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振等人立刻动身,马不停蹄的去往张居正府上。进了府中,游七将二人带到张居正卧室。杨振一看,张居正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胸口在微微起伏,一只手缩在被子里,一只手垂在床沿上,一个明眸皓齿的少女正坐在床边照顾他。
吴雪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来,当她看到是杨振时,欣喜的站起身来,说道:“老师,你总算来了,爹爹突然发病,可把我们急坏了,你来了就好,他好几次叫你的名字呢,说有话要跟你讲。”
杨振点点头,走到床边,俯身一看,张居正的脸色可怕的吓人,已经没有一点血色,完全是一个行将就木的状态。杨振轻轻的叫了声张大人,张居正的眼皮动了下,慢慢睁开眼睛,嘴巴微微抽搐了下,杨振却听不清楚他在讲些什么。
杨振于是凑上去,大声说道:“张大人,您暂时先别说话,我带了一个人过来,让他先给您看看病,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不等张居正说话,李贽已经走了过来,杨振忽然发现张居正的眼中一亮,竟然挣扎着想起身,口中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他连忙把他扶好,再回头看李贽,脸上带着一丝笑意,他猛然想起,记得以前李贽曾经说过,他跟张居正十几年前就相识的,自己怎么把这事给忘记了。如此一来,那就好办多了。
“那就有劳李先生给张大人看看了,晚辈感激不尽。”杨振让出地方来,给李贽施礼说道。
“士奇不用多礼,替张大人治病是我应该做的事情,我们是多年的朋友,只是很多年没见,一直不知道他病得如此厉害,如果我知道的话,他就不会病到这样的地步了。”
李贽边说边坐到床边的一张凳子上,右手按在张居正的脉上,闭上眼睛,若有所思。杨振知道他正是最紧张的时刻,不敢打扰他,和吴雪相视一眼,轻轻的退到了一边。
卧室中静寂无声,连一根绣花针掉到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楚,众人都一眼不眨的盯着李贽。此时的李贽,脸色越来越凝重,众人的心也都被吊到嗓子口了,生怕他突然说出没救的话来。
过了半晌,李贽放下了张居正的手,站起身来,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微微叹了口气,吴雪顿时急了,哭泣道:“大夫,我爹爹他真的不行了吗?您再想想办法吧!”
杨振却很清醒,他早就看出了端倪,他把李贽拉到一边,轻声问道:“先生,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张大人这病是日积月累所致,而且病因复杂,不过追根溯源,还是因为——因为------”李贽说到这儿,神色微变,忽然吞吞吐吐的说不下去了。
杨振感到纳闷,什么样的病情李贽会难以启齿呢?他忙说道:“先生,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张大人的身体要紧,其他都是次要的。”
李贽点点头,说道:“张大人乃朝廷宰辅,政务繁忙,常伏于案牍,以致久坐成痔,本来这只是小病,只要适当医治,并不会有损身体根本,老夫当年也曾得过,如今安然无恙。根据脉象来看,张大人曾在数月前请大夫割过痔,可惜那大夫功夫不到家,或是条件所限,痔根虽去元气大损,脾胃虚弱不能饮食,几于不起。不过,这还不是致命的原因,张先生的病情恶化在于有一种强烈的催化作用对他产生了影响。”
“究竟是什么?”杨振不禁追问道。
“房事纵欲过度。”李贽犹豫再三还是说了出来,他迟疑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大人得之多御内而不给,则日饵房中药,发强阳而燥,则又饮寒剂泄之,其下成痔,遂致如此。”
杨振总算听明白了,李贽说的那么含糊其辞,其实说穿了张居正就是吃多了壮阳药才导致痔疮的病情加重的,二者所用之药的药性正好冲突。张居正好房中术史书上也有记载,他一直以为那只是野史,是和他敌对之人对他的污蔑,没想到却是真的,而且还为之所累,可惜啊。他忙问道:“那还有得医治吗?还望先生一定要尽力挽救张先生的生命啊,他对于大明王朝的重要性,我想先生应该比晚辈更加明白。”
“这个自然义不容辞,士奇,你恐怕不知道,当初老夫在京城礼部做一个小官,一直碌碌无为,郁郁不得志,是张大人将我提拔做了姚安知府,那是我一生的转折点,所以对张大人一直怀着一份感激之心,今日既然来到了这里,老夫一定使尽浑身解数也要帮助大人度过难关。”李贽激动的说道。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杨振彻底放心了,李贽肯全力以赴,张居正至少就有希望了,他把吴雪和游七叫过来说道:“这位李先生是非常有名的神医,医术高明,有起死回生之本事,而且他跟大人也有渊源,今日他肯尽力医治大人,还望大家全力配合。”
杨振的话让二人感到欣喜交集,本来都以为张居正已到了生命的尽头,却没想到意外的惊喜发生了,竟然有神医自己上门来出手相助,不要说让张居正长命百岁,即使能够多活几年也是好的,他的存在影响着太多人了。吴雪二人自然连连答应,而且看杨振的眼神都变了,除了感激,似乎还有另一层意思在内。
李贽对杨振又说道:“张大人此病要想治好,首先要去除阳火在他体内积累的毒气,不然用任何药都是无济于事的,而且还会起到反作用。”
“那该怎么治疗呢?”杨振不解地问道。
“首先就要排毒,然后再补损。张大人的病并不难治,只是他年纪大了,身体衰弱,而且庸医误人,需要长期慢慢调养才能恢复,但人体根本已伤,即使能够治好,怕也只能多延寿几年而已。”李贽叹口气道。
杨振心想,本来已是注定要死的人,还能再多活几年,那已是天大的恩德了,还要再奢求什么呢?不过,这话他可不会说出口,只是淡淡的说道:“那就有劳先生了。”
李贽似乎还想跟杨振解释一下怎么用药,转而又想起对方并不懂医术,多说也是浪费唇舌,于是说道:“我马上写下几贴药,叫人立刻去取来,还有,再派人去我家中把药箱拿来,里面有我的三棱针,我要先给张大人放毒,先看看情况如何再决定接下来怎么做。”
游七立刻下去安排人手按照李贽说的去做了,吴雪则留在卧室中照看张居正。李贽就说道:“士奇有公务先去忙吧,留在这里也是耽搁你的事情,有了消息我会叫人来通知你的。”
杨振一想也是,自己留在这里,不仅帮不上忙,反而会添乱,不如就此回去,还能做点正事呢,于是,他就向二人告别,并叮嘱了吴雪一些注意的事项,这才放心的离开了张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