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正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皱着眉头,走向了自己的家。这一路上,他反复回忆着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当想到林济远的时候,不由得气由心生,当想到林钟儿的时候,那些气却又消了下去,尤其是在想到林钟儿含泪回头的可怜样子时,那些气就更加提不起来了。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走了,那个‘飞梁跳蚤’杜迁没准哪天就会过来,如果我一走了之,谁来保护林钟儿。再说那踏云靴对我非常重要,必须弄到手。”赵正改变了主意,停在了半路,转身又返了回来。
既然林济远不欢迎他,那他就不再去回春医馆了,反正周围到处都是房子,找一间住下就是了。
正所谓有钱好办事,赵正悄然回到了回春医馆附近,找到了回春医馆隔壁的人家,跟户主通融了一下,使了几十两银子,从这家人的院里租了一个小屋,并叮嘱户主对此保密,不要对任何人说起。
户主帮赵正将小屋收拾了一下,搬了一张木床过来,还支起了一个临时的火盆用于取暖。小屋虽然简陋了一些,但也只能凑合一下了。武人行走江湖,风餐露宿可是家常便饭,有个小屋住算是好的了。
赵正在小屋里展开修炼,用修炼度过了这一天的时光。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换上了一套黑色的夜行衣,推门出了屋。
他环顾左右,见周围无人,提气跃起,一脚点中墙壁,身体借力再度腾空,飞身上了屋顶。他沿着铺满黑瓦的屋顶向前漫步而行,凝目观察着屋顶上以及下面的大致情况,思考着如果杜迁来了可能会从哪个方向跳进回春医馆,而他又该藏身于哪里伺机动手。
此时冷月高悬,月华洒满大地,千家万户的屋顶连成一片,依稀可以辨别出轮廓,而站在屋顶上的赵正,则跟一只大黑猫一般,只能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
赵正在自身住处这几间屋子上转了一圈,接着飞身跳到了回春医馆的屋顶上,落脚处发出一声轻响,但不还至于惊动四邻。他猫腰小心走到了回春医馆西南角的边缘,这里的位置比较好,既能看到大街上的情况,又能看到天井里的情况。他感觉蹲着不太舒服,索性坐到了屋瓦上面,一条腿弓着,另一条腿顺着垂了下去。
周围的家家户户都沉浸在温柔的梦乡之中,而赵正却一个人呆在寒风凛凛的屋顶上,考虑着怎么杀一个人。
换做以前,他绝不会对杀人这种事情处之泰然,但现在却不觉得有何不妥。他之所以会变得如此胆大,全是仗着以前经历的那两场生死大战的功劳,人一旦经历过生死之后,胆色自然会变得大很多,就像是砂岩磨剑,越磨越锋利。他已经在一次又一次的危险经历中悄然发生了转变,浑身锋芒初现。
经过一番观察,赵正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蹲坑地点,这个地点位于回春医馆北边的屋顶上,在那里可以藏身于屋顶的斜坡后面。无论杜迁是从东面还是西面赶来,都无法看到那处屋顶后面的情况。一旦杜迁到来,落入院子中,他就可以自上而下,给予雷霆一击,将其一剑击杀。他以有心算无心,以全盛状态攻击受伤状态,就算杜迁比他高了一重天的境界,也有必胜的把握。
获胜不再是问题,接下来就该考虑获胜后的问题了。
这个世界虽然是古代,但法律刑罚俱全,胡乱杀人是不行的。好在杜迁出现的时候,身份属于带罪潜逃,将其杀死并不算犯法,并没有什么后顾之忧。
“杀了他之后,我就直接把他的靴子脱掉拿走,找个没人的地方藏进系统仓库中。可他的尸体没了靴子的话,会不会惹人起疑呢?”赵正心中转过这个念头,思索片刻,有了计较。
他可以事先买好几双尺寸不同的靴子,等到杀了杜迁之后,找个合适的靴子为杜迁穿上,这样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他点了点头,决定明天就抽时间出去买几双靴子回来,留着给杜迁的尸体穿。
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接下来不用再做别的,乖乖等杜迁出现就可以了。
在游戏之中,有关杜迁这个任务出现的时间是在十月份,而现在只是九月末。
由于赵正担心杜迁有可能提前到来,所以从今晚就开始蹲坑了。他趴在了找好的那处房顶上,悄然观察着房屋上的动静。他这么趴了一整夜,到了后半夜的时候,浑身隐隐发冷。由于他要养精蓄锐,不敢浪费自己那点内力,只能默默承受着寒冷,没有运功驱寒。
