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下,呆若木鸡般目送王家姐妹的车子缓缓驶出小区,我忽有一种恍然大悟之感——我好像惹到了惹不起的女流氓...
不单是想泡我的王小萌,还有那个主动上门硬塞人情给我的三小姐!她的出现,虽让王小萌轻易接受了被我婉拒的事实,可也正是因为她的画蛇添足,让心理敏感的王小萌误以为她敌意过盛,从而激发了本就要强好胜的天xìng——王小萌与萧妖jīng的恩怨纠葛早已证明她压根就不是一个遇到挫折容易轻言放弃的女孩,就像她说的那样:还有哪一种自信,比对手的认同更有说服力呢?
做三小姐的对手,何尝不是一种刺激,一种挑战?
王小萌没有因此否定自己,这似乎没有偏离我的初衷,可是她坚决乐观的泡我宣言,又让我觉得这结果其实过犹不及,着实高兴不起来啊。
长长叹了口气,我头也未回,问道:“躲在暗处偷窥是你的兴趣吗?”
过了片刻,才听三小姐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但难从她语气里听出惊讶抑或好奇,平静问道:“你脑袋后边长了眼睛?还是说,你长了两只狗耳朵?”
我慢慢回头,看她自不远暗处一棵树后绕出来,边走边磕蹭着粘在鞋底的湿泥烂草,为了不被我听到脚步声,穿了高跟鞋的她显然是刻意从路旁的草坪踏过来的。
“我后脑勺没长眼,长了也和前面一样,是睁眼瞎,耳朵莫说和狗比,跟人比我都没自信,否则也不至于见过你听过你的声音,却还总是不能记住你了,”我这话,讽刺意味远没有自嘲意味更浓,抽了抽鼻子,道:“就只有嗅觉还说得过去,尤其对香味比较敏感,而你又凑巧站在上风口罢了。”
我随口一说,即非炫耀也非调戏,不想三小姐闻言,却是面红耳赤,羞嗔的瞪了我一眼,我才反应过来,一个大老爷们侃侃而谈女人家身上的味道,确有不妥,不禁摇头讪笑。
“原来是长了狗鼻子。”
“随你怎么说吧,”我已没了心情在这种小事上做口舌之争,道:“你偷偷摸摸跟在后边,想看什么?看到你想看的了吗?”
“王小萌追求你的爱情宣言?以那女孩的xìng格,只要未对你死心,说出多么大胆的话都不值得惊讶,”三小姐道:“我只是想试探一下你的jǐng惕xìng而已,嗯,很高。”
“你若被人多袭击两次,jǐng惕xìng未必比我差,”我并未将三小姐的话当真,只是心思被王小萌搅得有些乱,倒也没刨根问底,“你千万别告诉我,是因为许恒的事情我没答应你,所以你便故意刺激了王小萌就行。”
“我就是故意刺激她,这没什么好否认的,与你拒绝我的请求毫无关系,借此机会让她改过向上,本就是你的初衷,不是吗?”三小姐道。
我瓮声瓮气道:“暑假安排她去给郑雨秋打工,似乎不是我的初衷。”
“能默记住小秋的电话,她应该会很开心,”三小姐笑了笑,不答反问,道:“你不觉得王小萌的xìng格与小秋颇有相似之处吗?”
我一怔,细想,还确是有不少相似之处,例如同样的争强好胜、偏激固执...但不同的是,郑雨秋更多的已是表象的伪装,而王小萌还未成熟到明白自己真正需要的改变在哪里。
“从彼此身上可以看到自己的影子,对需要目标和方向的王小萌来说,小秋可以成为她成长与成功的参考,这是我或者程流苏,乃至你身边任何一个女人都无法做到的事情,同样的,看着年轻又让人cāo心的王小萌,仿佛照镜子一般不得不面对过去的自己,小秋必然也会有许多感悟吧?一举两得,你不这样觉得吗?”
我没能回答,不是没有答案,而是答案太多。
她的心思竟如此细腻,她竟考虑得如此周全...我的惊讶无以复加,哪怕我早就知道她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
以前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只这一瞬间,我便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了——紫苑、闵柔、郑雨秋,为何如此尊重并爱戴着三小姐!
她是一个好姐姐,将来必然也会成为一个好妈妈吧?不知为何,我的目光并未从她脸上移开过,可某个刹那之后,却宛如两人一般,之前那人是那般模糊,印象不清,现在这人是如此美丽,铭刻在心...
妈的,同样一张脸,为何之前我就没觉得好看甚至是不屑一顾,现在却忽然感觉到靓得耀眼、美艳到无法直视了呢?我十分确定即便如此我也没有为之心动,但我却无法否认,我方才确实冒出过一个无比荒唐的念头:娶了她,和她生一窝孩子...
