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某个城市
夜已经深了,不过柳玉琪的家里还是灯火通明着。作为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早睡觉不是一种奢侈了,而是不愿意的事情。一般来说,12点上床就是乖小孩了吧。这个时候的柳玉琪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这倒是很奇怪,这个时代的人来说,看电视也不再是生活的一部分了吧,一般有想要看的东西,也会在电脑上看。可是如果愿意停留一下,观察一下,就会发现,柳玉琪几乎每隔三分钟,就按下按钮,切换到下个频道。
如果身旁出现这样的情况,那可能会有三种可能性,第一种,你孤独了,如果连一些声音都失去的话,你会崩溃的。第二种,你苦恼了,你心里有很多事情,可是根本想不明白,但是你也没有能力,让自己不去想。第三种,你无聊了,无聊到这个时间点,你想不出任何一件事情,能够让你站起来去做,而放下手中的遥控器。
之所以这个世界,电视机还没有被淘汰的原因,也不外乎这三种。这个世界上,电视机能给你一种电脑或者手机,或者Xbox都没办法给你东西。纷扰的平静。
忽然,柳玉琪站了起来,她走到门口,换了一双拖鞋,便走出门外。走进电梯,按下一楼的按钮。当电梯门打开的时候,柳玉琪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钥匙,她已经把这枚钥匙从钥匙圈上面摘了下来。
来到这个熟悉的门口,柳玉琪伸手抚摸了一下门面,一种熟悉的触觉,从指间回荡在全身。缓缓地,把钥匙插进钥匙孔,感受着每一个钥匙传来的震动感,或许,柳玉琪都可以背出来了。转动着钥匙,轻轻地推开门。
好像自己来的时间,间隔越来越久了。以前刚开始的时候,一天就要来个好几趟,现在,两三天都不曾会想起了。
走进房间,柳玉琪闻着这种熟悉的感觉,就好像能看到,叶龙天坐在那张椅子上面,对着自己哈哈大笑,如果没有病人的时候,他最喜欢的就是不停地说着各种笑话,当然,大部分,都是黄色的。
可是,明明是这么低俗的东西,可是,自己总是会不争气地笑了起来,然后又被人狠狠地取笑着。
突然,柳玉琪发现,自己竟然想不起任何一个叶龙天讲过的笑话,不自觉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还是没有想起来一个。
坐在沙发上,忽然柳玉琪感觉自己的脚踝被人抓住了,那是叶龙天在查看她的扭伤。这份触感,竟然真实的,让她害怕起来。
即使自己不来,这里也很干净。因为现在每天都会有保洁阿姨过来打扫了。
站了起来,柳玉琪转而走到了叶龙天的办公桌边,拿起了叶龙天最常用的那只钢笔,很难想象,那个浪荡不羁的家伙,竟然会喜欢用钢笔。
拿着钢笔,柳玉琪轻轻地靠近着自己的鼻尖,然后微微地嗅了一下,接着一双滚烫的双唇亲吻在了钢笔的笔帽上面,温度在金属上面留下了印记,接着,慢慢地消失了。
看着这个印记消失,柳玉琪露出了一个苦笑。或许,这个世界很多东西,都会像这个印记一样吧。
推开了里面的房门,这里是叶龙天的聊天室,转过头,就能看到那个鱼缸,里面的鱼儿欢快地游来游去,见到这个,柳玉琪脸上的笑容似乎变得柔和了,从边上的袋子里面,掏出一点鱼食,丢进了鱼缸里面。本来无忧无虑的鱼儿,一下子聚集到了鱼食的地方,一瞬间,鱼食便消失了。
哎,刚才才有点的笑容,一下子变成了叹气。当鱼食消失的时候,鱼儿又恢复到了刚才那无忧无虑的游着。
看着房间中间放着的两张沙发椅子,柳玉琪还记得,叶龙天每次带着病人,都喜欢问病人,想要做哪个位置。
如果有一天,我是病人的话,我会选哪一张呢?
柳玉琪这么想着,开始第一次,观察起了这两张椅子。一直以来,柳玉琪都觉得,这两张椅子没有什么不同。所以,她觉得,叶龙天会问这个问题,只是因为想给对方一种被尊重的感觉罢了吧。
可是,当柳玉琪从第一张椅子站起来,坐在第二张椅子上面的时候,还没有两秒钟,她变跳了起来,远离了这两张椅子。此时此刻,她才感觉到,这两张椅子是如此的不同。一张椅子,能够看到鱼缸,看得到房门。而另一张椅子,看得到的是窗户还有墙上的这幅壁画,以前,柳玉琪看过这幅画已经无数次了,甚至她还不止一次地问叶龙天,为什么要在这里挂着一幅画,而这幅画只有线条,根本看不出来,画了什么,杂乱无章,毫无条理。
还记得每次,叶龙天只会点点自己的额头,不屑地说一句,“你要是看懂了,那只能说明,这两张椅子,总会有一张是属于你的。”
就在坐在椅子上的那一秒,柳玉琪竟然看懂了这幅画,她感觉到了这幅画的作者,是那么的悲伤,是那么的无助,心里充满着疑问,却没有办法回答,他想要表达,却不知道如何表达,以至于,他想画出来,结果,却只有这些杂乱无章的线条。
原来,第一个问题,无论你回不回答,他已经看穿了你。我在他的面前,就像是个婴儿一样,无论我是不是要求他,不准用他的心理学对付我,这已经是他的本能了,他又怎么能为了我割舍本能呢?其实,他什么都知道。只是,他什么都不告诉我而已。
“我就想你会来这里。”
忽然,柳玉琪的背后传来一个声音,慢慢的转过去,因为这个声音很熟悉了。虽然之前她们从未见面过,但这段时间,可以说是朝夕相处了。转过身,看到顾影月,披着一头的长发,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刚到大腿的地方,下面是一条宽松的运动裤。顾影月的衣服,就没有一件是露肉的,看过她的**的柳玉琪当然明白原因,这种伤痕,任何一个人看到,都会吓死的。
朝着顾影月微微一笑,柳玉琪问道,“你怎么跑出来了,你身体刚好一点,还是要多休息啊。”
没事,顾影月摇摇头,望着眼前的这个女孩子,梳光的长发,盘在脑后,将整张脸露了出来,那是对自己的容颜的自信。当然,她也有这种资格。一件黑色连衣裙套在身上,一双白皙匀称的腿,即使是在这样昏暗的房间里,照样如此的耀眼。她,真的很美,而且是一种气质上的美。顾影月在心里感叹着,回应着,“没事,也要适当的走走。我在楼下看到你不在。又看到你没换鞋子。就想你来这里了。”
眨了眨眼睛,柳玉琪的眼睛闪过一些光芒,“咦,怎么了,你找我有事情?”