如此过了一夜,那杜迁始终没有出现,到了第二天凌晨,赵正回到了租下的小屋换了套衣服,小憩了片刻,待到东方大白,出门吃了点东西,买了几双靴子,然后回来继续休息。
等到次日晚上蹲坑的时候,他学了个乖,穿得更厚实了一些,而且带了一壶酒,打算喝酒驱赶寒意。在这清冷的夜晚,以寒风佐酒,倒也是一件颇具诗情画意的事情。
天井内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只见林济远端着餐盘以及几样热气腾腾的饭菜走到了孙女的闺房门前,敲了几下门,苦着脸软言道:“我的乖孙女,爷爷昨天说的话太重了,你别往心里去,爷爷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了。你这两天一直没怎么正经吃过饭,我亲自下厨给你做了几样拿手小菜,你赶紧吃点吧。你再不吃东西,可就要饿坏了。”
“爷爷我不饿,你把吃的端走吧。”林钟儿的声音从屋内幽幽传来。
“胡说八道,你晚饭时才吃了几口饭,怎么可能不饿。”
“我真的不想吃。”
“你把门打开,我把饭给你送进去,今天晚上你必须把这些饭菜吃了,如果你不吃,那我从明天开始跟你一起绝食,你不吃饭,我也不吃饭。”林济远威胁道。
“爷爷,你别难为我。”
“这哪是我在难为你,明明是你在难为我啊。”
屋里的林钟儿不说话了,隔了一小会儿,将房门打开,把爷爷迎了进去。两人进屋之后,赵正在外面就听不到具体的谈话内容了。
赵正感觉很是纳闷,在昨天的时候,林济远还对孙女凶巴巴的,怎么今天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这林济远的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他百思不得其解,到后来索性不再想了,反正这是人家的家事,跟他无甚关系。
又过了一会儿,林钟儿的房门被打开了,林济远端着一些残羹剩饭走了出来,可以看得出来,林钟儿吃得还是不多,但总算是吃了一些。见到林钟儿吃饭了,赵正倒也蛮高兴的。
自此以后,每天晚上赵正都会趴在回春医馆的屋顶等待杜迁出现,如此过了几日,却始终没能等来这位飞贼。他从九月末一直等到了十月初,度过了秋冬交接的这几天,迎来了今年的寒冬。
……
十月初五,立冬,诸事不宜。
黄历上写着诸事不宜,可是却没几个人把这当回事。
在七宝县的聚财赌坊里,一群赌徒跟往常一样赌着钱,才不管什么诸事宜不宜。
这赌坊的赌局并不多,前堂里设有三桌,都是一些小赌局,围拢着一些平民百姓。在后屋里面,还有几个单间,那里面比较肃静,赌局也都比较大,兜里没有个几十两银子是不能上桌的。
今晚聚财赌坊设了一个特殊的大赌局,参与其中的都是一些出手阔绰的有钱人,其中九成都是富商,只有一个人是个例外。
这个人是个小偷,他兜里的钱全都是偷来的。当然了,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是个小偷,在外人看来,他就是个挥金如土的阔少爷。
他叫做杜迁,飞梁跳蚤杜迁,一名以偷为生的三重天武人。
“买大买小,买定离手!”庄家吆喝一声,用火热的目光扫视着身前的赌徒们。
这些人玩的是骰子,玩法很简单,庄家用骰盅摇晃三粒骰子,然后扣在桌上,让赌徒们押注,猜测开出来的骰子点数是多少,若是押中了,庄家就赔钱,若是押不中,庄家就收钱。
骰子一共三粒,能够随机摇出多种点数,想要押中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赌徒押注的选择性很大,最简单的是大小跟单双数,此外还有顺子、豹子等特殊点数。根据出现的几率不同,押注的赔率也不同,其中大小跟单双数的赔率是最低的,而顺子跟豹子这种出现几率很小的点数赔率就高多了。
在赌桌上画着许多方格,格子内写着“大”“小”“单”“双”一类的字词,开局之后,赌徒们便会根据自己的判断将钱押上去。
现在,已经有很多赌徒做好了艰难的抉择,将一张张数值不等的银票或者银锭押在了各个方格内。
“美人,你说我押什么好呢?”杜迁含笑扭头,望向了怀中娇滴滴的流莺,顺便在流莺柔软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公子,奴家已经连输了三局,不敢再玩了,你还是自己押注吧。”流莺笑着摇头,柔若无骨地枕进了男人的怀里。
“才输三局而已,有什么好怕的,没准你这局就能赢了呢。”杜迁抬起那只撬过无数锁头的手,从怀里随便夹出一张银票,将其一卷,顺着流莺胸前那饱满的夹缝塞了进去,“这钱赏给你了,你想押什么,就押什么。”
“既然公子这么说,那奴家就斗胆再帮公子代劳一局。”流莺嫣然一笑,夹出银票,美目流转一圈,用银票押了“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