历史上的张居正病逝的时候可没听说见到过李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