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缘还是提到了五年前发生的那件让我永远也无法释怀的事情。
‘那一年,我住院了,因为我惹他生气了,可是他不肯打我也不肯骂我,经常躲起来自己偷偷的伤心,他不再按时回家,不再与我说话,在爸妈面前时,会强迫自己对我微笑,虽然那时的我只有十一岁,可是也能感觉到他看似若无其事的微笑意味着什么,总是勉强自己成熟的他,将我当做了小孩子,当做了不懂事的妹妹,以此说服自己不对我发脾气,所以我最讨厌的三个字,就是‘小孩子’,我最讨厌的事情,就是只能做他的妹妹,为了证明我不是个小孩子,我是一个和小紫姐姐一样无论跟他吵架还是撒娇都会很认真的大女孩,我在家门外坐了一夜等他回家,关于那天的事情我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了,能想起来的只有三件:雪很大,天很冷,我没等到他...’[]
这是我第一次‘听’楚缘提那件事情,无论是她住院期间还是出院以后,大家都极有默契的选择性遗忘了一般,老爷子和后妈从始至终没有责怪过我,甚至没有询问过我楚缘‘自杀’的原因,而楚缘除了苏醒过来时迷迷糊糊的问了一句‘哥回家了吗’,自此更是将那段记忆从大脑中删除了似的,以至于后来我每每被她威胁‘xx分钟以后你没出现在我面前小姑奶奶我就滚楼梯’云云,就会忍不住怀疑她在大雪里呆坐一晚上,是不是小紫刚刚离开那段时间,魂不守舍浑浑噩噩的我做过的一个恶梦。
我承认,内疚磨光了我的勇气,侥幸让我放弃了理性,所以我一直逃避,继而不敢去求证一个我其实无比好奇的问题:楚缘差点被我害死,她为什么不恨我,爸妈为什么不怪我?
现在,我找到了答案——
‘我在医院昏迷不醒的时候,爸和妈偷看了我藏在家里的日记,后来妈告诉我,那已经不是我的日记了,而是我替哥写的日记,因为每一篇的内容都是他,我不是在看他,就是在想他,不是在想他今天发呆时在想什么,就是在抱怨小紫姐姐今天早上叫他起床之前又先偷偷亲了他一下,上学的路上他们俩又牵手了,小紫姐姐又撒谎说蓝莓味的冰激凌只剩下一个,然后两个人一起分着吃...
妈说,只有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才会一直看着他,一直想着他,一直看他身边的女孩子不顺眼,又一直在处处学她。
所以我再也不敢将他写进日记里了,因为我知道,爸和妈还会继续偷看我的日记,因为我是他们的女儿,因为我和哥是兄妹。
所以我再也不敢粘着哥了,在他面前,我总是会装出一副很凶很烦的样子,我怕他感觉到我喜欢他,就再也不理我了。
我也希望他在被我惹生气的时候,可以打我骂我,我讨厌他永远忍让我的那副笑脸,那是他不喜欢我的证明,或者是哥哥疼爱妹妹的证明,我不要做他眼中永远的小孩子,也不要做他严重永远的小妹妹。’
楚缘并没有向爸妈承认她有恋兄情结,后来对我总是凶巴巴冷冰冰的,原来多少有着掩饰的成分,就是不知道爸妈信了没有...
我觉得应该是相信了,否则机灵如我,为何从未发现他们对我与楚缘的关系有丝毫的警惕呢?哪怕只有一点点怀疑,他们也不可能同意已经出落成大姑娘的楚缘搬来和我这个处于‘发情期’的单身汉同居,给我们如此大的相处空间,却又不闻不问吧?自从楚缘搬到我那里以后,爸妈好像从未主动上门过...
可如果他们相信了,为什么后妈还总是拿我和楚缘的关系开一些不伦不类的玩笑呢?
爸妈是高人,我猜不到他们心里的想法,但有一点可以确定,楚缘大病后,他们的沉默,是因为偷看了她的日记,他们应该是想寻找楚缘‘自杀’的原因,结果却阴差阳错,发现了臭丫头的兄控倾向,事后不提,十有**是怕我胡思乱想...
例如,在知道楚缘的心思后,我转而向妹控发展,然后天雷地火,一发而不可收拾...