如果妈妈是她,即便孩子个个像楚缘,也没什么值得我cāo心的吧?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三小姐哪知道我心里乱七八糟的古怪想法?早已习惯了我直接且不礼貌的视线,还以为我是不认同她的想法呢。
“没有...”我皮下灼热,烧得浑身汗毛孔都生疼生疼的,装作淡然转头,掩饰无地自容的羞惭,口中倒是诚实说道:“原以为你习惯了高高在上,众星捧月,xìng格难免被惯坏,没想到,你还挺懂得照顾人,出人意料的是个好女人呢...”
我已做好被她踢上一脚的准备,却听她默不作声,偷偷回头一瞥,竟见她满目不可思议的望着我,视线一碰,慌忙移开,面红如桃,染过了耳根,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结结巴巴道:“怎、怎么听你夸我,感、感觉这么奇怪呢...”
你这反应更奇怪吧?我哑然失笑。
我骂她,她会回骂,我夸她,她会害羞,传说中的三小姐,不就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女人吗?可见,传言这种东西,未必不可信,却一定不可尽信。
“我话没说完呢,”我顿了顿,道:“...就是脾气臭了点。”
她回身就是一脚,不过又暴露了传说中几乎无所不能的她运动能力其实与楚缘是同一等白痴级别的弱点,右腿才抬起来,左腿便是一颤,接着就失去了平衡,整个人向后仰倒,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踩了西瓜皮呢,“扶我!”
我乐得见她摔个仰八叉出个大洋相,看她还怎在我面前端架子扮女神,可就这运动神经,又怕她跌下马路牙子真摔个好歹,仇媚媚半夜里就摸到我家里捅我几刀,这一犹豫,出手就慢了半拍,虽然拉到她一只手,但她上身已经与地面水平,我下意识便将她翘起来那条腿夹抱入怀,向上一提...
幽静小路,明月繁星,梧桐垂柳,金sè灯柱,蛐蛐在歌唱,蚊子在飞舞,这场景,这桥段,俗到满地狗血,偏又说不尽的暧昧。
“皮卡丘?”男人垂着目光,抑制不住惊愕,喃喃自语道。
“你看错了!”女人飞快站直,顺平了裙摆,躬身捂膝,面红如血,眼噙泪花。
“是吗?咳,是吧。”我自问自答——二十七岁还没谈过恋爱的剩女,压力果然很大...这是在催眠自己依然粉嫩可爱保持着少女童真吗?
“就是!”她带着哭音强调。
“是,是,我眼神不好,你知道的,我记xìng不好,你也知道的,”我安慰她,也催眠自己道:“xìng感的黑丝长袜配幼稚的卡通内裤,怎么可能啊,哈,哈哈...”
“你笑什么?!”
“啊?”
“不许笑!”
“咳,”我表情一肃,道:“你的目的真的这么简单?”
我变脸如翻书,状态切换之快,怕是影帝吴乐峰也要赞许则个,不在状态的三小姐更是跟不上我跳跃的节奏,兀自羞恼,“什么目的?什么简单?”
我忍着不笑,仿佛记忆断片一般,一本正经的继续着插曲发生前的话题,“你今晚主动在我面前出现的目的,真的只是刺激王小萌,并为她安排一份暑期工作这么简单?”人失常时,情绪外露,心理便很容易被掌控。我将她出糗一幕丢在一边,言归正传又郑重其事,她纵无法释怀,亦不好再纠缠计较,否则便是她要求的,她渴望的,我能做到,她自己却做不到,犹如输给我什么一般。
即便明知道我是演戏,她也要证明她的演技比我更高——高傲之人皆如此,高傲的三小姐更不会成为例外。
她轻轻一笑,自以为很自然,声音里却带着她自己也察觉不到的怨怒之气,“就这么简单。”
“但我说了,我不会承你这份人情的。”
“你不承,有人会承。”
“谁?”我脱口叫出一个名字,“王猛?!”
三小姐冷哼一声,道:“没有天真幼稚到不可救药。”她还未意识到,自己现在流露出来的情绪,比一整晚流露出来的还要多。
我不理她是揶揄还是赞许,问道:“你送人情给王猛作甚?”
她捉狭道:“你猜。”
“我哪猜得到?”我能猜到王猛,仅仅是因为与王小萌有直接关系的人,我最先、也只能想到他罢了。
“如果你能猜到,你自然就明白我今晚究竟为何而来了。”说了等于没说。
“给个提示。”我努力不露出恳求之sè。
“提示就是...”三小姐捂着盖着一整晚,每每话题至此都是点到为止,一个字不多吐露,必是有不告诉我抑或我不能知道的理由,故而我也没指望能撬开她的嘴巴,可不晓得是否方才的小插曲乱了她的心神,她这次竟顺口说道:“王猛未必会承我的人情,但他一定会承你的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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