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泉村的环山坡,便是浙西一带丘陵山地的支脉,山势并不险峻,连绵起伏,树木茂盛,虽是夜里,我举目一望,也能看出这些山岭蛇走龙奔,甚有气势,山里必有好的地脉。但此刻,我却不是来堪舆葬人龙脉的。
钟队长和高书记在一帮下属的带领下,走在前面,我和杨天骢则走在队伍中间。时月明星稀,山风时来,这山村九月,颇有寒意。闻听阵阵山鸟啾啾,山谷中不知名的野兽啼鸣偶有传来,却也不知是何等山魈野魅,竟让人肌骨簌簌发怵。
杨天骢背着罗盘,紧跟在我身后,见前方几个人在山谷中辨寻着,便问我:“你真认为那都死了50来年的妙墟子老道有问题么?”
我赶紧嘘了他一声:“妙墟真人的坟墓就快到了,在亡者周围,咱最好肃敬些。何况,这妙墟真人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都是个未知数。”
杨天骢立即郑重神色:“凭玉龄子坟前的那些脚步印子,以及那张木匠走夜路时曾见到的什么‘白胡子老头’,加之这村里的老人说只有妙墟真人曾留过长胡子……你便是综合这一切分析,推断这妙墟真人可能尸骨未化?”
“如果真验了我的推测,这妙墟真人可能不仅仅是尸骨未化啊!”我轻叹一声,“我担心的是,他成了活尸,那玉龄子坟前的脚步印子,便是他所留下。他一个活尸,自然是不可能在坟前烧香点蜡的。”
杨天骢一挠脑瓜道:“如果他真成了活尸,乃是念念不忘自己的徒儿,经常来徒儿坟前看看走走?或者说,他知道自己的徒儿被这青龙泉村一帮乌合之众给逼死了,是而,化为厉鬼,慑走孩子的阳气。既是为其自己修成什么‘混元真身’,但是否也是在为徒弟报仇?”
我一看钟队长和高书记在前方一块山洼上停了下来,心知已经到了,便拍拍杨天骢的肩膀道:“老杨啊,这咱可真要问问鬼邪冤魂了。何况,我现在也只是推测,这只是当前一个重要的线索。那鬼邪阴物,到底是不是妙墟真人,且待我去看看他的坟墓再说。”说罢,我快步走上前。便见钟队长招呼几个汉子手持高亮度蓄电池照明灯四面八方地站着,整个山洼上便也十分清晰。
便见一座庞大的圆形石坟占据整个山洼,石坟前,有一块一人高的墓碑,正是这妙墟真人的坟墓。不过墓碑残缺,顶端一大块破裂,应该是被人敲掉了,高书记见我盯着这块破缺的墓碑发呆,便走过来说道:“妙墟真人虽然逃过了十年浩劫。但是后来躺在这坟墓里也没得安生,当年这个墓碑被一帮人给砸烂了,甚至有人说要掀掉这座坟,被我父亲当年给拦住了。父亲当年觉得造的孽也够了,再掀掉人家坟墓,这太丧德,是要遭报应的。他那一拦,这妙墟真人的坟墓才幸免于难,看来。这也是我祖上的积德一件吧。”
我点点头,再行一看这座坟墓,足有三、四米直径的一座石砌墓葬,比起一般老百姓的坟墓,也算气势多了。旧时农村埋人,非今日之火化,乃是直接棺椁全尸下葬。而一般人的坟墓,大多都是两米见方的方形土丘之坟,最多在坟墓上砌个几块石头。而眼下妙墟真人这座坟,地上封葬的材料全是石头,只有石头缝隙间以泥浆泥石糊上,便甚为坚固,极耐山洪和泥石流等的冲击。关键是,这是一座圆形墓葬,在《葬经》里,这种圆形封土墓葬,“尺寸丈余”,古时“一丈”没有现在这么长,乃是给有德性、有名望的长者、或者大户人家老人所修建的坟形,旧时一些夫妻合葬的坟墓,也有修成圆形的。象征“功德圆满,庙宇永固”。这妙墟真人活了109岁,名望极大,徒弟们自然为他建造了这座圆坟都市艳遇人生。
我围着坟墓缓缓绕圈,观识着坟墓“天、地、君、亲、师”五方理气脉络,杨天骢匆匆跑过来,举着罗盘道:“这里地势有问题,你看看,磁针指着人盘卯位,晃个不停!”