哥们大汗,那种情况,多像现在啊...
我接着向下看——
‘十一岁以后,我依然坚持写日记,但纪录在纸页上的生活,即便密密麻麻,也总是有着填补不了的残缺,因为没有他,也没有我的心情,原来真的就像妈说的那样,我一直在看着他,一直在想着他,没有他的笔记,就像没放盐的饭菜,再好看,也是没有味道的。
所以十一岁以后,我只是在写日记,从未有过心血来潮,重新翻阅的冲动,反而对此充满恐惧,虽然我每一天都是那么的幸福,可是在我的回忆中竟然找不到他的名字,还是觉得太可怕了。
如果在我的生活中找不到他,那一定更可怕。
今天,我经历了生死,从而明白了一个道理:人之所以努力活着,是为了创造回忆。
因此我决定,我要再一次写日记,写只属于我和他的日记,我要日记里的每一篇都有他,就像生活里的每一天都有他,所以,这本日记的名字,就叫做《小变态的兄控日记》——
如果爱他是错的,我情愿是一错到底的小变态。
如果爱他没有错,我更情愿被叫做兄控小变态,因为只有失败者,才会这么称呼我~’
如果爱他是错的,我情愿是一错到底的小变态...读到这句话,我感动。
如果爱他没有错,我更情愿被叫做兄控小变态,因为只有失败者,才会这么称呼我~...读完这最后一句话,我崩溃...
臭丫头总说自己是‘小变态’,我还傻不拉几的以为她那是自嘲,原来竟是理想!
兄控日记?这分明是打算写成《征服者日记》或者《妹控培养观察日记》吧?
文档里只有这些‘写在兄控日记之前’的话,后面并没有日记内容,不是她还没决定从哪天开始写,就是今天还没来得及写。
我才关上笔记本电脑,楚缘就穿着睡衣从卧室里冲了出来,见我就坐在她电脑前,臭丫头脸红的都紫了,慌道:“你用我的电脑啦?”
大事我不撒谎,小事偶有例外,如现在,“正要用,怎么了?”
“不给你用!”楚缘抱起本本,紧紧搂在怀里,支吾道:“我还没用完呢,等会借你。”
等臭丫头再将本本借给我时,小变态日记意料之中的从桌面上消失了,我没费劲去找,这丫头藏东西的本领比我高超太多了,她可以轻而易举的找到我藏在电脑里的成+人动作片,找到东方藏在她电脑里的充满少女主观幻想的羞人画作,但她藏起来的东西,无论是电脑里还是床底下,都很少会被人发现,例如,我知道她还有一大堆被我垂涎...咳,是被我强制要她销毁的十八+禁+刊物,就收在她房间里的某处,可我就是找不到,反而几次潜入都被暂时睡她房间的虎姐抓个正着,误以为我是去偷她内衣的...
藏在电脑里的东西就更难找了,她加个密,我就是找到也白搭,更何况,日记属于个人**,偷窥个人**,是犯罪的,哥们的觉悟可没有那么低,至少不会总是那么低。
我趴在被窝里,一边听榻榻米下面温泉水的流动,一边上网浏览,已经有了关于今晚案子的新闻,但不知是三小姐的能量大,还是北天政府抑或警方遮掩的本领强,报道的内容居然是‘一起严重的交通事故’,对于绑架啊开枪的,竟只字未提。
虎姐解释说,这是因为察觉到出事之后,闵柔第一时间组织人手封锁了道路,也算间接的封锁了消息扩散的途径,我一半调侃一半揶揄的说,那也是你们警方办事效率高,这么快就清理了现场带走了尸体,虎姐不置可否,白了我一眼,翻身,说,不理你,老娘睡觉。
日式的卧室,睡的是榻榻米,这妞睡前也没警告我不许往她被窝里爬,太大意了吧?
我也要睡,可扭头看见楚缘抱着枕头盘腿而坐,也不说话,像极了遭人遗弃在纸箱里的可怜兮兮的小猫咪,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我,我叹了口气,撩起被窝,道:“不许尿床...”
“才不会,”楚缘笑嘻嘻的钻进了我被窝,“我是淑女。”
但事实证明,知妹莫若兄...
事实还证明,淑女未必就不尿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