听到这个问题,顾影月忽然怔住了,这时候,她才反应过来,刚才她说错话了。太大意了,她怎么能在柳玉琪这种人面前,犯这样的错误。
见到顾影月没有回答,忽然柳玉琪心里有种无所谓的感觉,反而主动开口说道,“影月,你看,这里有两张椅子。你觉得,如果是你,你会选择坐哪一张?”
“椅子?”顾影月疑惑地看了看柳玉琪,又看了看那两张成一百二十度的椅子,“我觉得都一样啊。没什么差别啊。”
“如果一定要选一张呢,毕竟你不可能同时做两张椅子?”
听到这个,顾影月打量着房间,然后朝着两张椅子走了过去,一边说着,一边坐了下来,“那我选这张。这个能看到那个鱼缸,里面的鱼好漂亮。还能看到房门,我比较喜欢能看到房门的地方。”
“哦?”柳玉琪听着这些话,然后坐在了另外一张椅子上面,“我觉得我会喜欢这张椅子,我喜欢窗户,还有墙上的这幅画。”
顾影月转过头,看了眼窗户,现在已经是黑夜了,外面是黑漆漆的一片,这个角度外面也不是马路,连路灯都不是很亮,至于那幅画?歪着脑袋看了半天,这算是画吗?
柳玉琪看着顾影月的样子,就像是一个小女孩,看着新奇的玩意,可是又看不懂,又好笑又好玩的感觉。就算她不是心理专家,不是叶龙天,但是她有她的阅历,她的经历,甚至,她有一个全世界唯一的父亲,使得她不再是个普通的人,她自然,就算看不出,也能感受到,眼前的这个女孩子,只是一个小女孩罢了。只是一个小女孩罢了。剩下的,只是厚厚的伪装,为了保护自己。
看着顾影月,柳玉琪开口说道,“你是来和我道别的吗?”
猛地,顾影月收回的眼睛,回过头,死死地看着柳玉琪。
“看起来,我猜对了。”柳玉琪低声地说着,就像是在自言自语一样,“可能是从小,和爸爸道别的次数太多了,以至于后来,我都能提前感觉到爸爸要离开我了。最后,即使不是爸爸,是其他人,我也能感觉到。”说到这里,柳玉琪看了一眼顾影月,把后面的那句话咽了回去,换了一句,“你是要离开了吧?”
顾影月点点头。
忽然,柳玉琪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就像是一朵盛开的荷花,高雅却让人愉悦,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如果你觉得你要离开了,就走吧。如果有一天,我回到家没看到你。我会知道的。不用和我道别。我不喜欢道别。我痛恨道别。”
“柳玉琪!”顾影月对着柳玉琪的背影喊道,这是她第一次,正式地称呼柳玉琪。
听到这个呼喊,柳玉琪转过头,看着顾影月。
坐在椅子上,顾影月看着柳玉琪的脸,忽然她发现她自己竟然说不出话了,血泪当然知道柳玉琪的爸爸是谁?柳玉琪的故事,比对于自己的身世都还要清楚。血泪好想,好想告诉她一切,告诉她,自己知道的一切。即使,她和自己喜欢着同一个人,但这个根本不是任何一个人的错。血泪好像告诉她,她的爸爸是多么的爱她,好想问她,为什么从来不问叶龙天的事情,好想告诉她,现在的叶龙天的生命是多么的危险,而自己却无法像往常一样去保护叶龙天,因为没有人能够在那个男人的眼皮底下,做任何的事情。
好想告诉她,好想不承认,叶龙天是多么的偏心,甚至比在乎血泪还在乎柳玉琪。好想告诉她,如果这个世界上能够给与叶龙天应该得到的幸福,这个人也只有她了。好想告诉她,血泪是不敢,不,是不会,和她去争抢任何一样东西的。
见到顾影月再一次的沉默,柳玉琪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很晚了,我们上去吧。你也要休息了。”
在锁上房门的那一刻,柳玉琪心里想着,叶龙天,我曾经发疯地向你发了一个毒誓。现在想想是这么的可笑,可是,我是柳玉琪,我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会做到,我都会负责。下一次,我打开这扇门的时候,就是我完成誓言的时候,我会在这里,做到我对你说的每一件事。
因为,我是在这里,爱上你的。