我立即接过罗盘一看,就见天池磁针正对着第四盘玄空二十四山阴龙卯位,合八卦震位,即正东之位,在剧烈晃荡,我立时一惊,立即向这坟墓山洼之下退去,退后约二十来米,仔细一辨这坟墓和周边山形地脉的印证生合,这不看不打紧,一看便是震颤不已,二十四山六属相冲,这座坟墓占了四冲,便是辰戌相冲、丑未相冲、寅申相冲、巳亥相冲,再一观坟墓山洼处,面山靠北,乃是山阴,环形两座山岭正好挡在了正东之位,即便在这晚上,我都能推测出,这座坟墓终年不见日光!
看到这里,我再不怀疑,一座坟墓,二十四山六属相冲只要超过三冲,其地脉便极为异常,何况,这座坟墓还居于山北阴位,终年不见日光,我立即对所有人喊道:“大家退后!离这坟墓远一点!”
杨天骢走上来道:“这坟墓居于卯冲之位,磁盘阴龙晃荡,这坟墓极为阴邪啊,难道妙墟真人真的尸骨未化?”
我再一拍他的肩膀:“不是尸骨未化,而是真有活尸迹象,这座坟墓的地脉,乃是一副荫尸地气极为强烈的‘养尸地’!”
“养尸地?”老杨一个冷战,“难怪这么阴邪!原来这妙墟老道被埋在了养尸地上!埋在这里,人不得九泉安息,要出来害人啊!”
养尸地,杨筠松《三龙经》云“纳山河之灵,汇九脉之阴,由来人间荫尸地,最是地底腐气熏”,埋人之与其间,尸体夺日月之光,汲山川精华,人体肌肉及内脏器官等不仅不会腐烂,而且毛发、牙齿、指甲等还会继续生长,甚者部分身体机能还可恢复生机,尤其是尸体还会保留一部分思想和记忆。旧时民间所言尸体埋在了养尸地,七七四十九天之后,便会从坟墓里爬出来,回家虏人,祸害当地。旧时。湘、鄂、粤等山腹阴气强烈之地,当地村民晚上一般都不敢外出,深夜之际,但凡见到路上有人行走,除非是那些赶尸人或者身负手段的高人,便是这些从养尸地爬起来的活尸。
既然这妙墟真人被葬在了一副养尸地上,加上之前所有的脉兆迹象,只怕这妙墟子,真的便是那位曾出没在玉龄子坟前的“白胡子老头”——他果然尸骨未化,且已被“荫”成了一具活尸。
“这妙墟老道。既然有活尸迹象,躺在坟墓里,没准啥时候就会出来。但这和他的冤魂危害村里,慑走孩童阳气,有何关联?”杨天骢虽然觉得活尸是个问题,但是现在我们的着手点,在于村里的孩子被阴魂慑走了阳气。
“活尸是活尸,阴魂是阴魂。”我爬上一块高地,望着坟墓和周边环境。“妙墟真人即便经常爬出来,但这村上倒也没闹过什么活尸吃人吸血的事情。这妙墟子乃是一得道高人,他阴魂未灭,尸骨尚在。我断定他必然以‘精魂主尸’,即以自己的阴魂来操纵指使自己的尸体,是而他爬出来的活尸并未危害村人,反倒是他的那缕阴魂在村里游荡。伺机慑走村里阴命孩童阳气,以修成真身。”说到这里,我再一观周围。“这活尸爬出来,必然会从地底开凿一个洞口,夜里也看不清,待明日再说。”
“那么,你决定现在就开掘这妙墟真人的坟墓吗?”杨天骢见所有人都遵我所言,纷纷退避三舍。
我稍一思忖:“既然已经能确定妙墟子有活尸迹象,加上这老道身前手段高强,估计已经是个真人了,这夜里贸然开掘,我怕会生变故,而万一形势不可控,我便成了这村里的千古罪人……明日早上吧,明天再来挖掘。彼时,大天白日的,这妙墟子在里面估计也不敢如何动作。且待我今晚好好归结一些形势和准备。”杨天骢点头赞同,这夜里,阴邪出没,万鬼横行,加上这夜里漆黑一片,看不清楚形势乃是极为不利的条件。
“只是,我很迷惑的一点,这青龙观的道士们,难道看不出这是一块养尸地?假如没看出来,倒也罢了,也只能说这青龙观乃是一个招摇撞骗的‘糊涂观’吧。但问题是,如果他们看出来这是一副养尸地,那又何故还要将师父埋在上面?”杨天骢这一问,也正是我想破了脑袋的谜团贤知千里。
凭我的推断,这青龙观的道士,是不可能看不出来一副养尸地的。那难道是,这些道士太想念师父,但以当时小道观的条件,可没有**上的水晶棺,是而只能找一副养尸地,以这“山河之灵,九脉之阴”来保存师父的遗体,让他千年万载不化?或者他们只是遵妙墟子的吩咐照做而已?
既想不通,且待明日再说,当即,我招呼所有人鸣金收兵,明日再来。
但这一夜,我却没回房车,给欧阳、巧儿等打了电话,我和杨天骢直接住在了高书记的家里。一到高书记家,我便有一大堆问题,这青龙观、老道们和这村上的一些渊源过往,不了解清楚是不行的。夜已深,高书记和钟队长便陪着我和杨天骢,秉烛夜谈。
“咱们这青龙泉村,之所以叫‘青龙泉’,便是因为900多年前,那金陵一带的天清真人在此地开山立派,建了青龙观。后来,天清真人见这个村子取水不便,村民吃水要到附近山上去取山泉,便四处堪舆,发现咱村尾上有一处地方,周边寸草不生,但那块地方却草木繁茂,认为其下必有泉水,让弟子来开掘挖井,据说挖了三个多月,都没见着水,很多人都说天清真人找错了地方。天清真人却说这个地方叫‘龙眼’,只有龙流眼泪,才能见水,据说是到了南宋末年,好像是1279年吧,陆秀夫抱着南宋最后一个皇帝,只有几岁的小皇帝投海自尽,南宋灭亡,那日电闪雷鸣,大雨倾盆,村子连下了三天三夜的暴雨,然后,挖好的这井就真的冒水了,据说井水生出当天,有人看到了井里冲出一条青龙,直升天廷,这口井便被命名为‘青龙泉’,天清真人传说活了140多岁,喝上了这口井水,便也驾鹤飞仙了。此后的几百年,我们这里即便闹干旱,河流湖泊都干的不成样子,这口青龙泉依旧是碧水一潭,救活了很多人啊。传说就是这样,后来我们这个村就取名叫‘青龙泉村’,现在咱们早喝上了自来水,这口宝井,也早没取水用了,村上把它修成了一个景点,毕竟有很多传说在里面,是有文化底蕴的……”高书记谈起自己村上的风物,那是滔滔不绝。
我听来若有所思,问道:“且不管传说,但你们能确定这口‘青龙泉’,定然是青龙观的道士们开掘的?”
“对,这个在我们当地的县史是有记载的,的确是青龙观道士在南宋年间开掘的。”
我心中早前的一丝疑惑便有些放大,便是,自踏入这青龙泉村的一刻起,就觉得村落上空戾气冲天。后来发现,叶姣仪的朱雀龙象之位,被挖成了这口“青龙泉”,关键是,我担心这口古井,还有可能便是这个村子的北斗“破军”位,如此一来,被挖成了井,这整个村子的地脉就被破坏了,理气大泄,诸气杂汇,阴阳不衡,戾气生合,容易让这村子流年不利……我曾和杨天骢探讨过,能在世间找准一副既是地脉龙象之位,又恰好位在北斗“破军”,肯定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毫无疑问乃是世上数一数二的高人才能堪准的地脉风水奇象。
想到这里,我只觉脑子里一片杂乱:“那么,这个青龙道观,你们或者你们祖上,曾发觉有什么异常么?比如和其他道教、道观比起来。”
钟队长和高书记便挠着脑门回想,毕竟道观都被烧毁了四十多年了,高书记良久摇了摇头,想不起来。
却听钟队长道:“我记得我爷爷说过,说青龙观的很多弟子白天不出门,晚上才出来搬砖砍柴造房子,然后嘛,就是青龙观常常在夜里给人做法事,比如哪家人要画符,要驱邪破灾,青龙观的人都是晚上到。但请其他的道士,人家可是白天正大光明来的。不过,要说符咒灵验嘛,这青龙观可还真不是盖的,当时是远近有名。”
“诶,你这一说,我倒还真有些印象,我四叔当年家里闹蛇祸,请青龙观道士来撵蛇,就是晚上来的。”高书记似乎想起了一些老黄历。
听到这里,我和杨天骢一对望,这青龙观估计还真有些不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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